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陸元臻身后的人時，他驟然止住，那種調(diào)皮戲謔的容色陡然收斂了，臉部輪廓變得冷硬僵硬，眉眼很黑，通身都露出一種惡靈般的煞氣來，和方才的花花公子作派截然不同。

    “你能算自己的命運嗎？”

    他愣了一瞬，轉(zhuǎn)向陸元臻：“醫(yī)者不自醫(yī)，占卜者也從來不算自己的命運?！?/br>
    “那你可以算算接下來，我要問什么？”

    他眉毛一塌，作出一個懊惱的表情：“陸處長，你已經(jīng)把我關(guān)在這一天了，這符合你們查案的宗旨嗎？我是你的犯人嗎？”

    他那樣無辜、軟膩的表情，以退為進(jìn)，黑色的眼瞳似笑非笑地望著陸元臻，讓這位嚴(yán)謹(jǐn)?shù)呐砸差H不自在。好像自己欺負(fù)了他。

    “賀先生，我們只是傳喚您來問話。如果您能配合我們工作，又不經(jīng)常鬧失蹤的話，我想我們會合作得非常愉快?！?/br>
    “好，那我要他來問話?！?/br>
    賀文舟的目光直視著在旁一直安靜做記錄的宋靖。

    “他，目前還是助理，且不負(fù)責(zé)這個案子，還沒有職權(quán)……”

    “我就要他。”

    “好……”

    陸元臻轉(zhuǎn)過頭：“宋靖，你來問。”

    宋靖頷首，賀文舟又有毛病：“可以請陸處長幫忙倒一杯咖啡嗎？”

    陸元臻看了他一眼，退出了房間。

    訊問室里就只剩宋靖和賀文舟了。陸元臻立馬到監(jiān)視器的房間看，兩個人在窄小的訊問室面對面誰都沒有說話，漫長的沉默，賀文舟仿佛卸下了偽裝，露出原本的面目。是沒有面目的，模糊、濃稠、黑暗，他像是一具沒有魂靈的rou體，沒有表情，也沒有任何動作，就那樣沉默地坐在宋靖對面。

    宋靖開始問話，他開始答。有多少答多少，不知道的就說不知道，需要詢問的問題不少，有些很刁鉆，但他不能答的時候就緘默不言。宋靖詢問完畢，記錄，收拾東西出門。

    就這么簡單？

    關(guān)了那狐貍一天，任誰都撬不開的嘴，就這么吐完了？

    我的天！

    大家都對宋靖投去了崇拜的目光。

    陸元臻又進(jìn)去了一會，就宋靖問不出的東西再次詢問。賀文舟開始出現(xiàn)抵觸情緒，而且很暴躁，說要請律師來。

    你們和我律師來談吧。

    陸處長，你應(yīng)該還我人身自由了吧，難道真的要我請您喝咖啡嗎？

    陸元臻臉上一紅，往后一退，賀文舟穿上外套走出了房間。

    他在里面待了一天，臉色自然是不怎么好的。只是方才還和女檢察官談笑風(fēng)生，現(xiàn)在就一身冷硬，行動如風(fēng)地走出檢察院。

    外面的天還在下雨，他穿了身銀灰色的西裝，頭發(fā)細(xì)致得打理過，絲毫不亂。身材高大，在墻面上落下長長的影子?；璋档穆窡粝拢哪槳q如鬼斧神工，大理石雕刻般陰冷俊美。他長高了很多，也變了很多。眼瞳黑不見底，在暗處或不說話的時候泛著一股邪祟。一旦動了，浮華戲謔、慵懶笑意，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也不愧是賀家聲名在外的“小財神爺”。

    在國外，他拋棄了熱愛的國畫，被安排學(xué)不喜歡的金融。斬斷了所有聯(lián)系，孤獨一人，備受磨難。終于畢業(yè)歸國，回來就幫爸爸做事，很快博取信任，管著父親的錢以及相關(guān)的所有調(diào)度。

    他進(jìn)公司不到一年就升了副總，引得旁人艷羨?？墒钦l讓他有個好靠山的爹呢？靠著父親他什么都不做，一輩子的財富也花不完。誰不想有這樣的好爹呢？他父親的名字，如今更是如雷貫耳了。

    他走出來，外面下著細(xì)雨，等他的秘書司機就圍了上來。他的秘書徐嘉宜，窮出身，大學(xué)畢業(yè)就跟他干，被他一路提拔起來，很干凈。

    “讓人把黃全的家屬送到國外，給一筆安置費，他不能用了。”

    “知道?！?/br>
    徐嘉宜給他披上大衣，他咳嗽了一聲，咖啡的癮開始犯了，手有些發(fā)抖。徐嘉宜立馬給他拿保溫杯，里面有煮好的黑咖啡，最濃最苦的那種。

    在鉆進(jìn)車?yán)锏乃查g，檢察院門口出來一群人，宋靖和幾個同事下班出來。他隔著人群往那人身上看了一眼，在自己沒露出更丑的洋相之前竄進(jìn)車?yán)铮_車出發(fā)。

    第75章 賀文舟

    車上，老板坐在后面，他像一團(tuán)濃稠的霧化在車廂里，沒有聲息。只有雙手捧著的那個保溫杯是熱的。他手指修長，泛著慘白的顏色。低著頭坐在那里，很多時候都是沉默的。

    徐嘉宜猶豫了好幾次：“周秘書給我打過好幾次電話……”

    “去爸爸那?！?/br>
    于是司機便帶著他們往老宅去。如今他爸爸還住在以前的那棟小樓里。隨著官位升高，他更不敢輕舉妄動。

    如今家里卻是擠滿了人，書房里的茶都倒上了，爸爸新娶的女人順從地退了出去。他二叔、幾個市里領(lǐng)導(dǎo)，他的叔叔伯伯們坐了一屋子，他爸爸則坐在中間的沙發(fā)上。他的叔叔伯伯們都按捺不住了，紛紛來過問情況。

    他爸爸說：“先坐下，像什么話。”

    一屋子的人坐好，他才有機會說話，講了一下現(xiàn)狀，現(xiàn)在上頭盯著緊，反腐倡廉的工作力度加大，他爸爸率先看出風(fēng)頭，主動以身作則，帶頭配合。哪知道開發(fā)區(qū)的項目被揪出來了呢？檢舉人是黃全的財務(wù)，黃全也直接被逮捕，這事發(fā)生在他二叔的管轄內(nèi)，和他爸爸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難怪這些老家伙們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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