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筒子樓日常 第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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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兩人正說著話,那邊的二堂嫂白桂芬立刻就湊過來,嘴上跟錢晴打著招呼,手卻直接伸向錢晴周皓帶來的東西上。 “哎喲,小晴現(xiàn)在長的真好看,這是妹夫吧,還是去年過年才見過一回呢。這東西是孝敬奶奶的?真是有孝心,我拿給奶奶看看,讓她也高興高興?!?/br> 比起錢雨明明白白做了工廠的女廠長,錢晴雖然也穿的光鮮亮麗,但到底只是個個體戶,白桂芬昨天被錢雨的氣勢炫了一臉,想當(dāng)然覺得錢家姐妹里,錢雨才是值得巴結(jié)的一個。 那邊錢奶奶雖然眼睛不好使,但耳朵靈光的很,立刻接著話頭:“好好好!小晴從小就是個有孝心的,送的東西不在貴重,我年紀(jì)大了,也不稀得吃那些好東西。你們有這個心就行……讓我看看都有什么?” 錢晴:…… 她這輩子最佩服的就是她奶奶這種瞎話張嘴就來的本事,她爹被蒙也不冤枉。明明以前從來沒給過自己一個好臉,現(xiàn)在卻成了“從小就是有孝心的”。 二堂嫂白桂芬動作極快的掀開籃子上面搭著的粗布,嘴里一驚一乍的:“哎呦,這么大一條豬大腿!奶奶,咱可沾了小晴的福了。還有這么大一包奶糖,等會兒就給您泡一杯您喝著。哎?這個是什么東西?” 錢晴面無表情,把白桂芬手里的蜂王漿撥拉回籃子里:“中藥。給我媽補(bǔ)身子用的。” 說著就抬高了腔調(diào):“媽,豬后腿你中午做菜吧,奶奶大伯都難得來一趟,奶糖是我買給倩倩的,放家里叫她每天吃一個就行,吃多了掉牙?!?/br> 白桂芬被錢晴這樣不留情面的話打擊的面子快要掛不住,那邊的錢奶奶也在心里暗暗運(yùn)氣,但卻拿錢晴沒辦法。 這丫頭,從小就是個潑的,是個氣性上來連她兩個堂哥都打的瘋丫頭。 本來想著她結(jié)了婚會好點(diǎn),今天當(dāng)著她男人的面會收斂,沒想到還是這么不給人面子。 白桂芬結(jié)婚兩三年,只生了一個女兒,白桂芬便把女兒送人了,想著再生一個兒子。這會兒錢晴提起了黃倩倩,讓她心里跟扎根刺一樣的難受。 “小晴,不是這么說的,倩倩姓黃……” 錢晴仿佛沒聽到白桂芬說話,拉著錢母問:“媽,咱中午吃什么?做點(diǎn)酸甜口的吧,想吃糖醋魚。” 錢母嗔怪地?fù)v了她一指頭:“家里沒整魚了,用油炸魚塊給你做吧,年前做的番茄醬還有點(diǎn),正好能做。” 周皓在一邊認(rèn)真告狀:“媽,她吃不來太酸,一吃多了就胃難受?!弊蛱炷暌癸埗汲赃^一次糖醋魚了。 錢母聞言立刻無視了錢晴瞪周皓的眼神,附和道:“那就不做了,做點(diǎn)別的?!?/br> 邊上的白桂芬:…… 我話還沒有說完你們就當(dāng)我不存在嗎?誰要聽你們討論什么糖醋魚不魚的! 試圖把話題扯回正軌的白桂芬:“倩倩到底姓黃,跟咱們家不是……” 周皓已經(jīng)開始哄錢晴了:“炸魚塊做成醬香的也一樣,你不是喜歡吃香汁排骨嗎?一會兒叫咱媽給你做點(diǎn)?!?