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女歸辭 第274節(jié)
話還沒說完,崇利冷著臉看他一眼,嚇得他頓時不敢說話。 旁邊的衙役上前一步:“今日你來大牢送飯,可有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沒沒有?!毙∽浣Y(jié)結(jié)巴巴說完,又有些不確定地想了想,開口道,“如如何才算不對勁?” 這是正常人的反應(yīng)。 崇利抿抿唇,看著他說道:“你送飯時,那單獨關(guān)著一個山匪的牢房里可有什么異常?” 仵作說山匪死于六個時辰以內(nèi),這段時間小卒來送飯,若是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勁,就能更準(zhǔn)確地確定山匪的死亡時間。 小卒認(rèn)真地想了想,說道:“大人,是有些奇怪。那山匪原先是不愿吃東西的,給他吃他也不吃,除非實在是餓得受不了才吃點墊肚子。可今日,小人去送飯時,他竟主動起身來端飯小人還覺得奇怪呢。” 小卒說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也不知,這算不算大人所說的異常” “是。”崇利點點頭,表情緩和了幾分。 看來那山匪是在小卒送飯之后死的,那不出意外,毒就是下在飯菜里。 他看著小卒,淡淡說道:“你可知,那山匪死了?” “什么?死了?”小卒一臉不可置信,說話都有些哆嗦,“怎怎么會死?” “中毒?!背缋f道,犀利的目光緊盯著他,“本官懷疑他是吃了你送的飯菜中毒的” “大人,這可不是小人干的?。 毙∽浠琶蛳驴念^,“小人什么都沒做,他死了與小人無關(guān)吶” 崇利看旁邊的衙役一眼,示意他安撫住小卒,然后說道:“本官知道不是你。” 他走到小卒跟前,“只是你如今得配合我,我問什么,你答什么,如實回答,不可說謊。這件事歸根究底與你有關(guān),若是查不出真兇,你會有麻煩的。” 小卒慌忙叩頭應(yīng)是。 崇利回到位置上坐下,看著他說道:“今日飯菜可與往日有所不同?” “大牢里的飯菜都是相差不大的,小人也沒注意。” “送飯全程只經(jīng)過你的手嗎?有沒有旁人接手過?” “并無。”小卒搖頭,“是小人從伙房里一路提著到大牢的,之后就端給了山匪?!?/br> 那就是送飯之前有人在伙房下了毒。 崇利若有所思,看他一眼說道:“此事你不可聲張,若消息從你嘴里傳出,本官定要追責(zé)?!?/br> 小卒猛地點頭應(yīng)是。 一個衙役帶著仵作過來,仵作拱手,將查到的東西說得更細(xì)一些。 和之前的猜測大致相同,山匪是吃了飯菜才中毒身亡,具體死亡時間也與小卒送飯很接近。崇利擺擺手讓人退下。 “崇大人,這可如何是好?”小卒擔(dān)憂極了,他在府衙就是一個打雜的,也沒什么出息,每日送飯混混日子,可如今在他手里出了人命,這真是一件倒霉事。萬一到時候因為此事把他趕走,他也無話可說。 崇利面無表情:“你得再說得細(xì)一些,飯菜在你經(jīng)手之前還有哪些人碰過,不管是廚子還是伙房雜役,一一道來。” 小卒點頭,說道:“菜是伙房的段廚子做的,燕小一替他打下手,路達(dá)備好飯和碗,菜熟后由小人裝好” “可有誰獨自在廚房待著?” 小卒一愣,想了想尷尬地?fù)u頭:“這小人就不清楚了,小人是等路達(dá)備好飯才去伙房的。” “路達(dá)?”崇利說道,“也就是說,他有可能下毒?!?/br> “路達(dá)不會的!”小卒搖頭,“大人,路達(dá)這人小人了解,他絕不會害人?!?