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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沅神情溫柔地頷了頷首,回道:“多謝祖母?!?/br> 她坐在陸蓉身旁后,便見陸家這位最小的姑娘,正一臉愁苦地拿著那面刺繡,一手則持著銀針,癟著嘴在那白絹的表面上來來回回地穿梭著。 陸蓉許是想貪會兒懶,見沈沅坐到了她的身旁,剛要放下手中的繡品想同自己的新嫂嫂說幾句話,便被老太太呵斥道:“蓉姐兒,你坐在那兒也沒過多久,這就想貪懶了?” 陸蓉的年歲不過十三四歲,性子也比尋常的姑娘活泛些,自是個坐不住的。 但是她迫于陸老太太的威嚴,還是安安分分地拿起了繡品,又開始哼哼唧唧地練起女紅來。 沈沅在一旁溫柔地看著陸蓉,她見陸蓉走針的手法是極為不熟稔的,有幾針恰好尋對了門路,繡在那白絹上的織理也算嚴整漂亮。 可其余的那幾針,便是毫無章法。 這么繡下去,非但繡不出來一個漂亮的繡面,還盡是做了些無用之功。 一看陸蓉這樣,沈沅便想起了唐家的那些表妹,她們的歲數(shù)都跟陸蓉相仿。 在揚州時,表妹們也是跟陸蓉一樣,不太會做女紅,婆子嬤嬤怎么教都不會。 羅氏若是再訓斥她們幾句,這些meimei們事后都得跑到她這處哭鼻子來。 想起了揚州的那些往事,沈沅也覺得同陸蓉更親近了些。 故而等老太太要睡回籠覺時,一眾女眷都從云蔚軒退了出去,沈沅便喚住了陸蓉。 陸蓉同陸家的所有人一樣,她很是懼怕性情嚴厲的陸之昀。 所以在她的印象中,陸之昀的妻子,也就是她的五嫂沈氏,也定是個不好招惹的人。 但是同沈沅這幾次接觸下來,陸蓉便發(fā)現(xiàn)她其實是個性情溫和,很好相處的人。 關鍵是,她人長得還美。 幾月前在韶園的那場宴上,她便跟沈家的姐妹坐在了一個席面上,那時陸蓉便覺得沈沅的相貌十分出眾。 她那肌膚白皙得便同凝脂豆腐似的,仿若碰一下都要碎掉,氣質溫婉古典,眉目柔美又不失精致。 陸蓉在宴上,便悄悄地看了這個jiejie好幾眼。 卻沒成想,她竟是會成為她的五嫂。 故而陸蓉對沈沅這個五嫂,是存著極大的好感的,她喚住她時,小姑娘的心里還有些淡淡的欣喜。 沈沅這時開口問道:“蓉姐兒,嫂嫂適才一直在看你刺繡,你的針法,是不是不太熟稔?” 陸蓉被看出了心思,有些赧然地回道:“是有些不太熟稔,嬤嬤教了我六十四種針法,每一種都不太一樣。她說完了,我也就忘了,之后她再怎么講,我都記不住……” 陸蓉的語氣越來越低落。 沈沅卻及時寬慰她道:“蓉姐兒不必傷心,當年我學的時候,也同你一樣,記不住這么老些繁復的針法?!?/br> 陸蓉一聽沈沅竟是也同她一樣,同沈沅說話的語氣也不再如適才那般矜持。 她不禁有些好奇地問道:“那五嫂,后來是怎么精進的女紅?。俊?/br> 沈沅溫柔一笑,便將自己把那六十四種針法的圖鑒都按照步驟拆解,一種又一種地畫了下來,又裝訂成冊子的事同陸蓉講了出來。 這其中還發(fā)生了一件事,惹得陸蓉忍俊不禁。 卻說這冊子不僅被沈沅用著,讓羅氏瞧見了后,即刻便讓人印了幾卷,好讓其余的幾個女兒們也照著那圖鑒練針法。 可是這圖鑒,還被一個貪財?shù)难诀咔埔娏耍茄诀呦雽⑦@圖鑒高價賣給揚州的書行,讓這書行大肆印刷。 幸而羅氏將這丫鬟的行徑及時阻攔,亦定了規(guī)矩,誰也不許將沈沅的圖鑒傳到唐府之外,違者不僅要扣月例銀子,還要挨上一頓板子。 這唐府中的下人自此之后,就再也沒敢打過將圖鑒外傳的主意。 陸蓉聽得很開心,卻也沒忘記重點。 這本圖鑒,可是能解她的燃眉之急呢。 故而陸蓉探尋似的問向沈沅:“五嫂,那…這圖鑒,您手中還有嗎?這唐家不讓外傳,但您能不能讓我看個幾眼…我看個幾眼就把它還給您,絕對不會往公府外傳的?!?/br> 沈沅莞爾,柔聲回道:“當然可以給你看了,只是這圖鑒的所有拓本都在揚州的唐家,你若想要,我得給你現(xiàn)畫。” 陸蓉啊了一聲。 她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五嫂您還會畫畫呢?不過這幾十種針法畫起來,也得很廢功夫罷?” 沈沅搖了搖首,正要回陸蓉的話。 碧梧卻插了一句嘴,對著陸蓉恭敬道:“六姑娘,我們夫人正經會繪畫呢,您衣袖上的花樣,就是我們夫人此前繪的,當時夫人手頭有些拮據(jù),便繪了幾個花樣,賣到了前門街的衣緞鋪子里?!?/br> 陸蓉的臉蛋兒上又顯露了震驚。 她也正處在好美的年紀,對衣服上的織錦和花樣也有自己獨到的眼光,只有京中這家鋪子的錦緞才對她的胃口,而對她胃口的原因便是這上面的花樣很合她的審美。 沈沅繪的這些花樣,在京中的世家女中,也很是流行。 陸蓉絲毫都未想到,沈沅竟是繪這花樣的畫師。 但是聽完碧梧的一番話后,她眼下最想要的圖鑒,便不在如適才般,是那個針法的圖鑒。 她現(xiàn)在最想要的,是想讓自己的五嫂再設計幾個新的花樣,然后她便拿著它們去找女工制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