/br> 錢晴勉為其難:“那行吧,家里碗盤估計也不夠,你一會兒去看看供銷社開門沒,開了就買點(diǎn)碗盤回來?!?/br> 錢母“咦”了一聲:“我記得家里好像有幾個,你過來幫我數(shù)數(shù),夠了就不用去買了?!?/br> 白桂芬:…… 所以你們就不能讓我把話說完?!她的話梗在喉頭,憋得臉都紅了。偏偏錢晴當(dāng)沒看見, 旁邊看著自己老婆丟臉的二堂哥臉上掛不住,錢大伯手里捏著一根煙抽的整個屋里煙霧繚繞,錢父的眉頭都皺了起來,家里可還有小輩,連他現(xiàn)在都不在家里抽煙了,生怕薰著外孫女。但錢奶奶卻仿若未覺,無視了大兒子抽煙抽的屋里全是煙氣。錢父一時也不好說什么,只能安慰自己大哥一家過了今天就回去了。 “小雨怎么還沒回來?要不叫桂芬出去找找她,多冷的天呢,抱著孩子在外面玩。” 錢奶奶一臉慈愛的看著錢父:“昨晚上我也沒怎么好好親香倩倩,這也好幾年沒見著了,怪想的?!?/br> 正說著錢雨?duì)恐毁换貋砹?,自從她離了婚又開廠的消息傳開,這幾天錢雨算是看到了種種人情冷暖。 遠(yuǎn)的不說,就光是一棟樓里的人都叫她唏噓。 她這些年也沒少回娘家,但從來沒發(fā)現(xiàn)原來這一棟樓里有這么多人“關(guān)心”她。倩倩這幾天每次出去一趟,回來兜里總是被人塞了瓜子或者糖塊。 但是想想也很好理解,錢雨雖然是私人開的廠子,但架不住大家的思維還沒轉(zhuǎn)過來。你說是做個體戶?那擺地攤的個體戶跟開廠的個體戶能一樣?前者叫人鄙棄,后者多少沾上了“廠”字,聽上去比個體戶正規(guī)了不知道多少。 雖則也有一兩個咕噥著錢雨為什么離婚還要帶著孩子的,但多數(shù)人還是對錢雨恭敬中帶著點(diǎn)巴結(jié)。 看到錢雨回來,白桂芬立刻就迎上來,滿臉都寫著諂媚:“大妹回來了?外頭冷的很吧,快過來烤烤火?!?/br> 錢雨打了聲招呼就去廚房,剛才在樓下就聽人說meimei來了,倩倩也掙扎著說要找小姨。 錢晴也等著錢雨呢,湊過來促狹問道:“我怎么看一棟樓里的人眼神都不對了?你干什么了讓大家都認(rèn)識到你是暴發(fā)戶了?” 錢雨頗有點(diǎn)不好意思:“那什么,年前黃老二家送來了點(diǎn)年禮,里頭有個八百響的掛鞭?!?/br> 錢晴了然,關(guān)于掛鞭也是一種習(xí)俗,說是家里這年掙的越多掛鞭就要越長。一般人家很少買上八百響的。估摸著是黃老二家今年好好回去秀了一把,以劉二桃的脾氣,定然是“貼心”的想給錢雨送點(diǎn)掛鞭長臉。 畢竟,富貴不回鄉(xiāng),猶如錦衣夜行嘛。有錢的都想在親近的人面前炫耀一下,屬于人之常情。 錢晴示意了一下外面:“怎么?咱那二堂嫂想上你廠里做事?” 錢雨桌子底下拿了一個小蘋果:“嗯,說了,想去廠里當(dāng)會計?!?/br> 錢晴眼睛都差點(diǎn)瞪出來:“她不是小學(xué)都沒上幾天?” “所以啊,我怎么可能讓她去。要么就是來當(dāng)下粉工,別人怎么樣她就怎么樣,要么就算了。反正我也不缺人?!?/br> “咱爸呢?” 讓她姐穿的光鮮亮麗,就是為了試探錢父的態(tài)度。要是錢父還是護(hù)著錢奶奶,那錢晴也暫且歇了把她爸弄出來做事的心思。 錢雨說起來就笑:“你別看咱爸楞,說話做事也挺能噎人的。咱嫂子說自己想掙錢,你猜咱爸說什么?他說,想掙錢就去掙,別跟他一樣進(jìn)廠。進(jìn)廠不掙錢,沒有做個體戶賺的多。