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野對我的話半信半疑，道：“何為牛痘？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丞相大人，現(xiàn)在病的是娃娃，我沒心思和你開玩笑。信不信由你，你若不按我說的去做，到時候，便是全京都的人都有可能死光光！”

    我腦海里不斷回想關(guān)于天花的消息，天花早早就滅絕了，其因是人們知道如何預防，可如何有效地治療天花卻還是未能解決的。娃娃不過是個嬰兒，前期的照顧又不是很好，我當場就想撲上前狠狠揍秦牧野一頓。不過，此刻，我還需要他的幫忙，娃娃更需要我們的照顧。

    “牛痘，便是人從牛身上感染得來的痘痘，我需要收集這些痘疤，收集來以后將痘疤磨碎，用棉花蘸著植入人的鼻子里。種痘之后的幾天，人體會出現(xiàn)一些不適應(yīng)的狀況，但很快就會好，用的量不能太多，否則適得其反?！?/br>
    我眼眶一紅，娃娃又要怎么辦？我抱起娃娃，道：“我?guī)е尥奕ソ紖^(qū)養(yǎng)病，娃娃的病須聽天由命?！?/br>
    秦牧野似乎是信了我的話，又道：“既然是傳染病，你若是照顧孩子，豈非也會得了？”

    “相爺！他不僅僅是你的兒子，也是我的！”我又想起了秦牧野之前的懷疑，莫非他還覺得我有什么目的不成？

    “京都郊外還有一座莊園?！鼻啬烈坝值?，“我和你一道前去。”

    “不必了，既然這病都已經(jīng)感染到丞相府了，京都必然會有一陣大亂，丞相大人還是留在京都里罷。丞相大人還是快些給我備好車馬，最好，再給我?guī)讉€好的御醫(yī)?！?/br>
    “好，本相姑且相信于你?！鼻啬烈暗?。我道了一聲謝，卻怎么也輕松不起來。

    “宋白。”

    秦牧野離開前定定地看了我一眼，道：“我秦牧野的兒子不是短命鬼。”

    他雖然很討厭，可是，此刻，卻給了我莫大的支持。我不知是他眼底的堅定，還是那抹信賴，卻生生支撐了我在別院的精神，屢次鬼門關(guān)上的徘徊，只需想起他的眼神，我就沒倒下去。當然，這些是后話。

    到別院的時候，只有我，娃娃，三個打掃做飯的下人，四個御醫(yī)。品顏死活要跟來，我卻不肯，我沒有把握是否會治好娃娃，也不愿唯一熟識的品顏冒風險。我和他們紛紛都種了痘，他們原先還是死活不肯的，見我一臉從容地種了痘，也紛紛照做了。其實我種痘與否已經(jīng)不重要了。

    要傳染，在丞相府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被娃娃傳染了，加之種痘后還有幾天不適，娃娃這幾日正是要好好照顧的時候，若非無奈，我是不會種的。

    我將牛痘的種植和天花的特性都寫在紙上，交給了秦牧野。這一刻，我竟無比信任這個男人，直覺他會將這些事情辦妥貼了。

    乳娘是一個接一個的推辭。我本想要自己照顧娃娃，如今真的可以照顧了，我卻希望這場病只是一場夢而已。醒來了，娃娃還是昨兒黃昏那個可愛的娃娃，沒有病痛，健康的娃娃。

    來了別院才一天多的時間。昨天晚上，娃娃只是有些高燒，皮膚有些泛紅?，F(xiàn)在卻一直嘔吐，本就沒喝多少牛奶，現(xiàn)在是全全都吐了個干凈，從別院的外圍就能聽到娃娃的哭聲，我急的不行，卻還沒有方寸大亂，我體內(nèi)的牛痘已經(jīng)發(fā)揮作用，身子還是虛弱。

    我一遍遍給娃娃擦拭身體，但凡用過的布條，全部都用大火燒掉，那些御醫(yī)和下人也同樣出現(xiàn)了癥狀，我只能強撐著意識，到廚房熬藥，取牛奶，無一不是親力而為。

    想我當日穿越來這里，娃娃是和我唯一有牽絆的人，我怎么能放棄他？

    我知道再過一兩天，娃娃身上就要出紅疹了，娃娃長的很帥氣，和秦牧野如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想著日后病好了，卻要留下一臉麻子，讓我心痛不已，只能不斷地吃些東西，維持自己的體力，好預防娃娃到時候抓撓。盡量減少可能留下來的疤痕。

    三月陽春，紛紛揚揚下了好幾場雨。別院外，一輛華麗的馬車停著，下來個白衣男子，身后跟著一個家丁，撐著一把大傘，來人神色匆忙，我卻知道這一襲風流如斯的白衣，不是秦牧野又是誰？

    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不是放松了許多，看著娃娃臉上的痘疤，眼淚就不自覺地要流下來。不過，我并未流淚，擦了擦眼，就抱著娃娃出去迎接秦牧野了。

    “孩兒如何？”他接過娃娃。

    “夜里總是鬧騰，如今臉上起了痘子，只要熬過去就好了。”

    我和眼前的這個男人并沒有太大的交集，連感情都談不上，可如今，我們這樣站著，卻是覺得天經(jīng)地義。我不過是個世外來客，真正溫馨的，是“宋白”他們一家三口。

    “京都里果然有很多人得了這怪病。幸好預防的及時。”

    秦牧野道。我點頭，沒事就好了。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br>
    我驚訝秦牧野居然也能這么客氣地和我說話。之前見了我，可是厭惡，嘲諷，鄙夷啊。

    “娃娃是我九死一生生下來的，和當時比起來，現(xiàn)在算的了什么？”

    是夜，秦牧野沒有回丞相府，而是留在了別院。尷尬的是，他要睡哪里？我哄娃娃睡下后，便打算讓人帶他去客房。

    “宋白。”他叫了我一聲，語氣十分的平靜，“我留下來和你一起照顧孩子，你好好睡一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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