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女歸辭 第5節(jié)
李明韞點點頭。 李府三夫人的院子里。 “娘,我不活了,李明韞欺負(fù)我” 李明佳抹著眼淚鼻涕對著自己的母親哇哇大哭,一旁站著的丫鬟婆子們一臉木然。 人們從不對看慣了事情感到驚訝。 四小姐此舉,實屬常態(tài)。 三夫人秦氏扶著額頭坐在榻上,對女兒的此舉有些煩躁。 “依兒,你看說說,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你三姐又怎么欺負(fù)你四姐了?” 說到“又”字的時候,她聲音拔高了些。 李明佳看向李明依的目光帶著幾分警告。 李明依有些猶豫,一時間又想起方才了四姐的狼狽和三姐的從容,不敢隱瞞,于是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口來。 “四姐撲向三姐,被三姐抓住了手” “四姐掙脫的時候自己摔倒了” 聽完李明依的講述后,秦氏眉頭皺起,呵斥道:“你是豬油蒙了心,好好的進學(xué),偏偏要惹這種不痛快!” 一句話如同一盆涼水從腦袋上倒了下來,澆了李明佳一個透心涼。 又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 二伯二伯母喜歡李明韞,父親母親也喜歡李明韞。 所有的人都向著李明韞。 連一向聽她話唯她命是從的五妹也選擇替李明韞說好話。 李明佳一把擦干眼淚,猛地轉(zhuǎn)身跑出了屋子,珠簾被她用力一撥發(fā)出刺耳的碰撞聲。 李明依小聲地喚了句“母親”,見她沖自己擺擺手,便閉上了嘴巴施禮退下。 秦氏揉了揉隱隱發(fā)痛的眉心,招手讓丫鬟扶她躺下。 大老爺一家在京城,自三年前老太太病逝后,光州李府一直是由二夫人管家。 三老爺不思進取,終日尋歡作樂,秦氏又無嫡子,能倚仗的,唯有主持中饋的陳氏。 她怎么生了這么個蠢東西,還看不清自己的處境。 若是她再這樣下去,日后,可怎么辦吶。 秦氏嘆了口氣。 李明佳一路奔跑,躥進了姹紫嫣紅的園子里。 如畫的盛景被微風(fēng)吹拂,連帶著天上飄著的白云都成了靚麗的一景。 這府上大概沒有人幫她了吧? 她伸手用力折斷了一支開得正艷的芍藥花,把它摔在積著灰塵的地面上,狠狠地用腳碾碎。 花瓣被碾得出了紅色的花汁,散在青石路面,平添了幾分奇異的美感。 她又往上面踏了幾腳。 滿園的花紅柳綠都難以消解她心中的不甘和怨恨。 “李明韞!” 她恨恨說出一個名字,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抬步往一個方向走去。 五哥,快要從學(xué)堂回來了。 她記得前些年,她告訴五哥李明韞欺負(fù)自己,五哥會幫她偷偷警告李明韞。 雖說她有些看不起五哥,但需要人幫忙的時候,她不介意讓自己放低姿態(tài)。 五哥是庶子,父親已故姨娘白氏的兒子。 他沒有母親的喜愛,也討不到父親歡心。 他和自己一樣,都是沒人疼的孩子。 對了,不是沒人幫她,五哥會幫她的。 想到此處,李明佳的腳步加快了許多,幾乎是帶著跑的去了李明祺的院子。 第五章 明維 季頤院里,忿忿的說話聲不時響起。 “四小姐太過分了。”秋晴抓了塊杏仁甜酥餅,狠狠地塞進嘴里。 害得她只能吃涼得發(fā)軟的糕點,太氣人了。 一旁的春雨哈哈笑了,指著她說道:“四小姐過分,你怎么不當(dāng)著她面說,回來說算什么本事?!?/br> 春雨和秋晴一樣,是李明韞的貼身大丫鬟,但她又和秋晴不一樣,她若是在場,定然不會給李明佳出手的機會。 