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師兄！溫玉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他跑沒兩步，就撞上了一個人。

    蕭懷瑾抱著溫玉的腰， 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你在喊什么？

    溫玉嘖了一聲， 不耐煩地看著他。

    蕭懷瑾還是第一次看見溫玉外露的嫌棄表情那么明顯。你剛剛說要買桂花糕，所以先走一步。我現(xiàn)在趕過來找你了，你有什么意見嗎？他皺眉站著， 秀麗的臉蛋變得有點(diǎn)攻擊性。但是很快，他就意識到他面前站著的人是溫玉，立刻又溫柔地笑了起來。你到底是怎么啦？

    我見到我的四師兄了。溫玉解釋， 我要去找他才可以。

    你還有四師兄啊。蕭懷瑾頓感稀奇，他看著溫玉要往哪個方向追上去， 立馬拽住他的手， 跟著他跑。

    他們的前方是城樓，溫玉直接往樓梯跑上去，蕭懷瑾拉著他的手， 也直直往城樓的上面跑。他們一在城樓上站好，天空又暗了下來，而且這一次比剛剛更加徹底。兩人抬頭，正好看見一只巨大的蝴蝶漂浮在夏都的天空。

    它緩慢地?fù)渖戎岚颍恳淮螕u動翅膀，它的周圍就會出現(xiàn)光圈，淡淡的磷光散落，猶如雪花飄飄零零。

    你的四師兄，是一只大蝴蝶？蕭懷瑾傻眼了。

    這才不是我的四師兄，這是南海蝴蝶。溫玉皺眉。

    南海蝴蝶是什么？蝴蝶的磷光快要落到了溫玉的眼睛里面，蕭懷瑾伸出手替他擋下了。

    袖子太過寬大，垂下來的衣料遮住了溫玉的眼睛。雖然他的眼睛不能視物，但是不妨礙他繼續(xù)說話。南海蝴蝶常浮于南海，有一些膽大的漁民還會去捕捉，去掉了翅膀和腳，得到了足足有八十斤。聽說，味道還很鮮美。他說到這里的時候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

    蕭懷瑾就只光看著他的嘴唇和舌頭了。

    但是我的師父不給我吃，說我再亂吃東西會拉肚子。他頗感可惜。

    他很喜歡亂吃東西嗎？蕭懷瑾蹙眉。

    不對??！溫玉突然喊了起來，慌慌張張的扒下了蕭懷瑾的衣袖。

    嗯？

    南海蝴蝶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蕭懷瑾還在傻兮兮地欣賞溫玉的臉，我也很費(fèi)解呢，聽著名字，它該是活在南海才對吧。

