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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他那只摩托羅拉就像發(fā)了癲一樣,一個勁在床上震動,賀文舟一條又一條的信息鉆進來。 里面還混雜著一條陌生來信,依然是那個口吻。 [老公,我想你了……] 這是最近第三條了,發(fā)的很克制,他依然是看了一眼,沒有理。 賀文舟吵著要吃小籠包,于是他們先去了一家門頭,是個老店,車開不進去,只能停在外面。兩人下車,在巷子里七拐八拐,路邊攤排了好長的隊,宋靖站在陰涼底下,實在不懂吃個飯也要排隊是什么意思。 但賀文舟好像樂在其中,給他買了杯紅豆沙冰,過了二十分鐘就在路邊小桌上,一口吞一個小籠包。 宋靖問他:“接下來要去哪?” 賀文舟道:“你想去哪?” 宋靖很茫然:“不知道?!?/br> 賀文舟道:“你不會沒出來玩過吧?” 宋靖呆愣地看了他一眼。 賀文舟悶在肩膀里笑:“哥哥,你真可愛。” 宋靖從來沒玩過,也不會玩。宋靖長得并不比他矮,高挑的個子,嚴(yán)肅起來的時候很英氣,甚至有點不近人情的冷酷。 賀文舟搭著他的肩說:“沒事,我?guī)阃??!?/br> 宋靖把他的手推下去了。 十七八歲的大小伙子,長得一天比一天快,脫去那身校服,儼然都是大人模樣了。 賀文舟開著車去海邊,到了某個碼頭,又換輪渡。海上的風(fēng)吹過來,海浪翻滾拍打,海鷗連成一片追在后面。遠處有海釣的人,宋靖立在欄桿旁,風(fēng)把他的頭發(fā)都吹了起來,賀文舟瞧著他,覺得很有意思。 下了輪渡是一個小島,兩人沿著海邊沙灘漫步。天然的海灘,海水都是綠色的,比起城市看到的海,又是另一番景象。 賀文舟買了汽水,宋靖也不喝。海邊有玩滑翔傘的,還有沙灘排球、快艇,一群大姑娘躺在沙灘里曬日光浴。宋靖只是兩只眼睛看著,并不參與任何項目。 賀文舟開著個沙灘車,要他上來,他也不要。到了路上,又換小摩托。沿海的公路空氣清新,島上剛下過雨,兩人騎著小摩托觀景。 賀文舟說:“哥哥,我載你嘛?!?/br> 宋靖皺眉:“不用。” 賀文舟道:“那你載我好啦。” 宋靖道:“你有完沒完?!?/br> 賀文舟嘟囔著:“真不可愛?!?/br> 即便如此,兩人在這小島上也玩了個盡興。宋靖在這城市生活了十幾年,從來不知道這里有個小島,還開發(fā)得這么好。海浪拍打在礁石上,岸邊有垂釣的老人,有玩沙的孩子。宋靖兩只眼睛忙著,在他后面看這景色秀麗,山巒起伏,在未開發(fā)的地帶,殖民地留下來的紅屋頂與現(xiàn)代化的酒吧茶町相呼應(yīng),形成一種奇特的建筑風(fēng)格。 差不多到了中午,賀文舟帶他進了一家小酒館。酒館是黑白灰的簡潔設(shè)計,大理石的吧臺,歐式裝飾吊燈,頭頂許多的空酒杯。進門,自己可以選酒點菜,他們來的早,并沒有什么人。賀文舟自來熟地找一處地方坐下,對面就是落地窗,可以看到整個海景。 在窗子下面,有這里的主人養(yǎng)的海獅、海豚,游在水里或者在岸上拍打著前肢。白色海豚發(fā)出的叫聲好像置身在海洋館里。 窗邊則是黑色皮質(zhì)沙發(fā),棕色茶幾,光線比較暗。賀文舟喜歡在吧臺坐,宋靖也跟著坐了。他依舊是看,并沒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賀文舟先看酒,從酒柜中取了一瓶接一瓶的酒。各種顏色、各種包裝的,宋靖看它們瓶子好看,包裝好看,里面的顏色也好看,看著不像是酒,反而是各種不知名的飲料,每樣都是收藏品。標(biāo)簽上有寫著日文字的、韓文字的,賀文舟選了幾瓶,要吧臺后的小哥調(diào)出一杯白色的來,放進冰塊,里面冒著小氣泡,倒進一個梨型的杯子里。 宋靖道:“我不喝酒?!?/br> 賀文舟自己則調(diào)了一杯黃橙色的,又并兩顆冰激凌球放在一個小方碗里。 接著開始上小份的餐點,一個冷盤生魚片,一個熏魚,配著豆腐簡直美味,一個烤得滋滋的牛rou,鮮紅色的,還有兩份南瓜紅薯例湯。每個小盤都精致無比,色澤鮮亮,看著就非??煽凇?/br> “是氣泡水,你嘗嘗。” 宋靖喝了一口,的確感覺更像飲料,有點甜,又有點酒味。 他看向賀文舟,賀文舟哈哈大笑:“就喝一點嘛,下午又沒什么事?!?/br> 宋靖反駁道:“難道只是玩嗎?” 賀文舟挖了一小勺冰激凌,喂他一口:“歐巴,別那么緊繃,出來不就是玩嗎?” “只是玩,就不用做事了?!?/br> 因并沒有人看到,連工作人員忙完就消失不見了,宋靖也就吃了那口冰激凌。 “我們可以在這里喝喝酒,吃吃冰激凌,看看海景,享受一下難得的假期,不好嗎?” “那不過是你們的樂子?!?/br> 賀文舟冷淡地看著窗外:“不論是哪個階層的人,都不過是想要提升一下自己的幸福感,享受生活嘛?!?/br> 他能夠如此平靜又平等地和宋靖對話,而宋靖也能聽懂。得益于宋靖對物質(zhì)的淡泊,他對自己帶來的比他所處環(huán)境更高一層的世界,并不意外,也不貪慕。這很難得,賀文舟遇到不少在錢面前變化的人,或者羨慕的、嫉妒的、怯懦的、扭曲的……他們一張嘴,他就知道他們是怎樣一副丑惡的靈魂,讓他捏著鼻子都嫌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