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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荊侯已然占領(lǐng)道德陣地,他已被置于弱勢,只怕說破口舌,也沒人信他一句! 景龍耳根漸漸躥紅,突然發(fā)狠,狠狠踹了他心愛坐騎的肚子。 千里馬一聲哀鳴,踉蹌幾步,噴了幾口粗氣,仍然忠誠地蹭到了主人身邊。 他終于意識到,荊侯從一開始就對此事知情而不捅破。他和他父親,從一開始就被人當(dāng)猴耍了! “天子的意思,”使臣依然不慌不忙地假笑,“此事多半純出誤會。還請?zhí)踊貒鴦駝裥旌睿丛诖蠹摇?/br> 錚的一聲,景龍拔出腰間寶劍。 “莫要廢話!”他粗聲喘息,強忍著怒火滔天,“此事輪不到天子來管!荊國上下都是騙子!你讓開!讓我把荊侯擒來,送去王都,他有什么花言巧語,讓他親口對天子說吧!” 使臣變色,不由得后退。 “你……徐太子,汝目無天子……” 景龍飛身上馬,轉(zhuǎn)頭喝令:“給我出擊!” * 大夏使臣原本只是來“調(diào)停”的,順便揚一揚天子的威風(fēng)。 一般來講,諸侯們?yōu)榱俗约旱娜柿x之名,遇到掛天子招牌的人物,都會多少給個面子。打仗的都會暫時休個戰(zhàn),暗地里較勁的,也會勉強一起喝個酒,結(jié)個盟。 可今日,這個狂傲的徐國太子,竟然目中無人,當(dāng)他大夏使臣是個死的! 一瞬間,景龍的隊伍里殺聲震天。那使臣見勢頭不妙,掉頭就走,一路直線奔回大夏王都,朝天子哭訴去了。 …… 一場惡戰(zhàn),比景龍預(yù)想的要艱難得多。 荊侯糾集了臨近不少小國——都是久患于徐國yin威,敢怒不敢言的——組成聯(lián)軍,排兵布陣、統(tǒng)一cao練,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大夏也派來若干兵馬,當(dāng)然并未參戰(zhàn),而是遠遠的駐扎“督戰(zhàn)”。 雖然他們屁事不干,但如此一來,景龍的軍隊騰挪受限,許多戰(zhàn)術(shù)也無法淋漓盡致的使出來。 畢竟,誰敢攻擊天子之軍,就是把自己樹成全天下的靶子。 身邊的軍師講話都帶哭腔:“太子,咱們的兵馬已經(jīng)折損十之七八,這樣下去,就算能攻破城門,也守不住??!” 景龍殺紅了眼,抹一把臉上帶血的泥土,吼道:“誰敢退,殺無赦!戰(zhàn)車重新列隊!甲士不要管傷員!都給我上!……” 軍師看看景龍的臉色,剩下的逆耳忠言不敢說出來:天子此次干涉荊徐戰(zhàn)事,“道德審判”尚在其次,歸根究底,是為了遏制一下徐侯父子那日漸膨脹的野心。 景龍意識不到這點。他固執(zhí)地以為,只要消滅了敵人,就能獲得天下的尊敬。 可過不多久,一枝冷箭迎面射來,擦過他的臉頰,痛徹肺腑,血rou模糊。 景龍怒喝,四處一望,發(fā)現(xiàn)自己的貼身親衛(wèi)已經(jīng)一個不剩。 他心驚rou跳,終于不甘心地下令:“先收兵,退二十里扎營。等……等徐都的援軍過來,我非……我非……” * 景龍終究沒等來半個援兵。 只有一道反常近乎妖的謠言—— 說是徐國公子朔,趁著他帶兵出征,國都空虛,居然起兵逼宮,弒殺徐侯,另立了國君,廢了他的太子之位! 若是別人,景龍倒也信了;但是公子朔——那個三棍子打不出屁來、被他欺負了只知道自己生悶氣的孤僻鬼,他——他有膽量做這些? 景龍把那報訊的細作一腳踢開,剛要罵一句胡言亂語,突然臉色一變,想到此前在宮中聽過的一些傳言。 有人說,公子朔并非徐侯親生,而是徐姬和別人的孩子。 這謠言有些年頭,當(dāng)時在徐侯的授意之下,很快就被撲滅了,沒激起什么水花。 更何況,徐姬已然淡出后宮,此時不知在哪個犄角旮旯安度晚年;而徐朔向來與世無爭,跟別的宗親們沒什么利益沖突。 就算有人挑撥宮廷關(guān)系,存心造謠,把諸多公子公孫抹黑個遍,徐朔怕也是最后一個被潑臟水的。 若非他年紀長,記事早,景龍也未必能想起這個傳言來。 他這才感到有些后背發(fā)冷。尋思了一夜,不敢妄動,而是以太子的名義,寫了封報告戰(zhàn)況的信,派人送回徐都,作為試探。 送信之人很快就回來了。腦袋和身子是分開回的。 與此同時,荊侯率領(lǐng)各國聯(lián)軍,親自乘勝追擊,圍了景龍的大營。 徐國前太子景龍,原本羽翼豐滿、心機深重、手握重兵。 可突然之間,卻莫名其妙地陰溝里翻船,眨眼間眾叛親離,四面楚歌,像只被剪掉翅膀的鷹,跌落山坡,寸步難行。 暴躁和虐殺救不了他。太子的名號也迅速貶值,不能再拿來唬人。好在身邊還有幾個忠心不二的臣子,護著他連夜突圍,撤出荊國國境,一路逃到遙遠的翟戎。 景龍過世的母親原是翟戎王女。翟戎王不情不愿地接收了這個名聲不佳的外孫,默許他留在本國,過上流亡生活。 當(dāng)然,戎人的生活條件不敢恭維。天為帳,地為床,人馬共宿,所食皆腥膻。 景龍在彼,身為喪家之犬,也再不是眾星捧月。那里有的是比他更暴躁、更嗜血、更乖戾的角色,虎視眈眈地盯著他的隨身財物和女人。 只有一樣:千奇百怪的乳酪管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