    這時城樓下傳來了尖叫聲。好大的蝴蝶！

    妖怪??！

    溫玉這才反應(yīng)過來，啊，大家看得見啊。

    蕭懷瑾放開溫玉，跑到石墻上，他探身往下望，樓下的人人們兵荒馬亂，擺攤的老板連貨物都不要了。人人跑進(jìn)了屋子里面，閉門不出。

    蕭懷瑾白了一張臉。

    你不要靠那里那么前，危險。溫玉走到他的后面，將他拉后了一點(diǎn)。

    糟糕了。蕭懷瑾忍不住張口說出自己的感想。

    整個夏都都因?yàn)橐恢痪薮蟮暮髞y起來。

    偏偏這個夏都都有結(jié)界，妖物只能進(jìn)不能出。于是南海蝴蝶不斷漂浮在上空，撞了墻壁以后，又往反方向飛。

    溫玉實(shí)在是忍不住了，他拍了拍蕭懷瑾的肩膀。你在這里等我。

    他說完，輕盈地跳上城墻，就在他準(zhǔn)備跳起來，飛躍到蝴蝶那邊去的時候。龐大的南海蝴蝶突然平地消失。

    陽光突破，光芒萬丈。

    溫玉反而被這樣的反差給嚇懵了，就在他要直直掉下去的時候，蕭懷瑾眼疾手快，升高了手，將往后倒的溫玉抱在懷里，然后自己墊底，摔在了地板上。

    這是第二次了。蕭懷瑾感覺到重量壓在自己的身上，他的肚子疼痛起來，嘴巴里不由得發(fā)出呻/吟聲。

    他第二次被這個男人砸到頭暈。

    蕭懷瑾！溫玉翻身起來，搖他的肩膀。

    蕭懷瑾捂著額頭，動彈不得。不行不行，我要?dú)垙U了。

    街道上空無一人，溫玉背起這個沒有用的男人，顫顫巍巍地走回皇宮。

    你怎么那么重啊。 溫玉抱怨。

    我還在長身體啊。蕭懷瑾病懨懨地躺在他的后背，你以為你自己就不重嗎？剛才砸到我頭暈?zāi)垦５摹?/br>
    溫玉背著蕭懷瑾，翻墻回到了他的寢室。

    本來就是蕭懷瑾讓他偷偷摸摸帶他出去逛街的，沒有想到他們一出門就遇到了南海蝴蝶在天空巡游的情況。等一會兒他應(yīng)會有人來跟你匯報(bào)情況。溫玉將他放到了床上，你記得要處理好事情。

    說完，溫玉就想離開。

    蕭懷瑾坐在床上，拉住了他的衣袖，不讓他走。

    溫玉一臉疑惑地回頭。

    我如果做好了，那你會獎勵我嗎？蕭懷瑾眨巴眨巴眼睛。

    溫玉覺得他很奇怪，這不是你的分內(nèi)事嗎，為什么我要獎勵你？

    此言差矣啊，溫大人。蕭懷瑾握著他的手，可憐兮兮的，我之所以那么多年都不上進(jìn)，有一部分就是因?yàn)槲易龊昧艘矝]有什么好處，你就不能象征性地寵寵我嗎？

    溫玉覺得有道理，雖然他的師父總是叫他累死累活，但是他每次回蓬萊的時候，他都會給自己送珍貴的寶物，或者帶自己去吃好吃的。想到此，溫玉將藏在乾坤袋里的桂花糕拿了出來。

    蕭懷瑾盯著他的乾坤袋。

    溫玉發(fā)覺了他的視線，將乾坤袋收了起來，把桂花糕給他?？茨闵洗瓮ο矚g的，吃吧。

    蕭懷瑾咬了一下下唇，但是他叫自己不能和溫玉生氣，只能強(qiáng)顏歡笑收下了桂花糕。真是我見過最實(shí)質(zhì)的鼓勵了。

    溫玉點(diǎn)頭，然后爬窗跑了。

    正如溫玉所預(yù)料的一樣，他剛走沒有多久，汪僥就來了?；噬?，高丞相和李大人求見。

    蕭懷瑾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溫玉不在的一瞬間，他的腳不瘸了，頭也不痛了。

    去到見大臣的殿中的時候，李不悟和高湛一見到他就恭恭敬敬的行禮。要不是蕭懷瑾這個人心里像一塊明鏡似的，還以為自己是一位得到尊重的帝皇呢。

    皇上。李不悟先開口了。

    嗯嗯嗯。蕭懷瑾就像平常一樣，帶著不在意又帶點(diǎn)敷衍的態(tài)度開口。

    今天在集市的時候，一只巨大的蝴蝶飛過，唯恐是什么意象，微臣特地來上報(bào)。

    什么意象？高湛站在一旁，冷冷地開口。我看不過是海市蜃樓的幻象罷了，李大人近來實(shí)在是有些妖言惑眾。

    并非是臣胡說八道。李不悟不卑不亢，在他的面前不露出一絲態(tài)度問題。只是民間的聲音，我們還是要聽取的。

    國民不需要有什么聲音。高湛瞇起了眼睛，只要皇上的聲音可以傳進(jìn)他們的耳朵里，他們就該感恩戴德了。

    丞相此言差矣了。

    此言哪里差矣了？李大人要不要詳細(xì)跟我講講？

    李不悟不會被他的氣勢所撼動，如果丞相愿意聽的話，我可以騰出一下午的時間，來跟丞相討論討論。

    行了行了。蕭懷瑾覺得耳朵疼，既然是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欽天監(jiān)會去處理的。