然后嫂子就哭訴說自己沒兒子,咱爸又說了,我也沒兒子,女兒也一樣養(yǎng),你看現(xiàn)在,我這不就享到女兒的福氣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把堂嫂給噎的,昨晚上飯都沒吃。” 錢晴捂著嘴笑,她爸這性格啊,這輩子跟人打交道做生意都不要想了。充其量就是去喂喂豬。 錢雨也說:“咱爸這回要能撐住咱奶的話,過段時間我就讓咱爸去幫我養(yǎng)豬。你別說,咱爸這性格,養(yǎng)豬肯定是一把好手。該是多少就是多少,實(shí)在人?!?/br> 兩姐妹促狹的拿著錢父開了好一段玩笑,錢母也跟周皓抱著一疊碗盤回來了。幾個人都不耐煩去堂屋聽錢奶奶的表演,索性擠在廚房里一塊給錢母打下手。 豬腿rou分塊,錢母拿十幾樣調(diào)料和一瓶酒做了一道紅燜豬腿rou,顫巍巍的rou在砂鍋里動彈,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炸魚塊錢晴不能吃糖醋的,就用豆豉做了一道色澤鮮艷的豆豉魚塊。 臘腸配上白菜翻炒,臘腸的rou汁浸透了白菜,吃起來別有一番滋味。 小酥rou放碗里,再加上八角蔥姜各種調(diào)料,在鍋里蒸熟,這也是當(dāng)?shù)氐奶厣私锌弁胄∷謗ou。出鍋的時候需要把整個碗給倒扣到盤子里。 …… 一道道菜端上了桌子,白桂芬看見倩倩也在邁著小短腿前后跑著端菜,剛才沒說出口的話就又在心里犯癢。 “倩倩真是勤快,一看就是在黃家……” 錢雨端著小砂鍋快速走向桌子,說話聲音瞬間遮過白桂芬。 “媽,筷子不夠使!” 錢母在廚房應(yīng)聲:“我讓周皓再拿幾雙過去?!?/br> “碗也不夠?!?/br> “缺幾個?” …… 白桂芬:…… 能不能讓人好好挑撥離個間! 第66章 二更(大修,大家再看…… 錢母的手藝十分好, 錢大伯錢奶奶錢步乃至白桂芬,在菜上齊之后就一個勁下筷子。好在錢母這些年已經(jīng)有了經(jīng)驗(yàn),每樣菜都分了兩盤子, 桌子是兩張大桌子拼出來的,按照中間的縫隙分開,一邊放一盤, 誰也礙不著誰。 飯桌上, 干飯的時刻總是讓人沒那么多煩心事。紅燜豬腿rou軟爛異常, 又肥而不膩, 豆豉魚塊自帶香味,里面白白的魚rou配上顏色濃重的豆豉,叫人忍不住下筷子。還有臘rou白菜,白菜的清甜浸潤了臘rou的油亮,更是叫人停不下來, 酥rou扣碗融合了各種滋味,先炸后蒸的小酥rou吃起來有種韌勁…… 直到錢奶奶吃飽了, 絲毫不顧忌一桌上還沒吃完的人,剔了牙之后就開始切入正題。 “老二啊, 錢步跟桂芬倆人現(xiàn)在還沒著落呢, 你看現(xiàn)在小雨這么能耐,要不就讓小雨給安排點(diǎn)活?這倆人都能干肯干的, 什么都能做,一定不叫小雨為難。” 什么都能做?錢晴感嘆錢奶奶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真是絕了, 錢步這幾年一直在家里吃干飯,那是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人,白桂芬雖然比他勤快點(diǎn),但一看就是個拈輕怕重的。真讓這倆人去干活, 只怕是還要倒搭生氣錢。 錢父正抱著一只雞腿在啃,聽到老娘的話就下意識點(diǎn)頭。 錢奶奶正欣喜于事情居然解決的這么快速,卻聽見錢父無辜的聲音。 “可以啊,這不小雨在這兒呢嗎?