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莞對謝祥的印象不錯，既能當護衛(wèi)，又能教練武，的確是好人選。但他是謝明承的親兵，韓莞便不能答應。

    謝明承見韓莞眼里有了戒備，又說道，“謝吉和謝祥是我去邊關的路上撿到的。那時他們被一群人打得半死，依然不服輸跟那些人對打，我救下了他們……”

    他們是兩兄弟，一個十二歲，一個十歲，父親在跑鏢的路上被人砍死。族人為了霸占他家的地，逼死了他們的娘。他們氣不過，跟那些人打起來。被救后，他們不愿意再回鄉(xiāng)，一定要跟謝明承去前線打仗。謝明承動了隱側之心，也看好他們，就把他們當作小廝收下。大的取名謝吉，小的取名謝祥。十四歲之前服侍回營后的謝明承，十四歲以后成為親兵跟著上戰(zhàn)場。

    這兩兄弟從小跟父親學武，后來又在戰(zhàn)爭中成長，人聰明激靈，武藝非常不錯。

    韓莞更滿意了，但依然有些猶豫。看了謝明承身后的謝祥一眼，垂目沉思。

    謝祥很高很壯，虎背熊腰，五官端正，眼神精明，臉上還有一點稚氣。會武功，又有實戰(zhàn)經(jīng)驗，看似人品也不錯……在路上撿的，就意謂不是謝府的家生子，沒有那些拐彎親戚，不容易被某些人收買，也能跟那邊斷得干凈……

    謝明承看看身后的謝祥，謝祥躬躬身，走了出去。

    韓莞看出謝明承有什么秘密要說，也看了身后的蜜蠟一眼，蜜蠟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兩人。

    謝明承低聲說道，“那件事我已經(jīng)跟我爹講了，我爹相信你，也確認我家的確有一雙‘暗手’。為了隱密，調查的人都是極其信得過的心腹，還不能跟府里有瓜葛。謝吉是其中一個。謝祥是謝吉的親兄弟，有些事通過他們也好傳遞給你們……”

    他又講了一下調查情況。到目前為止，沒查到謝明繼一點不妥。那個自殺的奴才就有大問題了，媳婦和獨子居然在他死后也先后得病死了。他不是家生子，似乎錢索斷了……這也更讓謝國公和謝明承心驚。

    “那雙暗手謀劃的久，也狡猾，試圖把所有痕跡都擦掉……”

    聽了這些話，韓莞同意把謝祥留下。說道，“他是你謝大將軍的親兵，跟著你大有前程。來給兩個小娃當護衛(wèi)，不覺得委屈嗎？”

    謝明承的嘴角扯出一絲笑意，又掩下。說道，“他是奴才，主子想調去哪里就調去哪里。再說，兩只虎是我兒子，我調他來，是信任他，他應該感到高興。他以后每月的二兩月銀，由我出。”

    謝明承居然把謝祥的奴契交給韓莞。韓莞樂起來，痛快收下。說道，“他是我家奴才，不需要謝世子出月銀。”

    謝祥進來，給韓莞磕頭認主。

    這些人跟著謝明承打仗，還掃蕩過敵軍中軍營，不說謝明承的賞錢，就是斬獲也會不少，私下都稱得上小財主。賞錢太少拿不出手，韓莞賞了他五十兩銀子。

    謝明承起身告辭，他還要回京。

    謝祥暫時被安排住去舊院的前院住，那里離兩只虎近，便于保護，也便于教他們武功。等搬了新院子，他就住在麒麟院，也離兩只虎比較近。

    韓莞回內院路過麒麟院，想進去跟張老先生見個面，聽見老先生正在屋里考教兩只虎，就直接走了。

    下晌，包府送的兩個嬤嬤來了。一個姓包，一個姓馮，都是三十幾歲，看著干凈利索。韓莞很滿意，又賞了她們各五兩銀子。

    以后，包嬤嬤服侍大虎，馮嬤嬤服侍二虎。

    星月山莊一下迎來三個高級管理人員，晚上主子下人吃了頓好的。春大叔等人陪謝祥，春嬤嬤等人陪包嬤嬤和馮嬤嬤，又請了星月山莊的戚管事和魏嬤嬤等人作陪。

    一家人快快樂樂吃到天黑。

    皇宮里，何淑妃正在跟趙暢說話。她沉著臉，怒其不爭地看著兒子。

    “皇上為什么要派你去鄉(xiāng)下管一個作坊？”

