分卷(84)
絢爛的、瑰麗的,如同照亮黑夜幻夢般的極光,魏爾倫只短暫見到過一次剿滅敵人的時候被蘭波提醒看了一眼,愣神的半秒差點在身上留下個傷口。 而那個海濱小鎮(zhèn)魏爾倫也只去過一次,不、是只路過過一次,火車轟隆隆一路開過去,蘭波興致勃勃地贊嘆海水湛藍風景如畫,魏爾倫心里想著接下來的任務,并沒有搭蘭波的話。 當時應該說點什么的。魏爾倫想,抽了張紙巾給中原中也擦擦臉,幼崽顯然已經被他描述的美好旅途給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眼神朦朧思緒不知道飄到了世界的哪一邊,張著嘴把飯吃到了臉頰上。 中原中也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決定修正自己對魏爾倫的評價。 這個mama好酷哦 而且長得也好高。 吃完飯魏爾倫主動承擔了洗碗的重任,中原中也盯著魏爾倫高大的背影,對自己未來的身高突然充滿了信心。 他聽外面賣蔬菜的大叔們說了,男孩子都比較像mama,他的mama長得這么高,他以后肯定也不會是小矮子的。 飯后是固定的讀書和午睡時間,中原中也的生物鐘被織田作之助養(yǎng)得十分規(guī)律,翻開書看了幾頁就打呵欠開始犯困,魏爾倫坐在床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幼崽半夢半醒的無意義咕噥,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翻了翻消息記錄。 他來日本的決定下得很匆忙,最后完成的幾單生意手段就比較簡單粗暴,好在沒人敢拖欠魏爾倫的尾款,連抱怨都不敢抱怨幾句心情不好把雇主也一并解決了的事情,魏爾倫也不是沒有干過。 清一色的轉賬記錄里就只有這半年頻繁光顧的彭格列家族的聯(lián)系人額外多嘴調侃了魏爾倫兩句,說他的現場照片拍得夠藝術,七零八落的尸體很有抽象派的美感。 魏爾倫沒回他,但準備下次報價的時候收費漲至少三成。 那個家伙好像是叫什么家光來著日本人的名字。 魏爾倫沒記住老主顧的名字,記住了那家伙的頭像是頭看著就品味低劣的卡通獅子那頭笑出一口白牙的卡通獅子在魏爾倫腦袋里晃了一下,下一秒魏爾倫就看到自己的消息列表里那個頭像閃爍起來。 【最近不接單?!?/br> 魏爾倫試圖搶在那家伙廢話之前堵住他的嘴巴。 【不是生意的事情。不過我覺得這個消息你應該會很感興趣~】 【不用謝我,大家都是老朋友啦~】 隨消息一起發(fā)過來的是一條鏈接,魏爾倫先謹慎地檢查了一下安全性,才點開那條鏈接。 是一條新聞,掛的是正經大報社的牌子,頭版頭條照片大得扎眼,照片里的人面容嚴肅每個魏爾倫都很眼熟,這種陣容他只在極少幾次國際會議里見到過。 但新聞內容卻離譜到讓他懷疑自己點進了什么年度假新聞里。 【多國首腦遭劫持!背叛者組織宣稱對此行為負責!】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大家笑一個嘛, 不要都這么嚴肅,拍出來不好看了。 王爾德從相機后面探出頭,對排排坐拍集體照的客人們的僵硬反應不甚滿意。 表情管理可是各位最擅長的事情啦, 別哭喪著臉,像我們虐待客人似的。 在王爾德的指揮下,客人們勉強扯了扯嘴角, 給了他個笑容若非形勢比人強, 這段時間這些超越者已經充分向他們表現出了背叛的決心與手段,他們絕不會如此配合。 為了拍張照片被奧威爾強制洗腦可不值得, 【1984】發(fā)動后不僅有洗腦的效果, 還會帶來后勁極強的精神沖擊, 讓他們從被洗腦的麻木中掙脫出來后依舊眩暈頭痛,思維遲滯得像腦袋里塞滿了膠水, 別人說什么都反應不過來,得好幾天才把自己丟了的腦子找回來。 缺醫(yī)少藥全靠王爾德畫像硬抗的Nevernd上,誰也不想因為一點小事那么折騰一遭。 客人們笑得不情不愿,好在政客的笑容標準早已在他們臉上形成了肌rou記憶, 嘴角一揚整張臉就自然擺出了該有的笑容親切熱情不失自信風度, 不仔細對比他們猛增的白發(fā)和黑眼圈眼袋,完全看不出他們被脅迫劫持的處境。 