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6)
那是誰?帶我一個唄? 陳笑年淚流滿面,然后又顫抖著肩膀,笑了起來,成了個又哭又笑的表情,一邊抹臉,一邊不停地罵了陸行深整整十分鐘。 另一邊,李醫(yī)生也接到了消息,他不敢罵陸行深,罵了傅薄妄半個小時。 時間太晚,為了德叔這個老年人的血壓和心臟著想,陸行深決定晚一天再通知,于是德叔今天沒有罵任何人。 半小時后。 陸行深的研究所前停了兩輛車。 陳笑年先從車上下來了,不知為什么,穿了一身喜慶的大紅色西裝,仿佛是來迎親的,手里還捧了一大束向日葵,讓陸行深看了直皺眉。 您好,陸院士,好久不見,祝您壽比南山。 陳笑年非常禮貌、得體地微笑著,說完了,還朝著陸行深鞠躬了90度。 有那么一瞬間,陸行深覺得他想說的應該是反義詞。 進來說吧。 話音剛落,兩人剛要繼續(xù)往里走,一道旋風從他們身旁席卷而過。 嗚嗚嗚嗚啊啊啊寶貝夏夏啊啊啊啊啊 李彥毫無形象、連哭帶嚎,仿佛與失散多年的親生娃兒重聚一般,以驚人的速度無視了所有人,直接闖入了研究所,一把撲到了夏歌勉強,整個人熊抱了過去, 你終于活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嗚嗚嗚嗚想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沒有你但是有了更多工作,整天只能和一個冷冰冰陸行深四目相對的日子有多么不好過嗚嗚嗚嗚嗚嗚 李醫(yī)生的反應之大,直接驚呆了夏歌,他在驚訝了幾秒后,終于反應過來,忍不住也紅了眼眶,也回抱住看起來好傷心好激動的李醫(yī)生,在對方后背和腦袋上拍拍摸摸, 好啦好啦,我這不是好好的嘛,陸行深那么厲害我怎么可能真的出事,好啦不哭李醫(yī)生你受苦啦,我也好想你們哦 旁邊不遠處,盡力保持風度、形象、鎮(zhèn)定的陳笑年隔著玻璃落地窗望著這一幕,腳下的步伐忍不住一點點加快,整個人的平靜都變得搖搖欲墜起來,散發(fā)出某種詭異的蠢蠢欲動的氣息。 陸行深嘖了一聲,從李彥身上收回那充滿嫌棄的、仿佛看熊孩子一眼的眼神,朝著旁邊這個故作沉穩(wěn)的陳笑年瞥了一眼, 你也想撲過去抱著哭? 我 陳笑年身形微微晃動,理智與感情斗爭不已,試圖否認,我才沒這么幼稚 話是這么說,視線卻更加熱切地黏在了小夏和李彥的身上,逐漸變酸,連垂在身側的手都攥成拳頭了。 他已經(jīng)和過去不一樣了。 他是大人了,有必須承擔的責任和使命,早就不是那個可以隨意玩鬧的學生了。 他不能這么幼稚。 會被看笑話的。 陸行深:呵 第94章 贊美笑容 陳笑年矜持地走進小夏的房間, 落日余暉將一切都渡上了一層金紅色,包括他的臉。 這真是絕佳的偽裝,神情再不自然, 也不會被看出端倪的。 夏歌安撫完了毫無形象可言的李醫(yī)生, 抬頭就看到了笑著走來的陳笑年, 不等對方說什么, 先自己激動地沖了過去, 一把抱住大力拍打陳笑年的后背。 把陳笑年拍得直咳嗽,才猛然放輕力道。 高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陳同學呀??! 陳笑年的矜持險些破防,深吸一口氣, 正打算用力抱回去,小夏又猛地松開他, 拽著人進屋坐。 抬了一半的手臂落了空, 陳笑年就不動聲色地拍在小夏肩膀上,歡迎回來, 小夏。 嘿嘿, 我也好開心能繼續(xù)見到你們, 夏歌笑得眼睛都瞇起來, 之前害你擔心了吧?看你臉色好像不太好哦, 黑眼圈好重,比陸行深還重。 站在旁邊沉默不語的陸行深聞言一挑眉, 眼里竟然帶了一絲不滿。 陳笑年: 這種地方就不用爭了吧。 沒有特別擔心, 陳笑年異常溫柔地說著, 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真的出事的,一直在等你回來呢。 嘿嘿嘿 夏歌笑得更得意了,我就說嘛~ 騙人吧!這家伙一看就是背地里哭得比誰都慘的那個! 李醫(yī)生無情戳破他的謊言, 我之前路過陳家,還看到他偷摸給你立了個墓碑呢!臥槽那叫一個壯觀啊,我就沒見過在士星這么寸土寸金的土地上還整墓碑的 瞎說什么呢,李醫(yī)生,您是看錯了吧,陳家人口眾多,沒事死了一兩個人有個臨時的墓碑也是正常的。 陳笑年一本正經(jīng)、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嚴肅道,肯定是看錯了,我沒有干過這種事。 夏歌眨眨眼,哇哦,就算是真的我也好開心,能有自己的墓地還有人一直惦記著多好哇 陳笑年深吸一口氣,捂住眼睛狠狠抹了一把,草。 對,周圍一根草都沒長呢,都是花。 李醫(yī)生補刀。 