    趙暢辯解道，“不是父皇讓兒子去的，是兒子自己愿意去。”

    今天和王和趙暢一回宮，就去了太后住的慈寧宮。下晌，太后又把皇上請去，幾人密談了半個時辰。

    趙暢出了慈寧宮就直接來到安和宮看望何淑妃，告訴她自己以后的一段時間會去管理孟縣的一個工場，吃住都在那里。

    何淑妃又急又氣，不知兒子怎么被蠱惑了進去。氣道，“昨天你同和王看完姑仙殿，就去了韓氏的家密談，他們到底說了些什么，把你哄進去，連皇上都聽了進去。哎喲，氣死我了，我兒是皇子，勤王，怎么能去一個小工場當工頭。這是埋汰人呢。”

    一著急，把私下得到的情報說了出來。

    趙暢沉了臉，問道，“母妃派人跟蹤我？”

    何淑妃趕緊解釋道，“母妃不是關心你嘛，怎么能說跟蹤。母妃雖然身在深宮，也知道外面一些情況。都說那韓氏不要臉，母妃怕她討好佳兒、好兒，醉翁之意不在酒，惦記……”

    “好了，”趙暢氣得臉都紅了。覺得聲音大了，又壓低嗓門說道，“實話跟你說吧，我和和王去韓娘子家，是談一樁大生意，大的甚至可以頂?shù)蒙习雮€國庫。具體是什么，父皇不讓說，母妃也不要問。

    雙宜山莊跟星月山莊走的近，不是因為韓娘子討好佳兒、好兒，而是我得了和王的請求，讓戚管事跟星月山莊保持良好的關系……“

    趙暢一直想找個機會，既能在何淑妃面前為韓莞美言幾句，又能撇清韓莞跟自己的關系，還能名正言順除掉那兩個jian細，讓何淑妃和何家不敢再在他身邊放人。

    何淑一愣，雙宜山莊和星月山莊中間怎么又插進了和王，還，還做的生意頂?shù)蒙习雮€國庫……

    第二百七十四章 兩年期

    何淑妃不淡定了，急道，“到底是什么事？臭小子，說清楚了?！?/br>
    趙暢心里十分無奈。母妃沒有章賢妃的美艷溫婉，善解人意，把皇上服侍得好，也讓兒子五皇子得盡皇上恩寵。也沒有任皇后的端莊大度，得皇上尊重。就更不要說已死了二十幾年，皇上至今仍時時想起的謝貴妃。

    可母妃偏偏看不清形勢，被何家攛掇著起了那個心思……如今在太子的眼中，不僅老二、老五想奪他的儲君之位，老四也想。

    趙暢甚至在想，這個場面是不是皇上樂于看到的。太子的目標越多越好，現(xiàn)在不收拾他，是因為五皇子還沒有成長起來，或者說皇上還在和王和五皇子之間搖擺。論能力，皇上也知道和王占強。但皇上就覺得五皇子仁義，寬和，會是位仁君。

    而自己，被母妃架起來陪練，真是貽笑大方。他多次跟何淑妃講道理，可她就是聽不進去。覺得自己比章賢妃份位高，兒子又聰明能干，若太子被廢，趙暢最應該是儲君人選……

    趙暢左右不了何淑妃的想法，如今很少進后宮，被何淑妃催緊了，才會來看一看。

    今天同和王一起去慈寧宮，是昨天幾人商量好的。

    玻璃生意不一般，又有兩個皇子參與，肯定不能隱瞞皇上。如何跟皇上稟明，和王和趙暢先去征詢秦太后的意思。

    秦太后已經(jīng)七十歲了，人老成精。她知道，皇子皇孫聽著好聽，除了當皇上的那個人注意大富貴一生，其他兒孫除了靠爵位的奉銀，還要各憑本事。有本事的，惠及兒孫。沒本事又荒唐敗家的，日子就不會那么好過了。

