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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確實存在這種想法的人。 ——比如他的“娘親”。 在他記憶中的大部分時候,娘親都是混沌癲狂的,她痛恨他,將他化為與父親同類的,給她帶來不幸的怪物,甚至想要用石頭劃爛他那張無法露出笑容的臉。 疼痛、責罵。 娘親是會給他帶來這樣感觸的存在。 可在她稍微清醒時,便會將他打扮成凡人女童的模樣,為他梳辮子,拍他哄他。 某些時刻的沉魚,會讓他想起清醒時母親的表現(xiàn)。他知道娘親的溫柔,只是給作為女孩的他。 那沉魚的溫柔,又是給予誰? 離池極少回憶過往,此刻破天荒回憶起來,心中難免生出幾分默然。 沉魚看不見離池的表情,只覺得少年身體依然僵硬,沒有放松。 “換個話題吧。”沉魚說道,“不管什么樣的離池我都很喜歡?!?/br> “嗯?!彪x池問,“虞桃在為謝孤容更衣,你不介意么?他們或許會像你與我現(xiàn)在這樣。” 少年語氣平靜,可在言語深處藏著隱約惡意。 “……” 沉魚不由皺眉,她笑容隱去,將離池推開。 “我不喜歡你的這句話?!?/br> “我不講那些大道理,我知道你都明白,對么?” 少年微垂著眼,烏黑的鬢發(fā)垂下,遮住他半張面龐,顯出桀驁乖戾的氣質。 “為什么要故意這么講?” 若是情敵吃醋,講講謝孤容壞話也就罷了,可這樣說謝孤容和虞桃的關系,不由得令沉魚感到,他就是在明知故犯。 “我不是好人?!彪x池輕聲道。 “不是好人不代表你不能做好事。更不要說還是做如此低劣的壞事?!?/br> 類似的話她早前便對離池說過。 但少年面無表情,目光不知盯著哪里,全然沒有放在她身上。 不知道又是犯了什么病。 若不是場合不對,她真想揪住離池,好好和他討論討論心理問題。 “坐?!卑l(fā)現(xiàn)語氣生硬,沉魚頓了頓,緩聲道,“該化妝了?!?/br> 之前只給離池畫眉,腮紅口脂花黃一個沒動,現(xiàn)在都該補上。 “首先是編發(fā),只要發(fā)型選對了,基本就不會有人懷疑你的真實性別?!?/br> 沉魚編發(fā)技巧算不得高深,好在離池底子好,不挑發(fā)型,雙環(huán)髻便可。 她將離池長發(fā)分作兩半,即使能力有限,也要做到最好,務必要讓離池的女裝在比美中勝出。 “虞桃也會這樣為謝孤容梳妝么?” 幼稚。 上眼藥的話術笨拙到幼稚。叫人一眼就看透。 沉魚揪揪他的小辮子:“梳妝時候愛說話,小心口脂掉進你嘴巴里?!?/br> 離池這才閉嘴。 安靜下來后,沉魚認真盯著離池的頭發(fā),為他精心挽起雙環(huán)髻,接著又細細涂脂抹粉,貼上花瓣形狀的花黃,插在鬢發(fā)中的珠翠不顯累贅,只襯托得她典雅高貴,清冷出塵。 “看?!彼螂x池展示鏡中的他,頗為自得道,“好看吧?” 她尋思離池便是再冷漠,也該表現(xiàn)出幾分驚艷。 因為化妝后的離池,比她預想中還要美上許多。 黑發(fā)藍裙的女子挽著雙環(huán)髻,云鬢花搖,顧盼生輝。遠山眉細長,帶著微冷鳳眼,愈發(fā)顯出幾分清冷距離感。瓊鼻精致高挺,朱唇飽滿小巧,赫然是個清冷中透著嫵媚的絕頂美人,全身上下,沒有哪處能看出男性特征。 眉眼間倒是能看出離池的輪廓,若是熟悉他本尊的人在此處,或許會覺得,這名女子是后者的姊妹親人。 然而離池的眼中,沒有半分波瀾。 “不好看嗎?”見他不為所動,沉魚驚了,“還是你自己有什么意見?” “無事,都很好?!?/br> 離池搖頭:“去看看他們?nèi)绾瘟税?。?/br> 一看就知道他沒說實話,回頭找個機會問他。 沉魚在心底默默記下此事:“他們可能還沒結束,也不方便。你先在這里等著,我去問問。” “嗯。” 沉魚推門而出,來到隔壁房間前,禮貌敲門:“大師姐,虞桃,你們好了么?” 她思慮周全,竟連稱呼也一并換了,防止露餡。 ——之后還需用入夢引,將老板對他們幾人的原先印象修改過來。 “快啦?!庇萏衣曇糇蚤T中遠遠傳來,“你稍微等下哦。” “沒事,你慢慢來,不著急,我們等你們著呢?!?/br> 虞桃聲音聽起來有些急躁,不難想象她遭受了多大的心理壓力,沉魚連忙安慰。 至于這番話能起多大作用,就只有虞桃自己清楚了。 “我們稍微等下吧?!背留~回到房間,“虞桃他們還差一點,沒想到居然是我們先?!?/br> 虞桃化妝本事比她強太多,沉魚原先以為她會首先完成。 想來也知道,多半是大師兄給她施加了精神攻擊,導致她無法專心,才拖累了進度。 謝孤容…… 沉魚坐在桌前,不禁眨眨眼,隨后幻想起來。 不知大師兄女裝,又會是怎樣的風景呢。 房間內(nèi)燭光搖曳,將兩人身影拉得極長。 作者有話要說: 寶子們我回來啦! 放心不會坑,也不爛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