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引路，也不過是齊瑤帶著景瑟逛逛林子，梧桐樹上棲息著幾只極其漂亮的鳥兒，覺察到了生人的氣息，睜開了眼，見到了齊瑤，又安心地合上了眼。

    景瑟沒有細(xì)看，只覺驚艷——這可比當(dāng)時見到的傷魂鳥漂亮多了，說其隱有鳳影，倒是折辱了鳳凰，二者之間，足是螢火與皓月的區(qū)別。

    時不時，有幾只鳳凰嬉笑著飛上天際，于頭頂湛藍(lán)的天上盤旋著，身姿綽約舒展。景瑟極目遠(yuǎn)眺，心情都變得輕快不少。

    走到深處，到了山地與平原的分界處。齊瑤行在前頭，頻頻回首，顯然是期待著景瑟出聲問她些什么，她好擺擺主人的譜兒。景瑟深知其意，卻偏偏不開口，只出口幾句零星的點(diǎn)評，又極快地結(jié)束，叫她插不上話來。

    終于忍不住，齊瑤一轉(zhuǎn)身一跺腳，連帶著頭上的步搖又顫了顫：“你就沒什么要問我的嗎？”她還想皺眉，似是覺得不妥，正色著問。

    “有什么要問的嗎？沒有??？”景瑟裝作懵懂無知，“表姐希望我問你什么嗎？”

    齊瑤要惱，又瞅見景瑟似笑非笑的神色，才覺自己上當(dāng)了，先是跌足欲惱，又覺不對，趕緊穩(wěn)住神情。

    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定要嘲笑她不知分寸與禮數(shù)了。垂眼微微一想，齊瑤決定主動示好。

    她只是不喜歡族長對于一個素未謀面的小丫頭這般上心，可景瑟自身并沒有什么過錯，而且，她還很強(qiáng)……再度開口，齊瑤的語氣便親熱了許多：“你不問，我也會同你好好說的，聽族長說，你是回來接受浴火洗禮的，那待在這兒的時日必然不會少，有什么事，盡管來問我。”

    景瑟把她的神色轉(zhuǎn)變看得清楚，此刻鄭重其事地點(diǎn)點(diǎn)頭，亦帶著試探問：“好，那我就叫你一聲表姐了？”

    “可以。適才是我有意試探，出手有不知分寸的地方，表妹別怪我?！卑言捳f開了，齊瑤人也爽朗起來，“說起來，你還是這么久以來，第一個以非純血身份踏足這里的人。沒想到，你不在族中長大，實(shí)力卻很強(qiáng)，你是按照人類的方法修煉的嗎？”

    “是這樣的，在齊前輩找到我之前，我都是按照人類的方式修煉的，也沒覺得自己和旁人有什么不同。說起來，人類與鳳凰的修煉方式……有差嗎？”

    “妖和人的修煉，想想也是不一樣的。”齊瑤略微嗔怪，“你們的修煉方式，我只聽族長說過，雖說渡劫是一樣的，但我們平日里，只需要順應(yīng)天性便可?！?/br>
    “順應(yīng)天性？”

    “沒錯，人類弱小，想要窺探天道，必要受萬分苦楚?？晌覀儾煌?，我們生來便注定要翱翔于天際，天道分外寵愛我們。

    “我們的修煉，是隨心而為，是飛翔、飲食、與同伴嬉戲。人類辛苦攀登的高峰，于我們而言，不用費(fèi)吹灰之力。

    “從小到大，最難過的關(guān)，無非是洗禮?？梢沁B這關(guān)都過不了，又能成什么大事呢？”

    齊瑤說起這些，語氣是習(xí)以為常的。她并不認(rèn)為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資本，這只是一件顯而易見的事實(shí)。

    景瑟忽然想起竺風(fēng)來說過的類似的那番話，看來，這些種族的確是受老天偏愛的。

    她身處人類與鳳凰一族的界限上，能感知到人類的不易，卻也被齊無窮點(diǎn)出妖族血脈的得天獨(dú)厚過。

    可齊無窮最后也說，底下的人總覺得強(qiáng)者縱覽一切，可其實(shí)，最上面的人也孤單得很，身上背負(fù)著常人遠(yuǎn)不能想象的枷鎖。

    就比如，鮫人只能蝸居于南海，離開賴以生存的海洋，他們的美麗驚艷卻又脆弱；鳳凰強(qiáng)大，卻繁衍艱難，夭折率極高；人類盡管弱小，依舊能有人譜寫傳奇。

    景瑟出神，齊瑤在她眼前晃晃手，喚回了她的幾分神智，繼續(xù)介紹著：“我們的生活方式也有所不同。如你所見，還不能化形的雛鳥，就棲息在樹上，以天地為席被；若有了一定的實(shí)力，就能化作人形，彼時，你可以留在族中，也可以到外面去，開辟屬于你自己的府邸，按人類的方式生活。只是大家都習(xí)慣了合群而居。只有族長，三天兩頭往外面跑?！?/br>
    齊瑤大概地講解了一番，又停下等待景瑟的發(fā)問，想罷，景瑟出聲：“那浴火洗禮呢，是怎么樣的一個流程？”

    “字面意思，每日把你丟進(jìn)鳳凰真火里，烤上十個時辰，熬不住了就丟進(jìn)醴泉里洗洗再繼續(xù)，直至你重塑了經(jīng)脈，并在體內(nèi)煉出自己的真火才算完。”齊瑤笑了笑，景瑟覺得這笑……陰森森的。

    景瑟：“萬一熟了怎么辦？”

    齊瑤：“分而食之?！?/br>
    景瑟：哦莫，救命！

    第62章 . 談心 “讓這份感情留在它最美好的時候……

    月明星稀, 已近凌晨。唯有燃著的火把與四方鼎中的火焰仍給予這里光亮。

    直至月亮逐漸靠近地平線，鼎中火焰熄滅，鼎中的人影也披好長袍，順勢翻了出來。腳觸及地面的剎那, 她被冰涼的石階刺痛, 狠狠倒吸了一口涼氣。

    “近日感覺如何？可還有人為難你？”齊無窮立在景瑟前方環(huán)著胸，頗為悠閑地看著她。

    “之前有, 現(xiàn)在我忙著洗禮, 他們也不至于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為難我。就是這洗禮, 比我想象中痛苦多了，現(xiàn)在嘛，從半死不活到還能動彈?！本吧砹死肀缓顾竦念~發(fā), 同許久未見的齊無窮交談, 笑容說不上來是慶幸還是苦澀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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