作為三小姐的大丫鬟,她有這個保護小姐不受欺負(fù)的權(quán)利,哪怕對方是其他小姐。 壞的人不會因他人退讓的舉動而收回自己充滿惡意的手,反而會變本加厲、得寸進尺。 為了不讓三小姐以后麻煩,她只能讓麻煩當(dāng)前就別來煩她。 “我那是不想給小姐惹麻煩?!鼻锴缫е诛灪卣f道。 小姐吃東西不多,一般這種東西,都進了她們這些丫鬟們的嘴里。 春雨“哦”了一聲,沒有反駁她的說辭。 人的想法都不相同,所以保護人的做法也不同。 她毫不懷疑秋晴的衷心,也不會為了說笑而無意識地傷害秋晴。 秋晴幾口吃完了一塊甜酥餅,又拿了塊芙蓉糕吃。 李明韞正在屋內(nèi)攤開宣紙練字。 她的字,是父親親自教的,雖沒有父親寫的好,但還是可以入眼的。 父親揮毫灑脫豪放,但教她又加入了婉麗的娟秀小體,這使得她能在剛勁和柔和之間來回切換,形成了一種獨特的字體。 她右手抬筆,左手扶著衣袖,寫著今日宋夫子授的課業(yè)。 “善學(xué)者,師逸而功倍,又從而庸之。不善學(xué)者,師勤而功半,又從而怨之。善問者如攻堅木,先其易者,后其節(jié)目,及其久也,相說以解。不善問者反此” 窗子外吹來的春風(fēng),撫平了室內(nèi)的浮躁,一絲清爽襲遍全身。 李明韞不疾不徐地寫著字。 “姐,姐!”院外有男孩子連聲喚她,隨即響起了一陣“砰砰”的腳步聲。 “七少爺?!笔乔锴绾痛河挲R齊施禮的聲音。 珠簾清脆,打斷了室內(nèi)的寂靜。 李明韞沒有停下手中的筆,應(yīng)了一聲繼續(xù)把最后的字寫完。 父親曾說,行百里者半九十,越是最后越不能松懈。 男孩子見此,也放輕了腳步,慢慢走到李明韞身旁,待李明韞把最后一個字寫完放下筆后,他才說出話來:“姐,你猜我?guī)Я耸裁椿貋???/br> 李明韞抬頭看向他,十來歲的男孩子眼眸清澈明亮,稚氣的臉色滿是激動的笑容,雙頰因方才跑動還有未消散的紅。 他今日穿了件繡飛鳥的寶藍色衣裳,稚氣中添了幾分生動活躍。 “什么啊,明維?” 她含笑問道。 李明維閃動著亮亮的圓眼,故作高深地說道:“你猜!” 怕自己jiejie真的猜不到,他又急切補充:“我昨日說過的呀。” 昨日李明維回家后,得意洋洋地說了自己在學(xué)堂的事情,還說會把東西帶回來給她看。 “我猜不到?!?/br> 李明韞搖頭說道。 “你告訴我好了,我想知道?!彼憩F(xiàn)出自己對那個東西有些興趣。 李明維臉上頓時綻開了喜悅的笑容,他指著外邊說:“jiejie跟我出來,它在外面?!?/br> “好?!?/br> 院子里碧綠翠青,嫣紅姹紫,高高的院墻里,是郁郁蔥蔥的草木和潑潑灑灑的花朵。 李明維一出屋子便喚他那個站在院外苦苦等待的貼身小廝平喜。 一身青布衣的平喜抱了個大木盒子走了進來,把它放在地上,笑道:“三小姐,這是少爺特意帶回來的,跟那王少爺爭了好久呢?!?/br> 語氣是那樣的得意,話的意思是他家少爺多么厲害,連那王家的少爺都爭不過他。 王家出了個赫赫有名的大將軍王天肖,軍功卓著,當(dāng)年更是隨太子殿下平定西部十二州,一時間風(fēng)光無限,王家也因此水漲船高,在光州可謂是權(quán)勢滔滔,王家那位小少爺憑著家人的寵愛和眾人的吹捧,在外頭頗有些張揚跋扈,能在他手里搶到東西,顯然是費了些功夫的。 李明維揚起了微豐的下巴,不太在意地說道:“就隨便一拿,我就拿回來了?!?/br> 絲毫不提跟那王家少爺爭紅了眼的事實。 平喜偷偷撇了一下嘴。 李明韞湊過腦袋去看盒子里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