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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梧和胡管事見此,面色皆是微微一變。 沈沅的面色還算平靜,客氣地問道:“諶哥兒,你尋五嬸來,是有什么事嗎?” 陸諶微微地垂了下眼睫,近乎咬牙切齒地回道:“我有話…想單獨同你說。” 碧梧看了一眼沈沅,卻聽她淡聲回道:“你和我的身份擺在這兒,是不方便私下說話的,你若真的有什么事要同我說,胡管事和碧梧也都不是外人。” 陸諶振了振深衣的寬袖,心中雖不大情愿碧梧和胡管事站在這兒,但是他見到沈沅的機會是有限的,他不能放過這次機會。 沈沅又溫柔地催促道:“你有話就快說罷,我身子重了,站著有些吃力?!?/br> 陸諶看了眼沈沅隆起的小腹,眼神也顯而易見地黯淡了幾分。 他終于問道:“五嬸,我想知道,你為什么不同意為沈渝求情?” 陸諶這么問,當然不是因為他想娶沈渝。 而是心中還存了一線的希望,他想讓沈沅給他一個答復(fù),或許她不想讓他娶沈渝的緣由,便是因為她還是有些在意他的。 沈沅的語氣卻平靜到,近乎冰冷:“諶哥兒,你也早就成年了,有些事不應(yīng)當這么優(yōu)柔寡斷,遇事不決。那渝姐兒求到我的頭上來,還不是因為你一直都不肯給人家一個明確的答復(fù)。接受也好,拒絕也罷,你不當這么晾著她。你雖入了官場,也差一點就成了家…但是骨子里,還是不夠成熟。五嬸的意思,就是你五叔的意思,沒什么其余的緣由,你也別再多想了?!?/br> 沈沅的這席話,其實早便想同陸諶說了。 只是前世的她,沒有任何立場去同陸諶說這樣的一番話。 她們?nèi)齻€人之間的悲劇,有極大的緣由都是因為陸諶這個人的不成熟,甚至是自私造成的。 如今身份轉(zhuǎn)圜,她也終于能以長輩的身份,敲打敲打她這位前世的夫君。 前世的她雖然不喜歡陸諶,卻也在大婚的當日,真心地把他當成過官人和夫君的。 陸諶也不喜歡她,卻因為她辦事穩(wěn)妥,心腸還軟,在同她的婚姻中,也是對她有過依賴的。 她幫陸諶收拾過很多的爛攤子,后來想想,其實陸諶一直都活在陸家人的庇護中,雖然有幾分才情,卻一直都沒有真正地長大。 這樣的婚姻讓沈沅極沒有安全感。 可她同陸之昀的婚姻,卻是完全不一樣的。 她如今的官人成熟可靠,也讓她漸漸有了歸屬感。 到如今再面對陸諶,沈沅的心中除了淡然,就是平靜。 前塵往事于她而言,也就都像是一場夢了。 陸諶聽罷這樣一襲話,終是漸漸地攥緊了拳頭,他的眼眶已變得泛紅,也知道沈沅前世的悲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真的很想再獲得一次被她原諒,再度挽回她的機會。 眼見著沈沅就要和胡管事和碧梧離開了亭下,陸諶剛要追隨上眾人的腳步,卻見陸之昀竟是也從公府的垣墻處,往眾人的方向走了過來。 男人的身量高大峻挺,遙遙望之,便覺其氣宇軒昂,英俊無儔。 陸諶看見了陸之昀后,便頓住了腳步。 亦驀地有了種念頭,每當他想要靠近沈沅時,陸之昀總會第一時間就出現(xiàn)。 陸諶看著陸之昀叮囑了沈沅幾句,便走到了他的身前。 “五叔。” 陸諶還是對著陸之昀,恭敬地作了個揖。 陸之昀冷冷地凝睇著陸諶,淡聲敲打道:“你頭上的烏紗帽如果不想戴了,就主動向吏部請辭,不要尸位素餐,白領(lǐng)朝廷俸祿?!?/br> 恰時一陣料峭的寒風刮過。 陸諶沒有對陸之昀的批評感到任何的懺悔,聲音也不易察覺地蘊了些森意,他問道:“五叔…你到底是什么時候,看上沈沅的?” 陸之昀的語氣沉了幾分:“她是你的五嬸,你身為小輩,怎可直呼她的名字?” 陸諶繃著面容,難能在陸之昀的面前強硬了一回,聲音也揚了幾分,又質(zhì)問道:“可她原本是同我有的婚約,如果不是你從中作梗,她根本就不可能嫁給你!” 陸之昀凌厲的鳳目微微覷起,凜凜的寒風中,他的背脊依舊挺拔如松,巋然不動。 他審視般地看了陸諶半晌,方才開口道:“婚約?你當時不想娶她,你要娶的人一直是沈渝。我不想讓你耽誤了沈家的大姑娘,便讓你同她退了這樁婚事。陸諶,你和沈沅只是有著婚約而已,可這婚約沒了后,你二人之間就什么都不是了。我想娶她,你也沒理由去委屈。” 陸之昀說的話,字字誅心。 陸諶也知道,釀成今日的苦果,也全是自己那優(yōu)柔寡斷的性情造成的。 這一世確實是如陸之昀所說的那樣,他并沒有犯任何道德上的錯誤,他想娶同他退了婚的沈沅,也沒人敢去說什么。 可陸諶總覺得,事情還是沒有那么的簡單。 只是他還是想不起沈渝死后的那些事,關(guān)于那段的前世記憶,他的頭腦還是一片空白。 陸諶告辭后,陸之昀看著他略顯落魄的背影,眸色稍顯深沉,他撥弄了一下拇指上的玉扳指。 前世的那場夢境,制止了許多的事。 也讓這一世的他采取了溫和的方式,設(shè)了一張龐大卻又安全的網(wǎng),將沈沅這只美麗又脆弱的蝴蝶捕到了他的網(wǎng)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