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朝暉扶著姜暮云出了門，姜暮云不忘回頭和老板說再見，“jiejie，我改日來找你喝酒?！?/br>
    “好，我等著你?！崩习逍χ涂?。這樣又美又能喝，有個又帥又豪爽的男朋友的meimei，誰不歡迎呢。

    孟朝暉一手抓著姜暮云的手搭在自己肩頭，一手摟著她的腰，走了一會兒，姜暮云忽然停住了腳步。

    “怎么了？”孟朝暉趁機喘幾口氣。

    姜暮云食指豎起放在唇間，“噓”了一聲，“你聽，聽到了嗎？”

    孟朝暉側(cè)耳傾聽，什么也沒聽見，只聽到風(fēng)吹動樹葉的聲響，他問：“你聽到了什么？”

    “鋼琴聲，有人在彈鋼琴?！苯涸普f，然后循著鋼琴聲就踉踉蹌蹌地去了，孟朝暉忙跟上去扶住她。

    拐進一條小巷，走了一陣，鋼琴聲漸漸清晰，果然是有人在彈鋼琴。

    孟朝暉不由得看了姜暮云一眼，她的眼睛亮亮的，發(fā)著光。

    鋼琴聲是從一家小琴行傳出來的，這家琴行已經(jīng)關(guān)了門，但里面亮著燈，有人在彈琴，流暢美妙的琴音在靜謐的夜里流淌著。

    “關(guān)門了，要不我們在這里聽一會，就走吧?！泵铣瘯熣f著，想找個干凈的地方讓姜暮云坐下。

    可姜暮云卻掙脫了他的手，走到琴行門前，抬手用力地拍鐵欄柵。

    鐵欄柵被得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響，在安靜的夜里格外響亮，引來幾聲狗吠。

    孟朝暉頓時頭大，這么晚了，去拍人家的門，實在太沒禮貌了，他上前抓住她的手：“阿暮，別拍了，太晚了，打擾到別人了?！?/br>
    姜暮云轉(zhuǎn)過頭，眼淚汪汪地看著他，“我想彈琴，我想彈鋼琴?！?/br>
    孟朝暉對上她的眼，含著淚的眼睛滿是哀求與渴望，他心就軟了，深吸口氣，抬手拍鐵欄柵，不輕不重地一下又一下地拍著，“您好，麻煩開下門可以嗎？”

    許是他們的執(zhí)著打動了里面的人。

    有人走了過來，打開門，隔著鐵欄柵皺眉看著他們。

    來人是個雖已遲暮仍面目清秀阿姨，她穿著睡衣，氣質(zhì)端雅干凈。

    “這么晚了，你們要做什么？”她問，聲音平和。

    孟朝暉說：“您好，真的很抱歉，這么晚打擾到您，我女朋友以前是學(xué)鋼琴的，兩年前因為意外手指受傷了，她就再不肯彈琴了。今晚她喝醉了，在很遠(yuǎn)的地方就聽到琴聲，她循著琴聲找到您這里，她很想彈琴。請問能不能讓我們進去，讓她彈一會兒？”

    孟朝暉聲音低沉好聽，表達(dá)很清楚，態(tài)度彬彬有禮，眼神清澈誠懇，加上外貌俊美，令人很輕易地對他產(chǎn)生好感。

    阿姨看了一眼姜暮云，姜暮云也眼巴巴地看著她，眼里含淚，鼻尖微紅，也讓人生氣不起來。

    “小姑娘，我問你，剛才我彈的是什么曲子？”阿姨問她。

    姜暮云說：“舒伯特的Moment Musio.3 in fminor.”

    “沒錯，我彈得正是這首曲子。你們進來吧?！卑⒁檀蜷_鐵欄柵的門。

    孟朝暉扶著姜暮云走進去，阿姨帶著他們走到一架三角鋼琴前，“小姑娘，你用這臺琴?！?/br>
    姜暮云坐上琴凳，挺直脊背，抬起一只手，放在琴鍵上，顫巍巍地?fù)崦冁I，然后才緩緩抬起雙手放在琴鍵上，先彈音階琶音和弦等基本練習(xí)，熟悉了音色、琴鍵后才開始正式彈奏。

    一陣充滿悲愴慢速的前奏響起，后轉(zhuǎn)為快板，在悲壯的旋律中透露出一絲堅定，充滿著戰(zhàn)斗的激情，身處絕境卻不屈服的氣概，令人熱血沸騰。隨后是十分柔和優(yōu)美的旋律，令人如沐春風(fēng)。

    孟朝暉癡癡地看著彈琴的女孩兒，她的手指纖長白嫩卻有力量，在琴鍵上輕快地舞蹈著，她的眉眼低垂著，柔和的燈光照在她身上，她整個人如同會發(fā)光一般，令人炫目，挪不開眼睛。

    就在他以為彈奏已經(jīng)到了尾聲之時，一串如急驟雨珠落下的連奏響起，彰顯了一種強烈的生命力，如倔強的春草要沖破寒冷破土而出，如倔強的修竹穩(wěn)穩(wěn)站立于懸崖邊任憑風(fēng)吹雨打也不倒下，他仿佛看到了破曉前的沉沉黑夜，可也窺見了那暗黑中的一抹曙光。

    聽著聽著，他的眼不自覺地開始滾熱。

    伴隨著姜暮云最后一個音符落下，阿姨鼓起掌來，對孟朝暉道：“她彈奏的是貝多芬的第八首C小調(diào)奏鳴曲悲愴，有三個樂章，第一樂章是快板，第二樂章是柔板，第三樂章是快板回旋曲。雖然連貫度不是那么好，但勝在感情充沛，還有自己獨特的處理，哀而不傷，充滿倔強與不屈服，真是太精彩了！”

    孟朝暉雖沒有這位阿姨這樣專業(yè)，但他作為聽眾，確實沉浸到了音樂中，感受到了音樂中所飽含的情感，仿佛也依稀聽到了姜暮云的心聲，那種哀而不傷，倔強不屈服的吶喊。

    姜暮云彈奏完后，怔怔地坐著，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孟朝暉急忙坐上琴凳，手?jǐn)堅谒募珙^，問她：“阿暮，怎么了？”

    姜暮云頭一歪，靠在他的肩膀上，嗚嗚嗚地哭著說：“我還可以彈琴，還可以彈琴?！?/br>
    “你當(dāng)然可以彈琴了，你彈得還非常好呢！”孟朝暉說。

    姜暮云搖搖頭，眼淚流得更兇了，“不，彈得不好，我都差點跑動不起來了，這兩個指頭沒有力氣，就快撐不起來了?！?/br>
    “可是沒關(guān)系啊，你演奏不是為了別人，不是為了取悅?cè)魏稳耍菫榱巳偰阕约?，在你快樂的時候，在你悲傷的時候，在你需要抒發(fā)的時候，盡管彈奏，只要你自己喜歡就好了?！泵铣瘯煱参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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