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1)
好像這樣能維護他搖搖欲墜的自尊一般。 假如只是讓他看自己戰(zhàn)敗身死的場景,繼國嚴勝不至于如此,墜落下阿鼻地獄的兩千年里他已經(jīng)循環(huán)了那段戰(zhàn)斗不知道多少遍。 那并不是令他羞恥的戰(zhàn)敗,他堂堂正正戰(zhàn)斗到了最后一秒,即使是死亡也是他自己的選擇而非弱小到被敵人殺死,他可以毫無介懷地夸贊對手的強大與執(zhí)著,半點不因此而動搖。 最開始的片段除了二葉亭鳴外所有人都熟悉無比,繼國緣一偷偷瞄著繼國嚴勝的表情,怎么也想不出為何哥哥會被看了無數(shù)遍的東西打擊到臉色灰白,同時眼睛看都不用看心里就已經(jīng)能默念出下一句臺詞。 【既然已經(jīng)過去好幾百年,那我體內(nèi)肯定早就連半點你的血液和細胞都沒有!】 嗯,下一句應(yīng)該是哥哥說的如果不以戰(zhàn)技應(yīng)戰(zhàn)便太過無禮了 繼國緣一想著,卻聽到音響里響起上弦一低沉的獨白。 【黑色斑紋原來如此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嗎?】 【頭一次見到的招式。曾經(jīng)的霞之呼吸者從未施展過類似的戰(zhàn)技】 是的,這不是一般的紀(jì)錄片,是繼國嚴勝特供含心理獨白版紀(jì)錄片,從繼國嚴勝出生一直做到他死亡,精剪成十部片子包含了他人生和鬼生的諸多重要時刻與轉(zhuǎn)折點,連他自己都忘了的心理活動也被完全還原,保證每一句心理獨白都對繼國嚴勝形成精準(zhǔn)打擊。 由于其中繼國緣一的含量過高,搭配繼國緣一使用還能打出暴擊傷害,要不是繼國緣一去了現(xiàn)世執(zhí)行任務(wù),鬼燈肯定從第一天就把繼國緣一叫上一起。 當(dāng)然,繼國緣一能那么快完成任務(wù)從現(xiàn)世趕回來,鬼燈不否認自己幫了一點小小的忙。 原本這段戰(zhàn)斗的速度非??欤鄢敉蠒r間的對話之外其余交手都在瞬息之間,戰(zhàn)斗力不夠的只能看到刷刷刷的刀光劍影滿屏銀光,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便塵埃落定。 但是在加了心理獨白后,剪輯師也相應(yīng)地放慢了部分畫面,該插入回憶殺的地方適時地加入回憶,硬生生把沒幾分鐘的戰(zhàn)斗拉長到了兩小時電影的長度。 【我居然被這個曾經(jīng)是自己胞弟而如今卻已經(jīng)年老體衰的生物給可憐了】 繼國緣一詫異地眨眨眼,試圖解釋,兄長,我不是 他的后半句消失在繼國嚴勝惡狠狠的眼神里,像是他要敢再發(fā)出半點聲音,繼國嚴勝就要當(dāng)場咬舌自盡地獄里的亡者死了也會原地復(fù)活,但經(jīng)歷過好幾次繼國嚴勝當(dāng)著自己面自盡的繼國緣一對這個眼神心有余悸,被他一瞪就委委屈屈地閉上了嘴。 我不是在可憐你 繼國緣一在心里小小聲地嘀咕。他怎么敢對兄長有那般居高臨下的憐憫之意,連更親昵的哥哥都是前些年才在夫人的鼓勵下才有勇氣叫出口,那個時候他只是、只是 他只是想到了幼時那些跟在兄長身后的美好過去,卻怎么都想不出自己做錯了什么才會讓兄長這般厭惡痛恨,又為什么會走到刀劍相向的凄慘結(jié)局。幾十年里積攢的不甘委屈與茫然,與死亡將近的痛苦虛弱,讓他無意識地說出了那句話。 繼國緣一默默地碎碎念,卻發(fā)現(xiàn)這增加了心理獨白的劇情走向愈發(fā)離奇。 【對你的嫉妒仿佛要將我敲骨吸髓】 【唯獨只有你跳出了這世間的常理,也只有你集眾神的寵愛于一身】 繼國緣一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張開,發(fā)出迷茫無助的聲響,就像是一只掉進了坑里的奶狗,看著自己的爪爪不知所措。 