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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女公子在線閱讀 - 第44頁

第44頁

    夏偃覺得自己好幾年前就把生辰八字全告跟她和盤托出了。然而她貴人多忘事,他也習慣,沒什么沮喪的感覺。

    況且她不記得正好。他毫不猶豫地答:“十八?!?/br>
    虛歲。他還是寒冬臘月的生日。

    許是怕她不信,又加一句:“應該跟你差不多吧?!?/br>
    赤華借著零落的日光看了看他的側(cè)顏,有點懷疑。

    其實若她今日頭一次碰見夏偃,見識了他頎長高大的身材,重濁的聲音,還有他的奇特本領,他所經(jīng)歷的世事滄?!苍S自然而然的把他當同齡人,像對徐朔、對荊曠那樣,禮貌而嚴格保持界限。

    但,夏偃輸就輸在認識她太早。赤華怎么看他,腦海里那個可憐小男孩的印象都揮之不去。

    她有些好笑地想,當年他還沒變聲呢,一口童音比她還脆。現(xiàn)在倒想跟她攀年齡,臉呢?

    她微微板起面孔,再問:“屬什么?”

    夏偃假裝沒聽見,心慌而面不改色:“你要我年齡屬相,難道是要給我算命?是了,你讀過那么多書,定然也會測命格了。你且?guī)臀宜闼?,何時會發(fā)財?”

    赤華才沒那么無聊的愛好。她鍥而不舍地追問:“可你瞧著沒十八歲。你何時的生日?”

    其實她刨根問底,也有原因。她知道這孩子年紀小,但不知比自己小多少。她暗地里想要比一比,自己在他這么大年歲時,懂多少事,學了多少本事,有多少擔當。

    不過似乎也不用問。答案不言而喻:肯定比不上他。

    夏偃左右為難,死活不愿意跟她交底兒,干脆以進為退:“光你查我戶口不行。咱們有來有往,你問我?guī)讱q,你也得告訴我你多少歲嘛。”

    這話又有點無賴的意思了,絕對不像十八歲成熟男子漢能說出口的。

    赤華沒那么多關(guān)于年齡的糾結(jié)。她抬下巴,指指正在遭受炮烙之刑的野兔rou:“屬兔。你在荊國沒聽過民間議論嗎?什么公子瑤年過十九還未成婚……嗯,不過眼下春天到了,算二十了。”

    時人早婚,尋常女子在她這個年紀,別說成婚,或許孩子都一串了。倘若不幸再為生活而cao勞過度,也許還會被刻薄之徒評價一句:人老珠黃。

    赤華卻毫不避諱自己的年齡,神色坦然地看著夏偃,表示她已經(jīng)“有來有往”,答了他的話。

    十幾歲跟二十歲,給人的感覺還是很不一樣的。譬如童年時的夏偃曾經(jīng)認為,等自己到了二十歲,定然已經(jīng)留了一把胡子,譽滿天下,兒孫滿堂。

    在夏偃看來,身邊的少女完全沒有二十歲的樣子。她也許聰明靈秀,但在某些方面卻固執(zhí)而天真,像徐朔家里那個三歲小孩。

    他耳根有點發(fā)熱,心里悄悄的笑了一聲。再年長又怎樣,現(xiàn)在還不是需要我照顧。

    *

    他也不再多問了。夜色襲人,火光漸暗。他又添了些柴。

    “今晚要委屈你宿野外。可能會不太舒適,習慣就好。你先試試這里夠不夠軟……”

    他發(fā)現(xiàn)赤華睜著一雙大眼睛,在聚精會神地研究那火堆的燃燒之勢,沒聽見他。

    只好提高聲音,叫她:“公子?”

    赤華驚覺,朝他一笑。

    “落魄成這樣了,怎么還叫公子。我原不知你竟然如此守規(guī)矩?!?/br>
    她居然也會打趣人,而且直接打了他七寸。夏偃手忙腳亂地答應,清了清嗓子,豪氣沖天地叫她:“赤……”

    ……怎么能直呼其名呢?她一直把我當小孩,定是開玩笑。

    “赤……”

    剛才的“氣”已經(jīng)溜走了一半。夏偃愈發(fā)心虛。

    ……就算按年紀排,也該叫聲阿姊什么的吧……

    他吭吭哧哧了好半天,愣是沒把佳人芳名叫全。回過頭一看,赤華已經(jīng)踏上他準備的“樹枝草葉床”——選址在一叢粗枝闊葉之下,讓他墊高了一尺,遠離地上的蟲蟻濕氣。

    她爬上去,檢查了一下前后左右,像是大冬天進冰水的人,警惕又小心,極慢極慢的坐下來。

    她沒說話。盡管夏偃已經(jīng)小心削平了大部分凸起的枝芽,但她依舊能清晰地感覺到,粗韌的枝條隔著衣裳摩擦她肌膚,像是個小型的炮烙架子。尤其是那些草枝上似乎還時有螞蟻路過,更讓她心緒抓撓,起了一身的粟粒。

    她盡可能地忽略身體上的不適,問夏偃:“那你睡哪里呢?”

    鋪一張“床”已經(jīng)讓他心力交瘁,他沒精力再鋪第二張。

    夏偃重新升起火堆,指指旁邊的樹墩子,“我晚上得看著火,就那兒挺好。我睡慣外頭了,不妨事?!?/br>
    她不懷疑他的話,點點頭,朝他笑了笑,說:“那么,麻煩你了。早點安歇?!?/br>
    說畢,她就在那一團軟草嫩枝上側(cè)臥下來,閉上眼,以手作枕,慢慢尋找一個不那么難受的位置。

    在夏偃看來,她的每一個動作都那么優(yōu)雅,像只長頸的鶴。

    他也知道,這種簡陋的條件實在委屈了她。但他除了過意不去,不知怎的,反而倒升起一股輕微的惱怒來。

    赤華不是不知,她一個少女,貌美如此,又是孤身一人,猶如三歲小兒懷金于市,會有多少危險不請自來。即便是在深宮之內(nèi),她也不失警惕,隨身帶剪刀,隨時敢拼命,讓公子曠之流無從覬覦。

    可現(xiàn)在呢,她大大方方的閉眼歇息了,很顯然,全然沒把邊上這個單純小少年當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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