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問題不太敏感，莫北與韓菁無話不談。聊得歡暢時，就連江南新婚后相處生硬這種人家的私家八卦也被他告訴了韓菁。

    倒霉的人不止韓冰一個。江南如今的妻子易寧，也是一個可憐人。兩對情況大抵相同，利益聯(lián)姻，女方深愛男方，男方誰都不愛。

    莫北向韓菁說這些時，韓冰也在場。她雖然笑容依舊，卻難掩些微尷尬。推人及己，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不一會兒韓菁的手機短信鈴聲響起來，看到來信人，韓菁面無表情直接刪除。不一會兒又有電話打進來，韓菁這次眉頭終于皺起來，迅速幾個按鍵，直接將此人拖進黑名單。

    莫北和她離得近，很清楚她在做什么。韓菁再度抬起頭來的時候，正碰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她欲蓋彌彰的動作，反而讓在場余下四人都停下了談話看她。韓菁長長的眼睫閃了閃，咬了咬唇，起身去了洗手間。

    這樣縮頭烏龜式的回應立刻就招來了身后莫北的輕笑。

    韓菁有些郁悶。一個人出了門走了沒幾步，身后突然被人輕拍了一下。

    回頭一看，韓冰微微笑著看她，精致打理的眼影襯托出她深邃的眼窩，呼吸之間都是韓冰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

    這個味道有的時候也會從莫北身上聞到。很像是某些動物在圈定自己地盤時本能試圖留下的氣味兒。

    這種不愉快的聯(lián)想讓韓菁更加不悅。但韓冰已經(jīng)看慣了她冷冷的眼神，直接無視，依舊保持著微笑，聲音很溫柔：“菁菁，我們小聊一下?！?/br>
    “可以?！表n菁定定地看著她，慢吞吞地說，“但是請你不要再露出鱷魚一樣的微笑了，笑得再自然也真的沒有人會看?！?/br>
    韓冰的心火就像是爆竹一樣瞬間點燃，連續(xù)深呼吸幾次終于勉強控制住。

    繼續(xù)忍。

    她都已經(jīng)忍了這么久，還沒達到目的就被對方氣蒙了也未免太不劃算了。

    韓冰再抬頭看的時候韓菁已經(jīng)輕盈走遠。她咬了咬牙，高跟鞋響起來，保持著優(yōu)雅的步幅跟了上去。

    韓菁也很優(yōu)雅。她的優(yōu)雅由莫北培養(yǎng)，她對付敵人的習慣也同樣偷學自莫北——越不悅就笑得越燦爛，越討厭禮貌就越齊全，毒舌的程度與外表的風度務必要成正比。

    于是韓菁就面帶自然微笑，收攏裙擺規(guī)規(guī)矩矩地在沙發(fā)上坐下，禮儀絕佳地開了口：“請說吧?！?/br>
    周圍很寂靜，這個地方談話很安全。韓冰沒了顧忌，也就開門見山：“韓菁，你是個很討厭的小孩?！?/br>
    “你拿自虐當手段，仗著莫北的偏心蓄意破壞訂婚禮。又拿年紀小當借口，霸占住你的小叔叔一天又一天?！?/br>
    韓菁撐著下巴，一副無辜的模樣，在韓冰眼中實在很討打：“我沒有拿自虐當手段，也沒有拿年紀小當借口，那些只是你的假想敵。不是我可惡，而是你心眼小。而且，就算是，那又怎么樣。如果你可以，你也可以讓莫北偏心你，你也可以像我這樣做。并且我相信以你的心機，你會青出于藍勝于藍的。”

    韓冰淡淡地笑：“小孩子撒謊可不是什么好習慣。韓菁，你所能仰仗的只有一個莫北?？墒菬o論你怎么阻撓，莫北還是要結婚，對象就算不是我，也不會是你，永遠都不會?！?/br>
    她的聲音很輕，卻又一個字一個字足夠清晰：“你對莫北，已經(jīng)不再是單純的孩子對大人的依賴。你那點隱秘的思想，那點兒小心機，以為我會看不出來么？可是你又能怎么樣呢？”

    韓菁沒有吭聲。她換了個抱臂的姿勢，擺出戒備的架勢，也順便掩蓋住想要絞衣角的心慌。她只是看著韓冰，等著她繼續(xù)說下去。

    韓冰將她的小動作明白收到眼底，依舊是標準的外交微笑：“你的全部世界都是繞著莫北轉(zhuǎn)，可是反之卻不成立。莫北終究都是要離開你的，你不能在他身邊呆一輩子。不管你現(xiàn)在試圖和莫北纏得多緊多密，你最后還是要被從他身上剝離開?？赡阌直荒睂檳牧耍聛砩焓诛垇韽埧?，又固執(zhí)己見自以為是，你將來能做什么呢？莫北十八歲的時候早已自立，而你呢？”

    “你只會問莫北要這個要那個，又不能回報給他什么。你把其他人對你的照顧享受得心安理得，可是你憑什么呢？你的資格在哪里？你只會吵鬧摔東西撒嬌，除此之外呢，你還能替莫北分擔些什么？沒有了莫北，你就什么都不是，比收垃圾的人還不如。他們最起碼還能夠靠自己活下去?！?/br>
    “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特討厭特討厭？”韓冰笑笑，“可我講的都是事實。不是每個人都是莫北，能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寵著你。至今為止我從來沒主動招惹過你，只不過是在見招拆招。是你破壞訂婚在先?！?/br>
    韓菁回到包廂是在半小時后，在此之前韓冰已經(jīng)先行回去。

    她剛剛坐下，莫北就笑著低聲說：“去趟洗手間要半小時？還拎著寶貝手機？”

    江南也在一邊附和，笑瞇瞇的模樣像是臨時披上羊皮的大灰狼：“乖菁菁，你是不是跟哪個男孩子談戀愛了？”

    韓菁兀自沉著臉吸果汁，他倆的話一概不理會。

    江南愈挫愈勇再接再厲，拍拍自己的胸口：“只要不影響學習，戀愛那是沒關系的。你莫北小叔叔早八百年前就一打女友了。他要是不同意，我來給你做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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