    她也希望兒孫及兒孫的兒孫富貴一生。

    聽說有這么好的生意，兩個孫子占了六股，還給了她娘家一股，連不關心庶務的二孫子都這么感興趣，非常高興。

    這么大的利，皇上肯定不會讓他們吃獨食，但總應該讓他們賺些銀子再說吧。

    老太太一般不插手朝事，但她認為生意在交給朝廷之前，屬于私事。答應幫著孫子說說情，盡可能多爭取一點利益。

    皇上被請來，聽了兩個兒子的說辭，又聽說眼前的這兩塊玻璃是京郊的一個作坊制出來的，特別是在看了和王和趙暢帶回來的文件后，十分震驚。

    既震驚他們大梁朝能自己制造玻璃，又對完全顛覆傳統(tǒng)手工業(yè)的所謂“工序”感到不可思議。原來，一件物品可以經(jīng)過不同的手這么做出來……

    幾人經(jīng)過一番商議，“慶通行”可以自己生產(chǎn)玻璃兩年。這兩年，“慶通行”不僅是生產(chǎn)玻璃的場所，也是那套新理論實施下去的試驗地。

    兩年后方子無償獻給朝廷，換取的條件是這兩年稅收減三成。當然，若方子不慎傳出去了，別人都知道了，就要把減的三成稅補上。若那套理論的確能大大提高生產(chǎn)效率，以后朝廷會加以推廣……

    這件事，在玻璃沒上市前，僅限這幾個人知道。

    和王和趙暢非常滿意，雖然沒有爭取到三年，這也是非常好的結果了。頭兩年，正是玻璃賣天價的時候。等到把方子獻給朝廷，自己工廠一切都已經(jīng)成熟，生產(chǎn)出來的玻璃肯定比朝廷制造局生產(chǎn)出來的好，人家還是愿意掏錢買自己的……

    特別是趙暢，看到皇上和和王同時對自己暫時去管玻璃工廠表示滿意和信任，暗喜。在他眼里，面前兩人就是兩代君主。

    出了慈寧宮，趙暢直接來了安和宮，他想跟何淑妃好好談談。

    他看看一臉急切的何淑妃，說道，“一年前，韓娘子無意中得到一個方子，她一個婦人不好做，又跟謝府有隙，就想到了和王，讓人送信去西關城。和王非常感興趣，聽說我的莊子緊鄰星月山莊，就派人給我送了信，讓我做一些前期準備。我得到信后，也覺得那筆生意大有可為，就開始著手準備。

    “我和韓娘子的接觸機會不多，前兩次是她用一種土法子救了佳兒好兒的命，后幾次是因為土豆和那筆生意。她幫了我和佳兒好兒良多，母妃不能再那樣想她。這不僅褻瀆了韓娘子，也貶低了你兒子。韓娘子品性頗佳，那件丑事是被韓泊深所害。

    “我們商議事情，也都謹守禮儀，有孩子和下人在場。她交好佳兒好兒或許有她的私心，希望在她困難時雙宜山莊甚至我能伸手幫幫忙，但這是人之常情，她也沒有任何歪心思。”

    何淑想著或許的確是自己多心了，那韓氏不僅攀上雙宜山莊，還攀上了和王，說明她攀高枝只是為了尋庇護、撈好處，而不是起那個不要臉的心思。

    “好，好，是母妃錯了，再也不那么想韓氏了?！彼胗浤菢洞笊?，又催促道，“快說，你們做的是什么生意，跟母妃透透底，母妃保證誰也不說。”

    趙暢搖搖頭，正色道，“母妃，凡事都不能忤逆父皇。他不讓說，你問了，我說了，我們就都犯了欺君大罪。還有，這件事目前是絕密，萬不能從我們母子的嘴里泄露出去，你不能跟何任何人說，包括何家。否則，我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他有相當長一段時間要在孟縣工廠常駐，這件事得告訴何淑妃，但絕對不敢說他是去制玻璃。

