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里沒人，小五如枯都出去了，嚴辭鏡大膽許多，牽著語方知的手，笑著搖搖頭。

    語方知摟緊了他，問：“方才你在羅生耳邊說了什么？”他是真好奇，是什么話能讓一直負隅頑抗的羅生話都說不出了。

    嚴辭鏡料到語方知要問的，那兩句話本來也不值得藏著掖著，但他有些抗拒，又不會說謊，不安地用手指蹭語方知的手背。

    “好了，我就問一句?！闭Z方知捉住他亂動的手，嚴肅道，“你跟他做了什么交換？”

    “怎會？”嚴辭鏡知他是后怕，便道，“我不敢的?！?/br>
    “不敢什么？”語方知問他，簡單的問題讓他的心如浮散的云。

    嚴辭鏡爬起來，仰面抱住了語方知。

    剩的時間不多，所有的顧忌都一文不值，再者，愛意阻塞多日也需泄洪般傾吐，嚴辭鏡貼住語方知微涼的面龐，如倦鳥歸林般，“我再不敢讓你傷心難過，我很在乎你?！?/br>
    語方知一動不動地由他抱著，待下車時便不由分說地打橫抱起他，任憑怎么掙扎都不松手，嚴辭鏡這才后知后覺，方才說的那句話，語方知并非沒有感覺，只不過都澎湃在了心里，面上一點也看不出。

    語方知是怨他的罷。

    他時日不多，承諾什么都沒有分量，反過來還要語方知陪著他，身后之事也是語方知來料理，這對他來說，實在太過殘忍。

    可他憑借一人之力，又難以與霸道的閻王抗衡，留給他的時間太少了，他舍不得睡，想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

    “你已經(jīng)知道了，當(dāng)年我被夏長嬴救出……”

    屋中火燭早已吹熄，被褥也捂出熱氣，分明是該睡覺，嚴辭鏡卻要長談，語方知不愿意的，掐掐他手心，勸：“明日再說?！?/br>
    “現(xiàn)在說?！眹擂o鏡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當(dāng)時你從柜中沖出，我只聽見叫聲，迎面接了一抔熱血就什么也看不到了，我以為你已經(jīng)死了，也做好了在柜中等死的準備?！?/br>
    “后來他帶我出去，與我說明的身份，我當(dāng)即便擬定了一條復(fù)仇之路，我要拜夏長嬴為師走上仕途，只有入朝，才有機會替孟大人翻案，替你們報仇?！?/br>
    “這條路并不好走，魏成心中不安，與舊案有關(guān)的人統(tǒng)統(tǒng)被他滅了口，夏長嬴身份特殊，聽到消息就立刻帶我離開，那些年，我們在郊外五縣藏了個遍?！?/br>
    語方知問：“為何不離開曄城？” 離開曄城最安全。

    嚴辭鏡搖搖頭：“先生只說了他的身份，有關(guān)他前半生的事一概不說，我不知他對皇宮、對曄城到底持什么態(tài)度，只知道他不愿進城又不愿走遠，待我入仕后，他便在蒼山上住了下來?！?/br>
    他忍不住叮囑道：“先生待我恩重如山，日后你見了他、見了他……”

    語方知輕易化解了這份悲傷，他說：“我見了他，說是你的夫君好，還是情郎好？”

    嚴辭鏡噗嗤一笑：“這兩者有何不同？你注定要同我一起侍奉先生的?！?/br>
    他繼續(xù)說道：“先生從未逼過我，當(dāng)初我要投誠于魏成，先生還曾勸過我，只不過我沒聽，以為只有這樣才能早日替你們報仇，沒想到后來……”

    語方知這時說了：“之后的事我都知道，你遇見了我，我疼你愛你，我們在曄城動心，在江陵定情，我先愛你，你的愛也不比我晚太多，鬧過幾回誤會，最后是好結(jié)局，誰也沒辜負誰?！?/br>
    一番話把嚴辭鏡惹笑了，笑得眼眶微濕，頭往語方知肩上蹭，蹭出幾聲低泣，說是喜極而泣也行，語方知將他這兩年的時光描繪得只剩美好的回憶，說是悲從中來也罷，果然美好的一切都難長久，縱使他再倔強，語方知再強硬，他們也奈何不了黑白無常牽的鎖鏈。

    語方知揉著嚴辭鏡的后頸，仿佛要跟他融了骨血：“這幾日我哪兒也不去?！?/br>
    這番話由沒有絲毫起伏的音調(diào)說出，嚴辭鏡知道他體貼，安然地靠在他肩上，跟他一起，將旭日初升的場景看了。

    語方知心思和目光都不在日出上，他長久地凝視著嚴辭鏡浮出淺笑的臉龐，心想，這副樣子，他往后要記很多很多年。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有刀……晚安晚安

    第185章 “訣別”

    曄城內(nèi)風(fēng)聲鶴唳，百姓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驚恐又好奇地打量列隊出城的禁軍，對疾馳的快馬指指點點。

    知曉內(nèi)情的謝玄見此情景，頭也不回地進了將軍府，他要去跟語方知說說朝內(nèi)外的情況。

    朝堂上如今是張少秋最春風(fēng)得意，他看不見皇上黑如鍋底的臉色似的，與御史徐文一起彈劾魏成，說他早年便伙同牙寇斂財以招兵買馬，任兵部尚書之時結(jié)黨營私，手中握著曄城兵防，早就有不軌之心。

    說他因早年?？ぐ赴负脱揽馨福瑢γ舷鰬押拊谛?，又怕東窗事發(fā)，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污死孟霄，毒死知情的蕓妃和太子，樁樁件件，死不足抵！

    但只他兩人激憤，未免單調(diào)。

    與魏成密切來往的人已被革職查辦，余下的墻頭草哪敢替魏成說話？而被“軟禁”在宮中的畢知行和傅淳等人，皆默默無言，看樣子，應(yīng)當(dāng)是為皇上的態(tài)度所左右。

    事發(fā)至今已有三天，皇上遲遲不肯下決心徹查魏成通敵一案，他的立場搖擺不定，這對與語方知而言極為不利，謝玄替語方知擔(dān)心，想知道他下一步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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