/br> “這跟你了不了解無關(guān)。”崇利淡淡道,吩咐衙役去查火房的人,并讓他不要聲張。 衙役領(lǐng)了命,就離開了,小卒看他離開的背影,回過頭來問:“大人,既然您相信不是小人,小人可以走了嗎?” “不可?!背缋f道,“此時沒查明真相,你就留在大牢吧。” 小卒聽完就慌了神,想說話卻被另一個衙役搶先開口:“你既是清清白白,就莫要怕,大人不會對你怎么樣的。留下你,是我們辦案所需,你得配合。” 這衙役說話有理有據(jù),又板著臉看上去冷漠無情,小卒垂了頭,不敢不同意,只能說聲“是”。 衙役把小卒帶下去,崇利就在大牢內(nèi)靜坐等待。牢里陰森森的,即使點了滿室燭光,依舊昏暗,不時有犯人呼喊冤枉,聲音一層一層傳過來,清晰又詭異。 “這不是巧合”他喃喃道,眉頭一皺,眼里暗涌滾動。 山匪不會無故被殺,這也不是仇殺,很有可能,是有人知道他準(zhǔn)備深究下去,才把山匪殺害。 前幾日他準(zhǔn)備審問山匪,鄭尚言就非得拉上他去剿匪,這兩日他準(zhǔn)備審問山匪,鄭尚言就總把他叫過去詢問府衙事宜,今日他好不容易有空了,一來大牢就發(fā)現(xiàn)山匪死了 這山匪之死,會不會和鄭尚言有關(guān) 這個念頭一出現(xiàn),就難以壓住,崇利想了很多很多,最后覺得,就是他。別怪他這懷疑無根無據(jù),實在是鄭尚言此人很有疑點。 鄭尚言已經(jīng)不是之前的鄭尚言了,或者說,是他的真實面目已經(jīng)逐漸顯現(xiàn)。他不能不懷疑鄭尚言。 劉御史離開之前,只把他叫到跟前談話,而忽略了鄭尚言,他先前以為是因為董少爺一事,可后來他仔細(xì)想來,覺得不至于。董少爺勾結(jié)山匪,鄭尚言不知者無罪,劉御史不會不明白??梢青嵣醒允侵榈哪??或者,他也和董少爺一樣,勾結(jié)山匪 那樣就說的通了,山匪死的原因也清晰明了起來。山匪應(yīng)該是知道此事的,而鄭尚言不想讓他說出來,于是,就下毒殺人,為的就是堵住他的嘴。 崇利眼神冷冽,如結(jié)了一層霜,他的表情沉重,嘴唇緊抿,他用力握住拳頭,狠狠捶著木桌。 要是兇手真的是鄭尚言,他一定得將他的罪名公之于眾! 第三百二十四章 使臣 六月的熱風(fēng)吹到京城,四處一片沉悶。百姓們換上了時興的薄衫,手拿紙扇用力揮舞著。 酷熱難耐,但大街上依舊人聲鼎沸。人潮如浪般涌來,鼓噪的議論聲充斥著人耳。 “那就是燕國三皇子啊?長得倒挺一般的” “是啊,要不是他騎在馬上,我都不想看” “聽說燕國的太子殿下挺俊的,之前有人見過他,驚為天人” “哪有!咱們平王殿下可俊多了” “是啊,燕人哪里比得上我們平王殿下,平王殿下最俊了” “周世子更不錯吧” “周世子是比平王殿下好一點,他武功又高,臉又好看” “可我們平王殿下也不差呀” 原先在討論燕國三皇子的幾個人,為了比較平王和定國公世子兩人誰更好看而爭吵起來。雙方吵得不可開交,最后被一隊官兵趕到一邊。 燕國三皇子完顏杰一臉驕矜地坐在馬上,看著盛國百姓對他指指點點,聽著周圍人群對他評頭論足,不免有些惱怒。 只是,想到來盛國之前父皇對他的囑托,他硬生生咽下這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隨和平靜。 到了離宮門不遠(yuǎn)的地方,前面出現(xiàn)一對人馬,太子被眾人簇?fù)碇T在馬上,面露溫和的笑。百姓們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的太子殿下長相也不差。 “就是有點老了?!庇腥诵÷曕止?。 