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方知推拒，說要送嚴大人回府，段乘空嘖了一聲，罵了聲孽徒，讓他趕緊跟自己出來，嚴大人讓小清送，馬車已經(jīng)在馬廄處候著了。

    語方知還是想送，直接被段乘空薅走。

    段乘空邊走邊嘀咕：“昨夜嚴大人宿在你院里，你怎么沒去別的地方??？太僭越了！”

    段乘空神神叨叨，語方知一步三回頭，嚴辭鏡轉(zhuǎn)身不看，小清迎上來嘿嘿地笑著：“嚴大人，我來幫您收拾東西?！?/br>
    嚴辭鏡不解，小清又道：“老爺說不能讓嚴大人空手而歸，不不不，嚴大人您別多想，只是些干果冬棗之類的零嘴，您拿著路上吃就好?！?/br>
    從語家走到府衙，也就一炷香的時間，用上馬車，不過就半刻鐘，又不是長途，哪還需要干糧零嘴??？嚴辭鏡知道語萬千擔(dān)心招待不周怠慢了他，不好拂人好意，便任由小清收拾了。

    也不知道怎么怎么收拾的，收拾出一大袋，嚴辭鏡說提不動，小清才慢吞吞地拿出一半。

    “哦！嚴大人的藥別忘了！”

    小清跑到床邊的案幾邊上把藥拿了，又提起一個舊布袋，道：“少爺不是很寶貝這小玩意嗎？怎么隨便放？那我先收著，晚點再拿給少爺?！?/br>
    那是個起了毛邊的淡黃舊布袋，嚴辭鏡見過，就在語方知入獄那天，從他身上搜出來的。

    當時他被叫走，沒來得及看清里面裝的是什么，只知道是一根紅繩。

    許是嚴辭鏡多看了一眼，小清便殷勤地解釋道：“少爺幼時常抓在手里的，現(xiàn)在不知怎么又翻出來了，據(jù)說是少爺青梅竹馬的玩伴留給他的?！?/br>
    “青梅竹馬？”嚴辭鏡想到那個被拐的孩子，語方知那夜夜探牢獄，為的就是這個孩子。

    小清自詡語方知身邊最親近的人，別人不知道的，他一定知道，當下胡謅道：“是??！她是少爺小時候的玩伴，不過后來不知怎么，人沒了，少爺夜夜思念她，要抓著紅繩才能睡著?！?/br>
    能讓語方知惦記到現(xiàn)在……嚴辭鏡問：“你見過他么？”

    沒見過也不妨礙小清即興發(fā)揮，他想起語方知雕的那枚白玉，道：“是個像海棠一樣好看的小美人！”

    “海棠？”

    嚴辭鏡低聲喃喃，跟在小清身后，往馬廄處走去。

    路過花園，正值冬季，枝頭本該寥落，嚴辭鏡卻被一樹絢爛的海棠迷了眼。

    “天冷，海棠怎會開得如此多？”

    海棠喜溫，反常地開在冬季讓人嘖嘖稱奇，嚴辭鏡卻一點也沒有要靠近的意思，只遠遠地看著。

    小清看了，笑道：“都是假的，少爺喜歡海棠，曄城帶來的海棠難種，好不容易種起來了，天冷了花也不開了，少爺說枝頭光禿禿的不好看，便叫人綁上了紙折的海棠?！?/br>
    “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嚴大人您說是吧？”小清道。

    嚴辭鏡只好點頭：“挺好看的?！?/br>
    嚴辭鏡的聲音很低，還沒有冬日寒風(fēng)穿耳的聲音大。

    小清送他上車的時候，看了他一眼，覺得他并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可不是么？昨日午膳發(fā)生了那樣的事，誰心情會好啊？

    府衙外，杜松杜硯候在門口，看見嚴辭鏡下馬車，立刻迎上來幫提東西。

    嚴辭鏡沒去議事堂，也沒進書房，回了自己的院子。

    杜松早就備好了熱水和膳食，等嚴辭鏡回來，怎么也不會手忙腳亂。

    嚴辭鏡不想沐浴，也不想用膳，想著小清說的海棠，去枕頭底下找那枚定情的白玉。

    路過飯桌，熟悉的燉盅讓他停下腳步。

    杜松見了，道：“大人，這是昨天下午就燉好的參湯，丟了可惜，今早熱了熱，再給大人端來?！?/br>
    嚴辭鏡點點頭，在飯桌前坐下來，不看燉盅，吃別的菜。

    杜松在旁邊將燉盅的蓋子打開，露出滋補的參湯。

    嚴辭鏡聞到味，整個人就不好了，但他沒表現(xiàn)出來，只說：“阿松什么時候會燉參湯了？前天喝過，的確不錯，睡眠也好了不少?！?/br>
    杜松笑：“大人喜歡就好，其實我也不懂，是工房李大人從老家捎了好些人參來，分給各位大人，我不通藥理，李大人說人參燉湯甘甜，讓我試試，燉給大人嘗嘗。”

    嚴辭鏡沒動那參湯，“替我謝了李大人。”

    他想著按兵不動，但李大人午后就來找他了。

    說是族中有事，要回去一趟，大小事務(wù)都暫交由同知代理。

    李雉年余四十，行事規(guī)矩有度，他管理的工房，在修渠駐堤一眾工事中，做的極好，讓人挑不出錯，平時待人也謙虛有禮。

    嚴辭鏡記得他家中狀況，顏色和緩不少：“李大人的孫兒快滿月了吧？”

    李雉笑呵呵地說：“難為嚴大人還記得，是啊，兒子兒媳在鄉(xiāng)下cao辦了一場滿月席，喊我回去喝酒呢?！?/br>
    嚴辭鏡點點頭，算是應(yīng)下了，目送李雉離開。

    李雉開門前，嚴辭鏡道：“李大人送的人參，燉湯甚好，多謝?！?/br>
    李雉忙轉(zhuǎn)身回來，慈眉善目道：“嚴大人，您要是我覺得我送來的人參還行，我這次回鄉(xiāng)再捎些上來?！?/br>
    嚴辭鏡淡笑：“李大人客氣?！?/br>
    等李雉一走，嚴辭鏡扣了兩聲案桌，瞥見窗外垂下來的黑影，道：“小五，去盯住李雉。”

    窗外黑影消失得悄無聲息，不一會兒，小五就回來了，遞給嚴辭鏡一個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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