他的大腦實在沒辦法支撐這超負荷的信息量,如果是機器,現(xiàn)在肯定已經(jīng)發(fā)出過熱超載的警報聲了。 【我之所以變成一只如此凄慘的生物,是因為我不想死嗎? 都不對緣一 哥哥其實 只是想變成你罷了】 兄長嫉妒 我? 明明每個詞都是認識的,拼在一起卻讓繼國緣一突然得了障礙,怎么都看不明白。 繼國緣一,大腦過熱當(dāng)機。 而繼國嚴勝在更早以前,在屏幕上的自己吐露出那令他靈魂都在灼燒的心聲之前,便閉上了眼睛。如同他早已死去,不去看身旁緣一的神情,也不去聽半點耳邊的聲響。 可他清楚無比地聽見了自己的自尊破碎的聲音,那拼命維持的,不惜變成鬼也想要保持住的尊嚴,粉碎了一地又被反復(fù)踐踏,竟是比身體被野獸撕咬吞噬痛苦千萬倍,痛苦到他想要慘叫出聲。身體的每個細胞都不堪重負地哀鳴著,靈魂隨之破碎。 緣一會怎么看他這個無能的、愚蠢的、丑陋又不堪的哥哥 繼國嚴勝不愿意再去想了,僅僅是緣一這個詞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他的尊嚴就像已經(jīng)被緣一輕蔑地踐踏進了更深的泥沼之中,他惡心得想吐,身體里像是有火在燒。 屏幕上像模像樣地滾動起制作人員名單,鬼燈的名字明晃晃寫在第一排,還不忘加上二葉亭鳴的名字特別鳴謝,生怕繼國嚴勝記仇記錯人。 放映廳里一片寂靜,鬼燈拿出手機拍下了繼國嚴勝面如死灰繼國緣一呆滯如雞的畫面,二葉亭鳴先是很有禮貌地鼓了兩下掌,發(fā)覺狀況不太對左右看了看,遲疑又有點迷惑地把手放下。 怎么樣?鬼燈問道。 二葉亭鳴稱贊道:做得非常好,非常感人能給我一份拷貝嗎,我想給一個朋友也看一看。 只看這段紀(jì)錄片,他莫名覺得繼國兄弟跟蘭波魏爾倫有點奇奇怪怪的相似之處,那么他帶一份失敗樣例給蘭波,應(yīng)該能給他糾正魏爾倫的計劃起到參考作用。 鬼燈想了想,答應(yīng)道:我可以讓技術(shù)科給你做一份現(xiàn)世能用的,但只能在你的書店里放,并且有放映次數(shù)限制就跟江戶川先生讓你帶給兒子的那個錄音機一樣。 那樣就很好了。二葉亭鳴說道,聽鬼燈提到江戶川,便又道,我聽說江戶川先生出門了,方便的話麻煩把這個轉(zhuǎn)交給他吧。 二葉亭鳴掏出本體刷刷寫了兩筆,把書頁撕下來就自動變成了寫滿字的文稿紙源文檔在他手機里保存著,只是轉(zhuǎn)錄到紙面上不太消耗他的能量。 這是亂步的處/女作,他一直很想給父母看。二葉亭鳴笑道,你有時間也可以讀一讀,天才的思路真的很有意思。 江戶川亂步是比父母青出于藍的天才,再加上還有那么一點百目的返祖,基本從鬼燈知道他開始就已經(jīng)上了未來勞動力名單。鬼燈欣然接過了江戶川亂步的文稿,我會讀的。 能讓二葉亭鳴說有趣 那應(yīng)該是很有趣了。 鬼燈有點小期待,也就放過了繼續(xù)刺激可憐的繼國兄弟,讓獄卒把繼國嚴勝帶到邊上去緩慢回血,又拎起兩眼呆滯的繼國緣一,詢問二葉亭鳴,要不要喝點什么? 二葉亭鳴搖搖頭,我得趕回去呢,下次吧。 雖然滿地爛橘子為蘭波提供了不錯的新奇工具人體驗,加上咒靈這個新鮮事物打發(fā)時間,但自己逗留地獄吃吃喝喝讓蘭波等一晚上,之后大概率會被黑心腸的情報員坑回來。 想想就很不劃算。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從地獄回來沒有多久就是過年了。蘭波這段時間忙碌異常, 白天在訓(xùn)練場上折騰北原白秋和荻原朔太郎,有機會還給尾崎紅葉開小灶,晚上則接受了二葉亭鳴的邀請, 加入了超越者們的夢境會議。 