    高湛看著蕭懷瑾，皇上，這也是一個問題，欽天監(jiān)本來應(yīng)該是管日歷以及天象的部門，現(xiàn)在卻因?yàn)檫@些捕風(fēng)捉影的事情，淪為一個怪力亂神的地方，實(shí)在是不妥啊。

    李不悟橫了高湛一眼，準(zhǔn)備跟他開戰(zhàn)。

    蕭懷瑾先打斷了李不悟的話，那么丞相來見我，又是所為何事呢？

    高湛清了清喉嚨，他本人很愛干凈，出現(xiàn)在人群中的時候總是一絲不茍，站得挺直。為了賦稅的事情，皇上。微臣是來提議，現(xiàn)如此，有十五個州的賦稅太低，臣是來提議提高的。

    荒唐！李不悟再也保持不了自己冷靜的假象了。如今民間情況并不安穩(wěn)，人民連吃飯的錢都不夠，何況是承擔(dān)丞相大人提議的賦稅條款。

    高湛冷笑，李大人這一番話，是說皇上的整治下，民不聊生，甚至連點(diǎn)錢都拿不出來嗎？

    你難道不知道途州是怎么開始叛亂的嗎？李不悟站直，要罵他。

    高湛不理會李不悟，只是看著蕭懷瑾，笑問，皇上的意見呢？

    蕭懷瑾勾起嘴角笑。

    他能有什么意見，這一整個朝廷，重要的官員起碼有一大半都握在高湛的手里，就連他自己也是。

    當(dāng)然是按照丞相的主意。蕭懷瑾回答。

    李不悟看向他的眼神又是震驚又是悲慟。

    蕭懷瑾感到rou痛，你不要這樣，他也很痛的好嗎？

    這是這一次準(zhǔn)備去執(zhí)行的人，我要再三思考一下。蕭懷瑾一副安撫李不悟的樣子。畢竟，不能再出一個工部侍郎了。

    皇上所言極是。高湛一句話堵住了李不悟開口的可能性。

    李不悟快被氣炸了。

    蕭懷瑾依舊笑吟吟，一副有點(diǎn)傻的樣子。

    美人傻，也是賞心悅目的。

    溫玉回到家，一推開門的時候，就看到了白無常守在他的家門口。伏羲大人。

    他這個稱呼一出，本來在院子里乖乖掃地的稚機(jī)就頓住了，手里的掃帚摔在了地板上。

    南海蝴蝶白無常說了四個字，試探他的反應(yīng)。

    溫玉沒有理會他，突然板著手指算了算。

    大人，怎么了？白無常一臉疑惑。

    我在算著我該什么時候交班，把黃泉的事情全部轉(zhuǎn)交給下一個人。

    還有三百五十三年。白無常笑呵呵地回答道。

    溫玉放下了手指。

    我是來像伏羲大人報(bào)告的。他說，我知道南海蝴蝶突然出現(xiàn)，實(shí)質(zhì)上不止了南海蝴蝶，從黃泉逃跑的鬼怪，幾乎都向夏都涌了過來。

    溫玉聞言，瞇起了眼睛。

    我還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情，雖然如此，但是在最近，夏都的妖魔鬼怪?jǐn)?shù)量卻在減少。這實(shí)在是太詭異了。