因為有吃有喝還天天關在會議室里一坐一整天,不少人的小肚子還圓潤了一圈。 王爾德看看取景框,滿意點頭, 這樣就對了,大家保持?。∷终{整了下相機角度, 按下快門鍵, 一、二、三!很好!我們再來一張! 看這里!一!二!三! 照片里有人在偷偷做小動作。王爾德看出來了, 不過他沒有戳穿, 讓客人們跟外界保持適度的聯(lián)系對彼此雙方都好,能把戰(zhàn)斗的你死我活程度維持在可控范圍內,雖然在凡爾納的島上他們有主場優(yōu)勢,但假如真的各國超越者們聯(lián)合起來跟他們玩命,他們也抵擋不了多少時間。 不光客人們需要跟外界保持一定的聯(lián)系,他們也需要保持跟外界的聯(lián)絡,哪怕現在被各國精銳圍在島上,托他們的福通訊信號比常暗島還垃圾幾分,外面也有人會幫他們搞定這樁事情。 于是這張各國首腦排排坐,像什么大型國際會議擺拍的大合照連同他們提前寫好的新聞稿一道,在第二天清晨出現在各大新聞集團知名記者以及網絡上具有相當影響力的自媒體人桌上。 不是匿名信件,最初參與的七位超越者們大大方方地在新聞稿的最后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沒有蘭波,從一開始蘭波摻和進來就是為了得到他們的幫助搞定魏爾倫,對和平也好自由也好都沒有那么強的渴望,當然也沒有犧牲自己的偉大覺悟,超越者們需要的也只是他手里的情報和強大戰(zhàn)斗力,并不要求蘭波成為他們真正的同伴。 但是最初背叛的七人沒有任何事需要隱瞞,也沒有什么家人朋友需要顧忌,計劃已經走到了孤注一擲再也沒有回頭機會的懸崖邊上,他們認為在公眾面前暴露自己是對計劃推進最有利的做法,就毫不猶豫地這樣去做了。 那些收到信的媒體人都不用多仔細去查,隨便找?guī)讉€線人一打聽,就能從各種渠道了解到他們到底是誰,又曾經在各自的祖國是什么樣的身份。 一石驚起千層浪。 記者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游曳而來,面前擺放著足以讓他們狂歡數年的饕餮盛宴,只是這美味里可能包裹著毒藥,每一粒糧食背后都可能牽連著他們招惹不起的龐然大物。 是頂住壓力冒著風險將這條新聞放在它應該在的位置,還是遵從政府的封口指令,當做沒有看到這送到面前的頭版頭條? 空白的書頁上落筆下新的文字,二葉亭鳴代替左右為難的新聞工作者們做出了決定。 【沒有哪個媒體會放過這一爆炸性新聞。】 【不論他們立場如何,又如何評價這一事件,都毫不猶豫用背叛者的名號填滿了新聞的頭版頭條。】 【最偏僻荒涼消息閉塞的地區(qū)都知曉了每一個背叛者的名字,最不關心□□勢的人都在談論這樁事情前后幾十年,再不會有比這更令人震驚的新聞?!?/br> 【畢竟】 當每一份報紙每一本雜志所有的新聞頭條都在刊登相同的事情,當全世界一大半的人都被這件事情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流言四散輿論一夜之間發(fā)酵到不可控制,哪怕龐大如國家機器,也沒辦法從中抓出一只可以殺雞儆猴的雞,讓所有人都不說不想不看。 這種時候越是上躥下跳封人嘴巴,就越是證明了底氣不足心虛氣短。 封鎖不了消息,政府就只能竭力控制輿論的走向,在首腦遭到劫持消息滿天飛的窘境下維持政府的威嚴形象若是給人以政府軟弱無能的印象,那本就因為連年戰(zhàn)爭搖擺動搖的人心就要徹底亂了。 新聞工作者也配合政府的要求引導輿論,他們還不想真的跟國家機器對著干,哪怕真的有人被背叛者們那寫得動情又熱血的新聞稿原件感染得立場有些許動搖,也還沒有為此而獻出職業(yè)生涯的偉大覺悟。 在這些玩弄文字的高手筆下,相同的內容也能變化出不同的意味與內涵,黑的能變成白的,好的也能寫成壞的,何況背叛者們本來就是滿頭小辮子又動手在先。 