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棘莊園 第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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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杜姨,早上接吻被杜姨撞見那尷尬一幕又浮上腦海,簡寧剛冒出來的小脾氣瞬間壓了下去,她故作淡定地點點頭,埋頭進了電梯后,趕緊按下關門鍵,上升上升。 為了不讓尷尬的場面反復回想,她掏出手機,開始刷朋友圈。 要么是這個舉辦的畫展成功了,要么是那個鋼琴演出圓滿結束,或者是去國外哪里旅行的照片,圈中名媛,各有各的精彩。 刷著刷著,她看到了簡夕的朋友圈,是一個外網(wǎng)報名成功的頁面截圖,以及她的配文:【一月份比利時有一起去的嗎?】 幾個共同好友在下面十分捧場。 【是好吃的果果:哇,又要去比賽了啊?!?/br> 【人間花瓶:簡夕簡夕,必拿第一】 自從當初放棄小提琴,改學舞蹈之后,她就已經(jīng)沒有再關注過小提琴相關的比賽信息了,她怕自己忍不住。 這么多年,有時候看到了,她都會快速滑過,假裝沒有看到。 但那都是過去了。 是被迫的,不甘心的,心如死灰的。 簡寧記得,當初她mama逼她放棄小提琴,她死都不肯。 那時脾氣倔,骨頭硬,還不太懂得讓步和退縮。 滿身棱角。 其實方垣之前說得對,她確實是變了,不像從前那么……那么中二了吧,也明白了很多事,不是你想,就可以。 但那時她還不明白,她固執(zhí)地說:“我是不會放棄小提琴的,mama,這是我的夢想,難道只有簡夕的夢想才算夢想,我的夢就那么不值得尊重嗎?” “什么夢想不夢想的?你一個小孩子,你懂什么?” 她的mama湯秋韻又急又氣,她在她的臥室里走來走去,指著她問:“簡寧,你是不是非要逼我跪下來求你?你就非要拉那個小提琴嗎?” 簡寧說:“你跪下來求我也沒用。” 當天晚上,她接到了來自美國的電話。 他走之后,他們偶爾會在q.q上交流幾句,大部分時間他都很忙,她也有自己的學業(yè)。 他們聯(lián)系很少。 這還是他去美國之后,第一次主動給她打電話。 聽到他的聲音,簡寧忍不住哭了,在大人面前一直偽裝的堅強,終于能有一處角落得以釋放。 她說:“老師,他們所有人都不準我拉小提琴,他們又逼我讓著jiejie,可我不想,我憑什么——” 那個聲音問:“所有人都不同意嗎?” “是,沒有一個人尊重我的夢想,但我不會放棄的,我一定會去美國找你。” 對方沉默半晌,不知是不是去了陌生國度的緣故,就連他的聲音,也跟著變得陌生了起來。 他說:“如果所有人都不支持的話,那么就考慮一下這個夢想值不值得堅持下去吧?!?/br> 簡寧握著臥室里的座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師?” 對方繼續(xù)道:“不被人支持的夢想,是很痛苦的?!?/br> “放棄吧,簡寧?!?/br> “也許……也許你跟小提琴,就是沒有這個緣分?!?/br> “考慮一下其他專業(yè),也很好,總會有適合你的?!?/br> 一瞬間,她連呼吸都停了。 她說:“是你說的……讓我永遠不要放棄自己的夢想……你說我是比你還要出色的天才,你說我有一天會超越你,你讓我考上美國茱莉亞音樂學院,你說你會在那里等我,直到有一天我們并肩站在世界的舞臺上合奏……老師,我們的夢呢?你都忘了嗎?” 電話那邊靜默半晌,最終,只傳來了三個字。 “忘了吧?!?/br> 三個字,簡寧什么都明白了。 在那之后,她收起了她全部的小提琴,再也沒有碰過。 直到現(xiàn)在。 她放棄小提琴,是因為他。 但其實,約束自己這么多年不再碰琴的,是她的mama湯秋韻。 當初的確是不懂事,漸漸長大了,她隱隱能夠明白湯秋韻的苦心,知道她這么多年逼她到底是為了什么。 因為她不是親生的。 在別人家里,仰仗別人鼻息,當然不能惹人家不高興。 但明白是一回事,落到自己身上又是另一回事。 過去的事她懶得計較,只是,現(xiàn)在她不在了,那些塵封的夢想,又有了破土而出的心思。 她心中微動,找出那個網(wǎng)站想要報名,然而在頁面馬上刷出來的時候,她心頭怦怦跳,忽然開始膽怯。 太多年不摸琴,就算她還能流暢地演奏,可她能比得過這么多年堅持練琴的其他小提琴家嗎? 她是有幾分天分不假,可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天才了,萬一她去比賽,連簡夕都比不過,到時候怎么辦? 怎么辦? 