    溫玉說：你以為我沒有發(fā)現(xiàn)嗎？

    不敢。白無常拍馬屁，您最睿智英明了。

    然而他并沒有拍到溫玉的馬屁。我覺得現(xiàn)在的夏都他觀察多日，得到了一個可怕的猜測。

    嗯？

    溫玉推開門，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

    民眾們經(jīng)過了今早的時候，步伐沖沖，走路的時候疑神疑鬼。在外面辦完事的，立刻就閃回了屋子里，不愿意再出來。

    像是有人用妖魔在養(yǎng)蠱。溫玉不太確定。

    第35章 年年

    白無常瞇起了眼睛，眺望天空。他絞盡腦汁想要理解溫玉的話， 但是他又覺得他想表達(dá)的意思太過玄乎。思前想后， 他只能說：不如我們來聊聊南海蝴蝶吧。

    溫玉對著他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地府之所以派白無常來接應(yīng)溫玉，就是因?yàn)榇斯聿畹哪樒蚝瘢?nbsp;無論被怎么樣對待，都不會亂心神。所以不論溫玉怎么鄙夷他，他都毫無感覺。

    我會看著的。溫玉說。

    白無常頓時就松了一口氣。

    溫玉細(xì)想， 又叫住了他。但是現(xiàn)在就算是我， 也無法進(jìn)出夏都。所以我找到南海蝴蝶以后，你要負(fù)責(zé)把它送回南海。

    白無常露出令人討厭的笑容， 伏羲大人啊， 只有妖魔鬼怪才無法自如進(jìn)出夏都。

    溫玉歪頭看他， 屬于蛇的眼睛冷冰冰沒有溫度。那又如何？

    那你不就承認(rèn)自己是妖魔鬼怪了嗎？

    白無常聰明地閉嘴。大人可以從黃泉走。

    黃泉的時間跟凡間的時間不一樣，下去一會還好。我害怕下去太久，一不下心就幾年過去了。

    說的也是， 現(xiàn)在大人有責(zé)任在身。

    那么這事就交給你了。

    只要大人有吩咐，屬下萬死不辭。

    溫玉本來想欣慰地點(diǎn)頭，半途中，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你已經(jīng)死了吧。

    白無常笑嘻嘻地撩了一次頭發(fā)，而且早就死過一萬遍了。

    溫玉：地府的人說話， 果然靠不住。

    屬下還有事。

    溫玉：那你先走吧。

    白無?？钢目迒拾?， 輕飄飄地走了。

    溫玉在他離開后就轉(zhuǎn)頭，正好看見稚機(jī)倒在了后面的地板上，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院子掃干凈了嗎？你已經(jīng)躺著偷懶了？溫玉在家務(wù)事上很嚴(yán)格的。

    稚機(jī)聽到他的聲音， 抬起顫抖的手指著他，聲音都要啞了。剛剛那位白無常兄弟叫你什么？

    溫玉捏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白無常只會叫他

    伏羲？稚機(jī)哭了起來。這個世間怎么還會有伏羲啊。

    溫玉走過去，稚機(jī)的人形就是一個還沒有成年的少年，溫玉拍了拍他的腦袋。怎么啦，以前有伏羲族的人欺負(fù)過你嗎？

    有啊！稚機(jī)被他一拍腦袋，嚇得夠嗆了。他們上山不知道做什么，想要捉一只雞吃，小時候的我差點(diǎn)就被抓去烤了。

    溫玉忍住沒有笑。你不要怕，伏羲只是我在黃泉的代號，我不是真的伏羲族。

    稚機(jī)立刻就松了一口氣。說的也是呢，伏羲族已經(jīng)滅絕了嘛，那他為什么叫你伏羲，這個名字可以亂取的嗎？那他也想改名。

    當(dāng)然不是了，我就叫溫玉。溫玉繼續(xù)摸他的雞頭，主要是當(dāng)年我奉師父的命令，去地府幫忙整理秩序，捉一下鬼怪。他們覺得我的英勇可媲美伏羲族，所以就把那個名字送給了我嗎，叫我伏羲。

    稚機(jī)被嚇得更加害怕了。這不是說你更可怕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