只需要那么一點點的文字游戲,挾持了各國首腦的超越者們者們就成了有史以來最可怕兇惡的恐怖/分子,即便他們在新聞稿中白紙黑紙承諾了不會殺死任何一位客人只要達成和平條約,停止戰(zhàn)爭,每一位人質都會完好無損地被放回去。 他們停止戰(zhàn)爭的心愿沒有錯,但運用暴力與脅迫是比戰(zhàn)爭更糟糕的惡行。 不論這樣的邏輯是否真的有道理,輿論大風向的變化下民眾的想法也隨之而變。辱罵與貶斥成為了新的政治正確,背叛者們被痛斥為恐怖/分子、罪人乃至于惡魔,曾經執(zhí)行過的任務被翻出來成為了暴戾兇惡的佐證,在網絡上隨便鍵入任何一個背叛者的名字,都能搜索到無數牽連到祖宗十八代的惡毒詛咒。 那些人太可怕了。人們在茶余飯后這樣說著,活該要下地獄的。 他們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如毒液刀劍,疼痛而又鋒利扎進血rou里。 在島上與世隔絕的超越者們看不到詛咒與惡評如潮,但即使看到了也不會怎么樣。他們偶爾空閑時還會一邊啃壓縮餅干一邊猜測自己往后會背負怎樣的罵名,以及戰(zhàn)爭結束后那現在就已清晰可見的悲劇結局。 二葉亭鳴說讓他們放心他會搞定,超越者們在夢境里信了他似的點頭答應,背著他卻在討論著自己的后事要如何處理王爾德讓他們發(fā)誓會把自己的尸體燒成灰撒到大海里,讓他可以隨著潮水到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去。 每當這種時候凡爾納從不說話,他不喜歡這個話題,只是啃著餅干像只埋頭苦吃的倉鼠,超越者們也縱容小孩子過度理想化被打擊的沮喪,然而談論時從未避開過凡爾納。 凡爾納總要接受這個故事不會有完美結局的現實,作為年紀最小的那個他們之中或許唯一能活下來親眼看到沒有戰(zhàn)爭未來的那個。 連最寵愛凡爾納的拉格洛夫小姐也冷硬下心腸,不去看少年如暴雨之中小奶狗般無助絕望的眼神。 凡爾納最后的希望只能寄托在給予了他們承諾的二葉亭鳴身上,他大抵是所有人里唯一相信了二葉亭鳴承諾的人,相信他們真的會有未來沒有惡名與罪孽,在Nevernd上永遠不會有分別與痛苦的未來。 二葉亭鳴回應了他的希望。 十一月的中旬,最新一期的《爭鳴》與冬日的寒潮一道如期而至。 雜志的封面是一張黑白鋼筆速寫,畫中的七個人正爭論著什么,有的在微笑,有的在憤怒,有的沉默坐著,還有的面無表情與畫面外的觀眾對視,如同無聲的詰問,又似是圣人般的悲憫。 沒有任何一個多余的文字,卻讓每個看到的人身臨其境般感受到了那幾近無法呼吸的壓抑氛圍,內頁的目錄上掛著這些天他們再熟悉不過的名字歐亨利、奧威爾、王爾德、海涅、拉格洛夫、塞萬提斯、凡爾納。 背叛的七人。 比往期還要薄一些的《爭鳴》,忽然沉重得讓人不敢翻開下一頁。 那是由歐亨利書寫的第一個故事,他給這篇故事起了自己一度視為夢魘的單詞作為名字。 《Hero》。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歐亨利曾經帶過一個新人。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帶新人, 對方是個才十六歲的臭小鬼,不久前覺醒了非常適合情報部門工作的異能力,被征兵部門的家伙找上門幾句話一忽悠, 便滿腔熱血地自己跳進了戰(zhàn)場。 他不知道自己要面對什么,也不明白戰(zhàn)爭到底意味著什么,他只是像他這個年紀的孩子一樣,揚著腦袋說自己要做拯救別人的英雄。 無知無畏的十六歲啊 歐亨利想不起來自己那時候多大,可能比那個小鬼還小一點也說不定, 不過因為他的異能力覺醒得早,當時已經能獨當一面的成熟情報人員了, 剛從西伯利亞回來準備休息兩天就被上司塞了個新兵蛋子帶, 什么都不懂的蠢貨嘰嘰喳喳吵得人心煩。 歐亨利的上司美其名曰磨一磨他的爛脾氣, 別年紀輕輕就冷酷刻薄活像個討債鬼, 笑起來都透著股子惹人厭煩的陰沉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