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鷺就在他旁邊，給他打下手。

    這劍靈雖然身子骨不行，人卻很聰明，偶爾看看鐘樾工作，便學會修理一些簡單的物件了。

    “哎，白鷺，是你家辦的煙花會嗎？”邱煜問。

    “不清楚，應(yīng)該不是吧。”白鷺正幫忙將一個魔方復原，“我爸不喜歡這些東西?！?/br>
    “那他喜歡什么？”邱煜似乎很好奇有錢人都有些什么愛好。

    “他啊…”白鷺想了想，說：“喜歡槍，子彈，偶爾收集古刀古劍的?！?/br>
    白鷺提起這個，便想起了自己的劍，連忙揪了揪鐘樾的長發(fā)，問：“你什么時候給我修劍？”

    鐘樾此時戴著寸鏡，正在仔細修理鐘表里細小的零件。

    聽見白鷺問他，他才抬起眼想了想，道：“等今天的工作都做完了?！?/br>
    “好。”白鷺滿意地點了個頭，更賣力地開始搗鼓一些小物件。

    鐘樾這會兒卻沒法專心工作了，眼角余光一直忍不住看向白鷺。

    他在思考，自己該怎么面對白鷺。

    他很清楚，如果拖的時間越長，自己便越難下決斷。

    尤其是白鷺這副天真無邪的模樣，儼然不知自己已身在虎xue，這讓鐘樾有種難言的負罪感。

    -

    即便堆積了大半天的工作量，鐘樾還是在夜幕降臨時完成了所有的工作。

    “把你的劍拿來。”鐘樾取下寸鏡道。

    白鷺馬上起身，嘿咻嘿咻將自己的“難兄難弟”給抱來了。

    鐘樾再次將包裹著古劍的布帛解開，使銹跡斑斑的劍身暴露在燈光下。

    他盡可能地集中精神，不去在意身側(cè)白鷺過分緊張的凝視。

    白鷺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把劍，想象是自己不著寸縷地平躺在工作臺上，供鐘樾仔細地檢查。

    鐘樾白皙修長的手觸碰上生銹的劍身，白鷺咽了咽，喉結(jié)上下滾動，身子也情不自禁地抖了抖。

    要開始了…

    鐘樾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辦法不注意白鷺的目光。

    他突然便起了個玩笑的念頭，離開工作臺，從旁邊搬來一塊鐵，放在工作臺上。

    當著白鷺的面，鐘樾掄起了古劍，將它放在鐵塊上——

    摩擦摩擦摩擦摩擦。

    白鷺：“！??！”

    經(jīng)過使勁摩擦，古劍表面褪了一層鐵銹。

    “就…就不能溫柔點兒嗎?！卑橆濐澪∥〉貑?。

    這摩擦實在太過用力了，他感覺自己是承受不住的。

    萬一被磨斷了呢！白鷺驚懼地抱著自己的腰。

    “只是劍而已，為什么要溫柔？”鐘樾故意問他。

    確實，對方只是一把劍而已，為什么下不了手，鐘樾也在心里這么問自己。

    “因為…”白鷺想了想，說：“劍…也是有感情的，他去過很多地方，遇到過很多人…”

    鐘樾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對，他現(xiàn)在遇到了我…”白鷺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他…肯定希望我對他好一點兒?！?/br>
    換言之，他希望鐘樾能對他好一點兒。

    鐘樾看著他，許久都說不出話來，因為他注定沒辦法對他好。

    總有一天，他還可能會親手殺掉他。

    “白鷺。”隔了很久，鐘樾才再次開了口。

    “嗯？”

    “這劍我修不了了。”鐘樾說，“從明天開始，你也不用再過來了?！?/br>
    白鷺眨了眨眼，顯然沒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不去修理白鷺，讓他一直保持著孱弱的模樣，應(yīng)該就不會成為天神口中的“禍害”。

    鐘樾也只需假裝不認識白鷺就好，不用狠下心來對他下殺手，也不會暴露白鷺的身份。

    “為什么不用過來了？”白鷺還是沒反應(yīng)過來，問：“我表現(xiàn)得不好嗎？”

    鐘樾看著他那頭柔軟的卷發(fā)，最后說：“不太好。”

