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抿起唇，放下行李攬住她，韓菁緊緊揪住他的風(fēng)衣前襟，無視貴賓室其他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用盡了全力，生平從沒有哪一次哭得像現(xiàn)在這么厲害。幾分鐘里已經(jīng)是聲嘶力竭，汗水和淚水粘濕臉頰的頭發(fā)，淚眼模糊，仿佛要把這幾個月所有的委屈都要哭出來才肯罷休。

    時間過去十分鐘，地勤小姐看看墻壁上的鐘表，又看看哭得幾乎脫水的韓菁，幾次想要上前，幾次又退回原地，但明顯是欲言又止。莫北眼角余光掃到她，打了一個手勢，地勤小姐微微欠身，離開。

    莫北說著喃喃未名的話，韓菁明顯不領(lǐng)情。他掐住她的腰肢，低下頭去輕輕親吻她的頭發(fā)，韓菁卻突然發(fā)難，揪住他的衣領(lǐng)，強(qiáng)迫他彎下腰，然后她踮起腳尖，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

    莫北清瘦，但她瞅準(zhǔn)了他肩胛骨以上的那部分，下了大力氣，狠狠咬上去，甚至是重到已經(jīng)感受不到自己在踮著腳尖，并且直到最后自己的咬合肌酸痛才肯松開。

    她后退一步，看到莫北明顯被濡濕一大片的風(fēng)衣，眼神依舊任性倔強(qiáng)。

    韓菁的眼神瞥過他的商務(wù)包，聲音冷然：“你是出差過來，順便來看我的？”

    莫北取出手帕擦去她額頭上的少許汗水：“我是除夕那天在全家的眼睛底下飛過來，專門陪你一起過春節(jié)的?！?/br>
    韓菁梗著脖子，一動不動任他擦拭。過了十秒鐘，突然又拂開他的手，頭也不回離開了貴賓室。

    韓菁最終仍是和莫北一起回了T市。她仍是回到莫家，而因?yàn)轫n冰回了娘家，韓菁沒有在第一時間見到她，并且剛剛到了庭院便受到了莫伯父伯母的噓寒問暖，沒人責(zé)備，也沒人質(zhì)問，她還是受到整個莫家無限縱容的掌上明珠。

    回到T市第二天，沈炎在晚上打來電話，韓菁才懊悔想起自己突然決定回國的事還沒有來得及告知他。沈炎的慶生她參加不了，也無法及時彌補(bǔ)，只有用不住道歉才能勉強(qiáng)消減一些她心中的愧疚。

    “沒有關(guān)系?！鄙蜓椎穆曇粢琅f淡然，讓人聽不出喜怒，“春節(jié)能和家人一起過再好不過，生日不比春節(jié)重要，這是很正常的事。你不必太介意。”

    可是他越如此作答，韓菁就越愧疚。這種愧疚讓她在韓冰回來之前的連續(xù)三天里都不自覺的心悸不已，心情低落。

    （三）

    韓菁還是避無可避地遇見了韓冰。

    她那個時候正慢慢喝著特別熬制的養(yǎng)胃湯，因?yàn)槟c胃在近半年的折騰里變得愈發(fā)不好，莫伯父伯母便緊急召了廚子和醫(yī)生專門熬制，韓菁雖不喜歡那種味道，卻還是懂事喝掉。

    韓冰穿著及膝的大衣，明紅色的衣領(lǐng)翻飛，踏進(jìn)屋里的時候挾著一陣外頭的寒氣。一眼便看到客廳里歪在一起頭對頭的莫北和韓菁，正拿著一本冊子在低聲嘀咕什么。

    她進(jìn)屋，他們甚至沒有抬頭，等韓冰走近了才聽到莫北低柔的嗓音：“這個似乎不大適合?！?/br>
    “可是我喜歡?！?/br>
    莫北很是好心情：“那我們剪刀石頭布？”

    “那我出剪刀，你出布。”

    “……”

    韓冰把大衣掛在一邊，微笑在他們一側(cè)的沙發(fā)坐下來，眼角彎得恰到好處，很有當(dāng)家女主人的風(fēng)范：“菁菁什么時候回來的？”

    莫北瞥了她一眼，韓菁也瞥了她一眼，月桂花一樣?jì)善G的嘴唇抿了抿，很是言簡意賅：“大前天?！?/br>
    “菁菁看起來比去年的時候瘦了許多呢?！表n冰把女傭遞過來的熱茶捧在手心暖熱，“我最近想去國外掃貨，你有什么想帶的么？”

    韓菁抱著抱枕，眼睛瞇起來看向庭院，語氣很溫吞：“我對那些不感興趣。再說我也可以自己去?！?/br>
    韓冰紅唇的弧度依舊彎得曼妙：“那也好?！?/br>
    作為一個合格的勝利者，韓冰對失敗者一向?qū)捜荻夷托?。如果韓菁能再落魄一點(diǎn)，如果莫北除夕的時候沒有在全家眼皮底下棄她去了新加坡，那么韓冰現(xiàn)在的笑容大概還要溫婉體貼百倍?？绅埵遣槐M如人意，她還是奉行了窮寇莫追的原則，既然已經(jīng)結(jié)了婚，其他的都可以慢慢來。加之韓菁再過半年就要出國，她現(xiàn)在想想還是忍耐下來，安撫為上策。

    莫北垂著眼，小口抿著參茶，表情依舊難辨。韓冰轉(zhuǎn)過臉看他，問：“明天表姐家宴邀請，我剛剛?cè)サ洚?dāng)行，尋了一點(diǎn)小玩意兒，覺得用來做禮物還不錯?！?/br>
    莫北的手指摩挲著杯身的淡雅青花，淡聲說：“你看著辦就好。”

    “表姐才剛懷孕，不宜多動。我想到時候我倆可以早些過去，看有沒有能打下手的地方。”

    莫北稍稍側(cè)眼，露出一個笑容，變相拒絕：“如果你覺得你的表姐連這么一個私人聚會都應(yīng)付不來，那也太小看他了?！?/br>
    “咦？難道你們剛才不是在討論表姐宴會上該穿的禮服么？”

    “一塊配巾而已。只是閑著無聊打發(fā)時間?！蹦卑炎詈笠豢趨⒉枇粝?，擱在茶幾上，“不過今晚倒是有場小聚?！?/br>
    “是和誰？需不需要我換件比較正式的衣服？”

    莫北擺擺手：“不需要。今晚是我和菁菁兩個人去?！?/br>
    “為什么？”韓冰問得極耐心，“是因?yàn)槲姨崆摆s回來，沒有什么準(zhǔn)備嗎？”

    莫北笑了笑，搖頭，雙腿交疊靠在沙發(fā)里，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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