    何淑妃也不傻，她當然知道忤逆皇上的后果。這么大的事兒子參與進去了，皇上也沒說讓太子和五皇子參與。想到章賢妃知道后不知怎樣氣急敗壞，又歡喜起來。

    笑著承諾道，“放心，母妃不傻，不管誰來問，都說不知道。好孩子，你一定要好好做，讓皇上看到你的能力。你不比和王差，比五皇子更是強得多，就是性子溫吞，不愛表現(xiàn)……”又遺憾道，“若在和王回京之前，你把你舅舅帶上就好了。這件大事他們提前參與進去，也無需對他們保密，可惜了。記著，真心為你好的，只有母妃和你外家。看看和王，他跟外家多親近……”

    第二百七十五章 打聽

    趙暢暗哼。謝家于和王，那是助力?？珊渭遥е辉撚械男乃?，不聽自己的一再勸告，已經(jīng)離心離德，怎么會是真心為他好。

    趙暢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耐心，這次又把他同韓莞的事情撇清，不想再客氣。沉下臉，聲音也冷清下來。

    “母妃，你也記著，真心為你好，不求在你身上撈好處的，只有你兒子。求母妃，不要為了那些人傷兒子的心。還有，若下次何家再敢對我的人動手腳，以達到控制我的目的，我不會再客氣?！?/br>
    何淑妃忙道，“皇兒，母妃都是為了你好，你外家也沒有……”

    她的話沒說完，謝明承就起身向她躬躬身，走了。

    回到勤王府，趙暢對一個護衛(wèi)說道，“把紫衣和夏婆子抓起來杖斃，再把整個王府的下人集中起來觀刑?！?/br>
    他早就忍夠了這兩個jian細，今天一起收拾掉，也警告了何淑妃和何家。

    次日，趙暢收拾好東西，帶著一隊人馬去了雙宜山莊。之后，只帶著三個人進了慶通行。

    天氣轉涼，晃眼進入十月中。

    這期間，趙暢秘密進駐慶通行的事還是傳了出去。聽說得皇上首肯，和王也有參與，都感興趣，卻打聽不出一點內幕。

    再看到慶通行被高高的磚墻圍住，墻上有鐵絲網(wǎng)，外面有寬兩丈深一丈的壕溝，去慶通行的人還得過吊橋，更是好奇不已。

    他們到底在里面做什么？

    太子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實在打聽不出來，厚著臉皮去問和王。

    和王只說了幾個字，“父皇不許外傳。”

    太子氣得要死，又不聽外祖孫太師的勸阻，鼓足勇氣去問皇上。

    皇上看了眼這個不爭氣的兒子，說道，“太子連這點事都穩(wěn)不起，朕怎么放心把諾大一個國家交給你?！?/br>
    太子嚇白了臉，灰溜溜地走了。

    章賢妃也想知道。她倒不是關心慶通行到底在做什么，而是怕兒子已經(jīng)有了老大、老二兩個強大的對手，再加一個老四。

    但她深知皇上的脾氣，極力忍住好奇心，不僅自己不問，還提醒五皇子不要亂打聽。

    何淑妃已經(jīng)聽說太子在皇上面前碰壁的事，卻沒看見章賢妃有任何氣腦，還是有些遺憾。暗道，那只狐貍精倒是狡猾……

    一天，何大夫人遞貼子進宮，打聽那件事。

    想到氣急敗壞的兒子，何淑妃還是沒敢說真話。說道，“那兩個奴才是怎么死的，你們不會不知道吧？暢兒大了，有些事不要做得太明。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讓他心甘情愿娶八丫頭……”

    趙暢忙得連京城都顧不得回，只回了雙宜山莊兩次看閨女，和王也抽時間去了慶通行兩次，晚上住在雙宜山莊。

    外人不知道的是，趙暢和和王在雙宜山莊時，都秘密把韓莞請過去。幾人開了高層股東會議，商議慶通行的有關事宜。

    三人的職責也明確定下來。慶通行由趙暢全權管理，為大掌事。韓莞主要負責技術和決策制定，和王的人負責安全，二人為副掌事，韓莞還兼任技術總管。

    太后娘家也出了一個人，專門負責采購。這個差事不好做，與跟蹤他們的人斗智斗勇。秦五老爺任采購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