    “我…可以學。”白鷺攥著拳頭，認真道，“你答應(yīng)了要給我修劍的?！?/br>
    “我不會修劍?！辩婇懈嬖V他，“我修不好，我會把劍修壞?！?/br>
    如果有人把你送到我手里，我可能真的會殺掉你。

    因為這是天的旨意，鐘樾自成為神匠那天起，就從來沒有違逆過半分。

    “你走吧?！辩婇姓f，“換個師傅給你修理去?！?/br>
    “我不要?！卑樈K于急了，伸手拉住了鐘樾的胳膊道：“我就看中你了，就要你，別的師傅沒你好…”

    *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xù)。

    大寶劍：嗚哇他不要我了！我成了一把沒人要的大寶劍?。▽殑β錅I滴滴答答.jpg）

    鐘師傅：這寶劍究竟殺還是不殺qaq（反復伸手又縮回.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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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看！孕吐反應(yīng)！”

    “我修不好?！辩婇袑⑦@句話再重復了一遍,“抱歉。”

    “你前幾天…跟我說你會盡力試試的?！卑樀吐曊f，“我每天都在等。”

    鐘樾聽見這話，頓時有些兒不好意思起來,只好避開了白鷺的視線。

    “是真的不行？”白鷺皺著眉，“我…我還有另一把劍，我明天讓人拿給你看看…”

    “不要拿過來！”鐘樾斷然拒絕道。

    他一下子沒控制好，聲音有點兒大，震得白鷺直接閉上了嘴。

    鐘樾深擰著眉看著他，此刻十分不明白，為什么他們會遇上這種事情。

    天的旨意不可違逆，更難以更改，面對朱鷺劍這樣的“兇器”,天神們的做法從來都是“寧可錯殺一萬，不可放過一個”。

    因為如果真是禍害,那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

    更何況，就連鐘樾自己，也不能保證白鷺永遠不會作惡，畢竟他對白鷺的了解還不夠深，也許只是現(xiàn)在身體弱不會,難保有朝一日恢復了力量…

    “總之,你回吧。”鐘樾這么對他說。

    白鷺低頭看著工作臺上的劍,這回沒有說話了。

    邱煜在一旁看著他們倆,完全不明白出了什么狀況，但又不好意思插嘴。

    他們就這么面對面沉默了片刻，最終,白鷺一把抱起桌上的劍,用布帛仔細裹好,一言不發(fā)地從店里出去了。

    鐘樾伸手將工作臺上的燈熄滅，疲憊地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搞什么啊，怎么突然就不能修了？”邱煜終于忍不住，奇怪地問，“那樣的劍，你修起來根本不費力吧?！?/br>
    鐘樾用手按捏著發(fā)緊的眉心，許久都沒有回答。

    “你們…今天早上才睡在一起。”邱煜說，“怎么晚上又趕他走了，你這行為…有點兒壞啊?！?/br>
    “我趕他走了？”鐘樾有些愣神。

    “可不是嗎，一口一個你回去吧?！鼻耢蠎岩傻乜粗笆且驗槟阌袆Τ闪司?，導致你現(xiàn)在有心理陰影了？”

    “是?！辩婇胁粣偟馈?/br>
    邱煜跟了鐘樾兩千多年，鮮少見鐘樾發(fā)火。

    平日里，鐘樾要么就是面無表情，要么就是微微笑，活得確實像個神，沒太多喜怒哀樂。

    所以一見鐘樾發(fā)火，邱煜便頓時不敢作聲了。

    “你…你今晚想吃什么？”邱煜迅速地轉(zhuǎn)移了話題，“我去做…時間有點兒晚了，要不我去野外抓？”

    鐘樾看他一眼，他可對什么野兔野狐不感興趣。

    “隨便?！弊詈?，鐘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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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鷺一走，店里瞬間安靜了不少。

    鐘樾顧著埋頭干活，邱煜顧著睡大覺，彼此間也沒什么交談。

    這樣的結(jié)果是活兒干得越來越快，而正好天黑得一天比一天晚，經(jīng)常天色還大亮，鐘樾的店已經(jīng)打烊。

    邱煜除了睡覺和自閉，其他時間是坐不住的，店關(guān)門他就跑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