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瑤的眼神卻隨著她的話語奇怪了起來：“你都在此居住多久了？竟還覺得自己是個外人？”她語氣恨恨，頗不滿意景瑟的這個答復。

    “我們?nèi)粽娌幌胝J同你，不論你是不是族長帶回來的，我們也有辦法讓你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齊瑤拍了拍景瑟的肩，“你一年苦修，大家都看在眼里，就寬心同我去吧?！?/br>
    都看在眼里嗎？景瑟微微有些茫然，對上齊瑤的眼，在其中看到了小小的自己。

    然后，齊瑤非常緩慢卻又堅定地頷首。

    慢慢地，景瑟面上浮現(xiàn)出笑容來，她重重地點頭應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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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凰一族的盛典，自然是極盡盛大的。齊瑤特地為景瑟準備了盛典的衣服——是一套鳳羽織就的長袍，流光溢彩，一動，便是瀲瀲的光芒。景瑟偷偷問了齊瑤這是怎么織的，原材料又是怎么籌備的。

    當時齊瑤神態(tài)自若，絲毫不覺得這個問題冒犯到了她，只正色著道了三個字——

    換毛期。

    景瑟登時束起大拇指：節(jié)儉，環(huán)保，大方，特別好。

    盡管心里有預期，景瑟穿上時，仍被這華衣驚艷了一把。齊瑤替她挽了一個由簪子勾起的發(fā)髻，又細致地在她眼角處畫上一小尾艷極的鳳羽，明媚的眸子睜開，映著那尾紅，赫然有了幾分攝人心魂的味道。

    在鏡中尋見自己的模樣，景瑟竟有些恍惚，伸手欲去觸，又被齊瑤不輕不重地拍開了手：“別碰，萬一暈開了怎么辦？”

    景瑟訕訕地挪開手，細細打量起鏡中的自己，忽地樂了，鏡中人也學她開懷一笑。她不由地幻想著，或許，這也是平行世界的“景瑟”？

    一只在這世外桃源避世的小鳳凰。

    她支頤笑著，齊瑤也見不得她傻樂，告訴了她盛典的時間與地點，便先行離開了。

    她一走，景瑟就察覺到靈劍的異動，略一動作，戈姣躍在她眼前，又作勢要伏在她膝頭，眼巴巴地望向她：“盛典會不會很好玩啊？”

    景瑟佯裝思忖，接著以理所當然的口吻道：“當然啦，盛典怎么會不好玩呢？”

    “那你能不能……唉，算了算了！”戈姣癟癟嘴，一副“我委屈我不說”的樣子。景瑟看得好笑，強行按捺住自己的笑意，用漫不經(jīng)心的語調(diào)道：“哎，本來還問了表姐能不能帶個朋友一同出席的——”

    她轉(zhuǎn)眼看去，戈姣的神色愈發(fā)殷切期待：“那齊瑤是怎么說的？”

    “齊瑤說，化作人形的劍靈不行，”景瑟頓了頓，壞心眼地看著戈姣的臉色從晴轉(zhuǎn)陰，“但是作為佩劍陪我一起去，倒是可……”

    “好耶！”戈姣躍得三尺高，急得要拉起景瑟的手即刻沖到那兒去，景瑟連連擺手后退：“不是現(xiàn)在！”

    “噢……”戈姣斂起興奮，乖乖巧巧陪著景瑟等到時辰降臨。因著多少有些忐忑，二人還不小心誤了些時候。

    景瑟到場時，盛典已然開始了，與此同時，夜幕拉下。全族聚集在島中最高大的那棵榕樹下，火把要將整個天空照得明如白晝。

    景瑟的遲來，并未掀起什么漣漪。被驚動的人也只是稍稍側(cè)目看了一眼，很快又專注于其他。

    樹下伏著幾個圓滾滾的鳥蛋。似乎急不可耐地要突破這層桎梏，其中一個甚至咕嚕咕嚕地滾了出來。

    齊無窮肅靜面容，將磅礴的靈力注入樹中，萬千樹葉簌簌落下，拂過那堆蛋。被感召一般，那幾個蛋隨之猛烈地搖晃起來。穿過斑駁樹影，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上面頃刻間生出的細碎裂痕上。

    在葉片落下的聲音里，大家都屏息等待，找尋著新生命誕生的聲音。

    景瑟亦不例外。

    最終，一個灰撲撲的腦袋頂開了最上面的一片碎蛋殼，發(fā)出了一聲極其微弱、卻確實存在的鳴叫。

    它像是一位勇敢的先鋒，響應了他的號召，其他蛋亦紛紛破殼而出，遵循著本能，掙扎著起立。

    它們立得顫顫巍巍，羽毛也是未長成的黯淡顏色。跌倒了，爬起來，又倒了，再起……

    不知不覺間，景瑟的心跳頻率已經(jīng)被它們的起落動作所掌握。她見證過許多次生命的逝去與衰落，這一次卻是見證名為“同胞”的新生命誕生的奇妙體驗。

    齊修遠一甩袖，一股溫和的力量便小心翼翼地捧起它們，很快有人上來接過它們帶下去悉心照看。它們所到之處，一陣陣山崩海嘯般的歡呼響起，一浪高過一浪。

    之后，才是真正的盛典。

    空中有鳳凰翱翔飛舞，鳴唱著玄妙的曲調(diào)。天幕上劃過道道流火，絢爛又華麗。林中人影載笑載言，翩翩起舞，還有美酒慶賀。景瑟被幾個熱情的族人拉去跳了段舞，她從未跳過舞，好在手長腳長，肢體協(xié)調(diào)，隨意晃晃亦不顯得僵硬。

    每個人的臉上都被火焰映照得紅彤彤的。景瑟笑鬧累了，又被灌了些酒，眼見著齊無窮消失，齊瑤玩得正歡，便打算孤身坐在湖邊歇息一會兒。點了光芒照亮這一方小小天地，景瑟望向湖中自己，不禁俯身伸手，撥起水花向前撲去。

    這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她卻做得樂此不疲，又揚起手，將真火幻化成半空中的點點流螢，一時間，空中與湖面上皆是星子點點。景瑟咯咯笑得不停，待光芒沉寂下去，她又靜靜地坐著，不發(fā)一言了。

    她四處張望，望到湖中一物，像是發(fā)現(xiàn)了極其有趣的事物，不顧身上的羽毛，執(zhí)意要下到水中，裙裾剛被水沾濕，她就被一只手緊緊地拉住，景瑟錯愕地回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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