蘭波得說,第一次被邀請進去的時候他真的受到了不小的驚嚇,雖然他隱約猜到了二葉亭鳴在背地里暗搓搓地謀劃著什么大事,但他沒想到會是這么大的大事。 短暫的驚嚇之后,蘭波便欣然接過了超越者們遞上的橄欖枝不接也不行啊, 他在日本鞭長莫及,這群人隨便往法國那邊透個消息, 自己跟魏爾倫都得玩完,那不如上了船一起搞事, 還能借著他們的人脈在歐洲釣魏爾倫, 比起自己手底下幾個還差得遠的青瓜蛋,超越者們可有用太多了。 更妙的是蘭波通過這條線搭上了彭格列家族的Timoteo, 作為一個根基在意大利的Mafia家族, 彭格列意外的在日本埋了不少人手暗線,Timoteo也樂得幫蘭波探查些消息,換取這位超越者欠下的人情。 彩畫集這樣能使亡者復(fù)生的異能力全世界也數(shù)不出幾個,再加上蘭波隱隱透出將來準(zhǔn)備在日本定居的意思Timoteo想起自家年輕的門外顧問那還在吃奶的獨生子, 對蘭波愈發(fā)親切和藹。 他準(zhǔn)備戰(zhàn)后退位,但繼承人是個大問題, 假如現(xiàn)在的幾個候選人都不夠好, 那么就有必要考慮初代留在日本的那一脈, 可惜家光已經(jīng)是門外顧問了不能直接定為繼承人, 不然不管是血統(tǒng)還是能力都非常合適。 Timoteo又想起自己還有個沒有血緣的私生子, 發(fā)愁地在心里嘆氣, 準(zhǔn)備過幾年等局勢穩(wěn)定、家光的孩子三五歲的時候親自去日本看一眼。 過年前一周蘭波來了次鳴屋,給幼崽們送圣誕禮物。戰(zhàn)爭期間日本的圣誕氣氛接近于無,人們就是手里有點余錢也更愿意放在幾天之后的過年上,只有外國人比較多的幾個區(qū)能感受到一點圣誕氛圍。 不過蘭波作為法國人還是更喜歡過圣誕節(jié),并成功用禮物提高了自己在幼崽們心中的地位特別是中原中也。 對他的小弟好就是對他好,中原中也看著連織田作之助都有一份的禮物和掛了小彩燈的圣誕樹,慷慨地給蘭波大大漲了一波好感度。 如果這是個攻略游戲,蘭波就能聽見叮叮叮好感度上漲的聲音了。 中原中也還邀請?zhí)m波一起過新年,織田說會打年糕和做烏冬面。 與其說是想吃年糕和烏冬面,不如說他是對打年糕和踩面團的活動充滿了興趣。 蘭波有些心動那雙水汪汪干凈透亮藍寶石一樣的眼睛充滿期待地看著你,就是鐵石心腸也要軟成一團香香甜甜的黃油奶酪,但他還是搖搖頭忍痛拒絕了邀請,我這幾天要出差,可能得一兩個月才能回來。 彭格列的效率很高,前腳搭上線后腳就給他送來了爆炸里活下來的研究員的情報,運氣好的話他下個月就能處理干凈帶著日記本回來,運氣不好指不定就得到三四月份了。 中原中也被拒絕了也沒有很失落,懂事道:那蘭堂叔叔工作順利! 他說著笑起來,咧開嘴露出兩排小小的牙齒,臉頰rou鼓鼓的,看起來就十分白嫩好捏。 蘭波搓了搓指尖,對中原中也的臉頰蠢蠢欲動。 中也哥!芥川龍之介在后面叫道,矮墩墩的幼崽懷里抱著摞起來看不見路的被子枕頭,走得搖搖晃晃快撞到墻上。 中原中也見狀匆忙結(jié)束了跟蘭波的對話,轉(zhuǎn)身去幫芥川龍之介搬東西了。 新年前要做大掃除,芥川銀都被征用童工去疊衣服。 蘭波微笑著注視中原中也的背影,活潑可愛蹦蹦跳跳,叫他忍不住想到那些對誰都和善搖著尾巴的小奶狗。 他以前在軍犬訓(xùn)練基地見到過,小奶狗剛出生沒多久走路都搖搖晃晃,叫得奶聲奶氣把手伸給它就會熱情地舔舔舔。那時候他剛把魏爾倫接回來,實驗室長大的家伙沒有半點社會性可言,不跟人說話也不太會說話,不拉扯臉頰提起嘴角連微笑的表情都不會,蘭波才想帶只奶狗回去試試看,同等級的交流水平應(yīng)該就沒有障礙了。 可惜他也只是想了想,魏爾倫對奶狗親昵搖尾巴的貼貼表現(xiàn)出了極大的不適,要不是他及時把奶狗撈出來,才沒叫小家伙進家門的第一天就丟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