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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女公子在線閱讀 - 第14頁

第14頁

    第二日,公子瑤的車馬開出國都,沿著驛道,駛向徐國。

    她的“母親”——荊國夫人率眾宗婦前來相送。夫人淚眼婆娑,拉著新婦,“親結(jié)其縭”,為她系好佩巾,好讓她在男方家里能夠cao持事物,奉事舅姑,給夫家?guī)ズ眠\。

    赤華配合著做足了戲,國都百姓競相圍觀,盡皆唏噓。

    送嫁的隊伍依舊由公子曠帶領(lǐng)。他鮮衣怒馬,有時神氣活現(xiàn)地走在最前頭,有時卻又故意落后,跟赤華的馬車并排,按著腰間的寶劍,從半開的簾子里,對她曖昧而笑。

    那晚的“刺客”始終沒捉住,人們也始終猜不出他身份。挑嫁妝的壯丁隊伍里,走失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小伙子。這兩件事也許有聯(lián)系,也許沒有。

    這讓荊曠多少有了些忌憚,沒敢再在夜里闖赤華的房。

    但赤華直覺感到,這一路上,未必風(fēng)平浪靜。

    作者有話要說:

    有小可愛提醒我,男主的名字“偃”是生僻字,不會讀_(:з」∠)_

    敲黑板:yan三聲,一俺——偃。別讀錯了啦o(* ̄▽ ̄*)o

    第8章 第 8 章

    從荊到徐,一路北上。

    馬車轔轔,沿途散播春意。赤華離開荊國之時,正值桃花初放。而花神仿佛特意跟她邁出一致的腳步,待她行了十余日,遠(yuǎn)眺窗外,滿眼依舊是初綻的花苞。

    當(dāng)然還有森林、湖泊和農(nóng)田。她看到,黝黑的農(nóng)夫們卷起褲腿,在汗水中種下生活的希望。婦女們采桑治蠶,砍柴畜牧,不介意拋頭露面,露出黑紅的面孔和健壯的臂膊。

    四年前那場罕見的大風(fēng)雪,讓幾乎全天下都餓了肚子。好在天時平衡,從那之后,鮮有極端的氣候,民生逐漸恢復(fù)。赤華雖無權(quán)過問政事,但也察覺,供養(yǎng)到國都的禽rou帛酒,一年比一年豐富。

    這才供出了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公子瑤”。

    在忙碌的間隙,百姓們擦著汗,遠(yuǎn)望華麗的婚車,躬身行禮。

    然后他們各自勞作,口中唱著節(jié)奏鮮明的歌謠。

    “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漣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赤華有些臉熱,放下了簾子,手指卷發(fā)梢。

    她鳩占鵲巢,冒名出嫁,心里其實并不十分安,總覺得哪年哪月,自己遲早會被打回原形,無路可去。夜里做夢,有時夢見自己裸著身子行于鬧市,醒來以后,心煩意亂。

    她想起臨別前,荊侯對自己的一番叮囑——與其說是叮囑,不如說是告誡。他嚴(yán)厲地告訴她:“你的言行舉止、談吐見識,已經(jīng)都訓(xùn)練得沒有破綻。徐國無人見過阿瑤,只要你不露馬腳,不會有人看出來。該怎么做,你都知道?!?/br>
    荊侯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和天下諸侯貴族一樣,留著一臉長須,讓他顯得比實際年齡更老。他性子隨和,長了一張耽于享樂的臉。他說他沒什么爭王成霸的追求,實在懶得勵精圖治。要不是朝中眾人變著花樣苦諫,說不定荊國真的就“無為而治”了。

    只有一件事,荊侯再懶散也不得不重視:北方的徐國與己為鄰,兩國以荊河為界,畫出一大片國界線來。徐國境內(nèi)多崎嶇,占盡山川之險,相比之下,荊國土地大部分一馬平川,舉目北眺,就有些仰人鼻息的意味。

    鄰里關(guān)系最難處,說好聽了是唇齒相依,說不好聽,就是遠(yuǎn)香近臭。徐國民風(fēng)彪悍,國君又頗有野心。傳說徐君好紫色——那是被大夏天子所厭棄的“不正之色”,完完全全的不合禮制。但徐君我行我素,每天一身紫袍招搖上殿,居然引得百官競相效仿,可見人心浮躁。

    雖說兩國隔幾年便結(jié)一次盟,也會在民間互通有無,也曾并肩攜手打過幾場仗,但在風(fēng)云變幻、諸侯爭霸之際,這些所謂“交情”,比光屁股小孩的肚兜還不值錢。

    只有一種“交情”,是大約可以綿延世代的:血脈。

    所以荊侯早早把自己唯一的女兒許嫁給徐國長公子,盼得日后生出子嗣,承襲徐侯之位,世世代代留下他荊國的血統(tǒng)。

    他還想給自己的兒子們求娶幾個徐國女公子??上旌钜靶拇?,生了女兒一堆,已經(jīng)全都廣撒網(wǎng),不是許了大夏,就是嫁到別國。于是荊侯手中可打的聯(lián)姻牌,只剩下公子瑤一個。

    偏偏那女孩運氣差,還沒到出閣的年紀(jì)就身染沉疴,別說給徐國“換血”,就連命都是勉強吊著。別說遠(yuǎn)嫁,怕是一出房門,一吹風(fēng),就能把她的魂吹走。

    荊侯不甘。這樁婚約對荊國來說太重要。這幾年來,兩國其實貌合神離,幾次險釀危機,都讓他打著“姻親”的旗號,強行和了稀泥。

    眼看徐國催婚催得越來越緊,荊侯兩難。

    擅自送個奄奄一息的新婦過去,等于直接抽人家的臉;低聲下氣地取消婚約,就算徐國能理解,也是他出爾反爾的沒理。人家太子景龍也是青春大好年華,晚娶幾年正妻,就等于少生好幾個嫡子,損失不可估量。

    最好是徐國那邊能善解人意,主動退婚,做那個壞人。

    但荊侯派人旁敲側(cè)擊了好幾次,太子景龍的態(tài)度始終很堅決:非卿不娶,我等。

    如此深情守約,傳揚出去,贏得了天下美名,反而讓荊侯更加騎虎難下。

    好在有赤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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