她沒辦法打破自己的驕傲,如果不去比賽,她對自己的記憶永遠都可以停留在過去,那個她還是天才的夢境。 良久。 她關掉手機,向后仰倒,狠狠跌進現(xiàn)實的溫床里。 - 自那天之后,靳琛跟簡寧的氣氛突然冷淡了起來。 他仍然會回來,只不過除了每天早晚,他會到臥室的衣帽間之外,剩下的時間,只有餐桌上兩人會打個照面,但彼此都不說話。 他又住進了他的書房里,與他那些不知道是真童話還是黑.童話的書籍為伴,一天中互相看個幾眼,但很默契地,都把對方當成空氣。 他不說話。 她也不開口說話。 兩個人就這么僵持著。 日子長了,連杜姨也看出來他們之間氛圍不對,吃飯不說話,可以說是餐桌規(guī)矩,但小夫妻都在走廊親熱過了,現(xiàn)在還分房睡,顯然就是有問題。 有一天,簡寧在室內的游泳池游泳,出來后杜姨給她遞上浴巾,還給她拿了飲料。 “謝謝杜姨?!彼显〗?,坐在了休息的躺椅上。 杜姨垂著手,說:“簡小姐游泳好厲害,看著像美人魚似的,不像我們少爺,從小就怕水,碰到水就發(fā)高燒。” 簡寧本來只是隨便一聽,結果聽到杜姨說靳琛碰水發(fā)燒的事,她想起上次靳琛掉進游泳池,確實很快就發(fā)熱了。 她轉頭,問:“他怎么這么怕水,天生的嗎還是?” 杜姨說:“這個,我也不清楚,我來的時候,少爺就已經(jīng)這樣了。” 簡寧:“這樣嗎?我以為杜姨在這里工作很久了,您什么都會清楚?!?/br> 杜姨難得感慨:“是很久了,我來時少爺才七歲,一晃都快二十年了?!?/br> 簡寧驚訝地轉頭,看向杜姨的臉。 杜姨慈眉善目,一看就是一個很溫和的女人。 但杜姨也就四五十歲,居然在莊園待了這么久嗎?那豈不是在她年輕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在靳家了? “這么多年,莊園里只有你一個人嗎?那你一個人照顧這么大的莊園,豈不是很累?” 杜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少爺對我很大方,我不累的。再說我也沒什么事做,每天做做衛(wèi)生,不用跟人打交道,也挺好的?!?/br> “……”明白了,就是說杜姨每個月賺很多錢的意思。 杜姨:“但是簡小姐有句話說得不對,其實不是這座莊園里只有我一個人,應該說,莊園里只有少爺一個人。” “……啊?!?/br> 像是有人吹來了一枚氣針,咻一聲,扎在了她的心上。 不是特別疼,卻留下了一個細微的小孔,說不出的滋味。 “我們少爺從小就聰明,還特別愛看書,總是一個人待在書房里,把他書房里的書都翻遍了,一看就是一天,特別乖。” 杜姨沒孩子,靳琛幾乎就是她的孩子,說到這些,她的神色都變得溫柔。 “我一開始聽說來這里工作,合同一簽就是十年,我心里還忐忑,聽說有錢人家的少爺都不好帶,沒想到少爺特別好,一點都不讓人cao心。” “但少爺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有點悶,也不太會跟人打交道?!?/br> “我看那普通人家的小孩兒,都有不少同齡的玩伴,再看少爺一個人,我就覺著,你說住這么大的莊園有什么好?連個左鄰右舍都沒有,邊邊兒大的孩子找不著一個。我估摸也是因為這個,少爺就不太會跟人相處?!?/br> “他啊,有什么話就不會說,跟我也不說,你別看少爺人瞧著冷,總是生人勿進的,其實少爺他很好?!?/br> “但其實,他也是,最害怕一個人的?!?/br> 說到這兒,杜姨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失言了,趕緊道歉:“對不起,簡小姐,我也是一個人太久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不小心就說多了。” 簡寧也緩過神來,擺擺手:“沒事,沒事,我住進來這么久,還是第一次聽你說這么多呢?!?/br> 杜姨老實地笑了笑:“我看簡小姐跟少爺最近都不怎么說話了,按說我不應該管主家的閑事,但少爺……算是我看大的孩子,我私心里,你們兩個就跟我的孩子一樣。你來之后,少爺比以前開心多了,我想少爺應當是喜歡你的,不管你們發(fā)生了什么事,夫妻么,要過一輩子的,總這么僵著也不是辦法?!?/br> 原來如此。 杜姨是看他們倆最近氣氛不對,過來勸架來了。 雖然跟杜姨并不是十分熟悉,但這一刻,她忽然有了那種,被長輩關懷的感覺。 她說:“放心吧杜姨,我知道了?!?/br> 杜姨點點頭:“你不怪我多管閑事就好,我就是……唉,我就是心疼少爺?!?/br> “他一個人太多年了,我實在不忍心再看他一個人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