這話說得很小聲,沒人聽見,太子更不可能知道他的年齡被人嫌棄了。 “太子殿下親自前來相迎,我很慚愧?!蓖觐伣茉隈R背上施禮。 “哪里哪里,本宮負(fù)責(zé)招待燕國使臣,你們是客,我這做主人的豈有不陪之理?”太子笑了笑。 兩人邊交談邊往皇宮方向走去,在完顏杰說到向陛下請安時,太子深深看了他一眼,眼里閃過一絲波光,但頃刻被掩蓋。 他父皇去安山修道,這事已經(jīng)傳得沸沸揚揚,燕國使臣來京路上不可能沒聽人提過。而且,他們肯定有自己的耳目,不可能不會查到這件事。 可如今他卻說要去拜見父皇很明顯,這位三皇子在裝模作樣。 太子笑容更加和善了:“我父皇前些日子去了安山,為國祈福,恐怕一時難以回京?!?/br> 不管別人怎么說,他作為太子,肯定不能說自己的父皇去求仙問道了。至于燕國人怎么想,那是他們的事。 完顏杰聽了一臉驚訝,但太子能看出他是裝的,笑道:“三皇子莫急,父皇已經(jīng)吩咐下來,讓本宮好生招待你們,他不在京,有本宮在也是一樣的。你們來京,父皇因事外出,沒能見你們,他覺得有些慚愧” 兩個人虛與委蛇說了一大堆,聽得一旁陪同的清河郡王很不耐煩。他眉頭微微皺起,表情有些不悅。尤其是對面有一雙打量的眼睛一直看著他,他更不悅。 那是個女子,雖穿了男裝,但他一眼看出她是女兒身。 清河郡王與那女子的目光一對視,那女子非但沒有躲閃,反而更加赤裸裸地看他。這讓他有些羞惱,忍不住瞪她一眼。 女子咯咯地笑了,笑得肆意,聲音清脆,有些刺耳。 “王兄,這人太好笑了,他是誰啊?”女子指著清河郡王對三皇子說道。 在場眾人一愣,太子眼神微凜,看一眼這女子。叫三皇子王兄,年歲與清河郡王相當(dāng),應(yīng)該就是燕國的五公主完顏馨了。 據(jù)說這公主自幼頑劣,混跡在男子當(dāng)中,性子比男子還野,像未馴服的野馬。也不知道,她來京城想做什么,是找樂子嗎? 太子不太高興。他不喜歡這女子如此的張狂。 完顏杰皺眉:“小五,莫要放肆!這是太子殿下的兒子,清河郡王。” “是郡王呀。”五公主眼里興味盎然。 清河郡王覺得自己被她的眼神羞辱了,哼一聲不去看她。 太子冷眼看著這一切,等完顏杰的目光看過來,他斂了斂神色,說道:“這是貴國五公主?竟不知五公主也來了?!?/br> 完顏杰笑著說:“我這meimei一直聽聞京城風(fēng)光秀麗,人才濟濟,很想來此一觀,如今有這機會,她便纏著我說要一同前來,我也是沒有辦法” 原來這公主竟是偷偷跟過來的??蛇B偷偷前來,說話做事都毫無禮儀,可見她為人桀驁不恭。 清河郡王一路沒有好臉色,因為完顏馨看了他一路,就連在宴會上吃席也總是看著他,像看自己的獵物一樣,這讓他很不喜歡。 宴會結(jié)束,使臣官員紛紛離開,清河郡王跟在太子身后,等送完完顏杰等人后,他不悅地說道:“父王,明日兒臣不想作陪了,兒臣討厭那個五公主!” 太子并未回答,兩人沉默地走到東宮,清河郡王都覺得已經(jīng)沒希望了,就聽見太子說:“行,明日本宮讓你十三叔去陪?!?/br> 原先皇帝在時,太子極力想讓自己接待使臣以彰顯自己地位,可如今皇帝不在,政事又多,他應(yīng)接不暇,若是自己撒手去陪人,那就會被平王鉆了空子。他不愿意。 他已經(jīng)成了真正的掌權(quán)者,何必再在意那點東西。 太子彎唇笑了。 清河郡王聽他這話自然也高興,臉上流露出幾分驚訝的欣喜。 “多謝父王?!彼f道,拱手施禮準(zhǔn)備離開。 太子把他叫住,看著他說道:“聽說你一直在找周云貞,如今已經(jīng)找了幾個月了吧,可知道周云貞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