你們想干啥就跟小雨說,看小雨怎么安排你們?!?/br> 錢奶奶有點(diǎn)郁悶,這個老二怎么不開竅! 她之所以趁著現(xiàn)在人齊才提,為的是什么,還不是想著有他這個當(dāng)?shù)脑?,能壓住錢雨讓她給桂芬和錢步都安排個好工作。都是自家人了,難道還真讓小夫妻倆去苦哈哈當(dāng)下粉工? 錢雨在另一邊準(zhǔn)確接住了親爸的話頭:“行啊,我這里還缺一個洗紅薯的,還要個晚上攤粉上凍的。洗紅薯的就按一個月十塊錢算,攤粉上凍的按照一個月十五塊錢算,今年粉條頂多再做一個月,不夠一個月也按整月發(fā),包吃不包住?!?/br> 錢奶奶聽得眼睛都呆滯了,錢步忍了又忍,最終沒有忍住。 “十塊錢?十塊錢我還干個屁!擱鎮(zhèn)上隨便賣點(diǎn)什么一天都掙下來了?!?/br> 白桂芬也不滿意,在她看來,錢雨這種做法就是不對的。明明她都賺了那么多錢,大家還是親戚,她也不是要她白送錢,而是要正正經(jīng)經(jīng)給她工作的,那怎么就不能看在親戚的份上給她一個清閑又工資高的崗位呢? 非要拿一個月十塊十五塊的來惡心人。 “大妹,咱們這么近的親戚,你又這么富,對我們也好點(diǎn)嘛。你哥他念到初中,當(dāng)個收錢算賬的總行?我知道我文化低,不過替你管兩個人還是使得的?!?/br> 這話可笑到都不用錢雨反駁,直接被錢母堵了回去。 “人家算賬的至少也是個高中學(xué)歷,最起碼該有的算數(shù)寫字得熟練吧。還有管人,一個廠就三十多個人,還要什么人去管人?而且,錢雨這生意就做到下個月,后面就要等到年底才做了。” 錢步上學(xué)那些年都是混過來的,叫他去記賬,只怕能記出一堆錯誤來。還有白桂芬,說是管人,實(shí)際上不就是想找個地方白領(lǐng)工資? “怎的?夏天不叫做???那你弄那個大片地,一年就用三四個月?”錢奶奶一聽夏天不能做就歇了心思,在心里暗罵錢雨。 敗家子!聽說還為了開這個廠子借了銀行的錢,這要是還不上可怎么好! 錢雨這會兒也索性把養(yǎng)豬場的事說了:“所以我打算再開個養(yǎng)豬場,到時候堂哥堂嫂想來就來,喂豬煮豬食這些活總干的來吧?一個月二十?!?/br> 一個月二十塊錢收入對普通家庭算是可以了。 但錢奶奶幾人認(rèn)定了錢雨的生意是掙大錢的,現(xiàn)在再聽到二十塊錢就有點(diǎn)心理落差。 “大妹,你說你折騰養(yǎng)豬什么勁兒呢,怎么不多做點(diǎn)粉條?粉條多掙錢呢?!?/br> 這話錢父最有發(fā)言權(quán):“下粉條很累的,我去兩天就把自己給累的夠嗆。說是掙錢多,但也夠辛苦。養(yǎng)豬就很不錯,每天給豬煮點(diǎn)豬食,別的事都沒有,比做粉條輕松。你倆要不就試試?!?/br> 錢步、白桂芬:…… 誰要去試養(yǎng)豬??!養(yǎng)好了又能怎么樣?這些年家家戶戶誰都養(yǎng)豬,又有誰家掙大錢了? 面對滿臉寫著拒絕的錢步和白桂芬,錢父心里一陣可惜。 要是給他選他就去養(yǎng)豬了。養(yǎng)豬多好,風(fēng)吹不到雨淋不到的,就是每天給豬做飯,喂豬吃飯。 他有點(diǎn)動心思,卻不敢給大女兒說,生怕她說自己不行。打定主意一會兒在錢母那里敲敲邊鼓,讓錢母給他說說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