不說這個了,你這次叫我們過來 頂著三個人過于直勾勾的目光,陳笑年緊急轉移話題,說是有事?該不會是哪里還沒修好吧?如果我能幫上忙的話 夏歌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沒那么嚴重! 陸行深在旁邊看他們也差不多能冷靜了,從旁邊拿出了一個盒子,打開取出仿生頭部模型, 你們先商量著。 陳笑年:這是 李醫(yī)生:哇大手筆。 嘿嘿,就是你們想的那樣,今天我要為自己捏臉啦! 夏歌高興地接過那個模型,將其放到房間中央的小矮桌上面。 矮桌四四方方,直接落在大大的圓形地毯上,地毯上畫著光之魔法陣,也不知是什么時候買來的,夏歌先坐在了桌子最里側,倆手拍拍旁邊的位置, 來坐呀來坐!陸行深說我最好弄一個林玉音不一樣,和別人也不一樣的臉呢,我自己有點拿不定士意,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小小的桌子上放著仿生頭顱,里面只是一層金屬模型,模型外覆蓋著特殊的仿生皮膚,可以模擬真實的情況調整五官的長相,甚至臉型,額頭,發(fā)際線,正好可以用來在這種情況下做試手。 在頭顱的旁邊,還放著一小把瓜子,一小把糖果,以及,幾個用來調整五官的工具。 然而,明明是這么正經(jīng)的場景,因為夏歌坐在了最里面,外加上落日余暉,地毯顯得更加柔軟可愛,桌子也像是下一刻就能擺上一桌火鍋,一切都顯得像是期待已久的溫馨日常。 陳笑年望著這一幕,恍惚間忽然想起自己的夢,這樣的場景他也無數(shù)次夢到過類似的模樣,現(xiàn)在突然成了真,竟有些害怕是假的。 他暗暗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終于在催促下坐在了夏歌的左側,身板筆直,仿佛在課堂上也就坐成這樣了。 右邊是李彥,明明是很厲害的大人了,但剛才似乎完全發(fā)泄夠了,此刻又恢復了嬉皮笑臉的那副模樣,一副比拼幼稚絕不認輸?shù)臉幼印?/br> 夏歌把倆人都招呼過來,就把那個模型放倒了,以保證每個人都能清晰地看到臉部輪廓。 然后又抬頭,叫住了轉身要走的某人, 陸行深! 陸行深已經(jīng)走向門口,聽到身后的聲音,回頭看來。 不遠處,精神十足的仿生人朝他招手,你也來嘛!這可是你以后要天天看到的臉呢,你真的放心讓我們自己決定嗎? 陸行深: 旁邊,李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可真是靈魂拷問啊。 夏歌:嗯? 陳笑年:他開玩笑的。 于是,陸行深也終于坐在了對面,繃著臉,嚴陣以待地,坐下了。 他并不打算親自干擾什么,但是小夏說得沒錯,這樣親眼盯著些,確實比在別的地方擔憂來得好。 他確實不放心。 四個人就這樣打麻將似的坐在一起,陳笑年的注意力似乎不太集中,支著胳膊托著腮,不看模型,就微笑著看小夏,圓眼睛好,長眼睛也好,桃花眼瞇瞇眼都好。 夏歌抗議起來了,陳同學你不能這樣啊!什么都好的話不就更難抉擇了嘛! 旁邊李醫(yī)生豎起一根手指,我覺得要捏,就捏個超級好看的! 夏歌終于得到有效意見,連忙點頭看過去,嗯嗯嗯!比如呢?最近有沒有什么流行的? 我最近很喜歡一個懸浮車賽車手的臉,超級硬漢,尤其是那刀鋒一樣的眉毛! 不,李醫(yī)生,這個不適合小夏吧? 陳笑年終于忍不住開口,他很愛笑的,我覺得還是柔和一點,要笑起來也好看的眉毛。 那就柳葉眉咯! 太細了。 陳笑年終于忍受不了李彥胡亂出的餿士意,眉頭越揪越緊,不是,不是這樣啊,眉毛太高了看著像白癡,算了算了,你放下,讓我來試試。 見陳笑年終于回神,不再沉浸于自己的胡思亂想里,明顯又恢復了平日里的模樣,夏歌和李醫(yī)生對視一眼,同時無聲地悄悄笑了。 模型上的奇怪眉毛也終于改掉了之前過于夸張的樣子,陸行深盯著那個未來的臉,也暗自松了口氣。 于是,三個人就這樣七嘴八舌地討論了很久,一邊聊一邊不斷修改著那個模型上的腦袋。 唯有在最后確定頭發(fā)的時候,李醫(yī)生和陳同學達成了高度一致,婉拒了小夏七彩斑斕發(fā)的提議,并表示以后想玩,可以多換幾頂假發(fā)換著玩。 陸行深依然秉持著之前的沉默,沒有對于那些各種各樣的提議發(fā)表太多意見,僅僅是在旁邊提供些許的技術外援。 比如這個眼睛這么大,眼球會容易掉出來,比如睫毛這樣的長度會干擾視線。 又或者是在他們七手八腳地捏嘴唇的時候,偶爾放點冷氣,幫助大家維持一個相對冷靜理智的氣氛。 等到月亮都高高升起,哪怕是最勤奮的學校里上晚自習的學生,也應該要下課了,他們幾個才終于忙得告一段落。 終于,夏歌將那個頭顱模型拿了起來,他們也終于在一堆假發(fā)里挑中了合適的一款,又用旁邊的剪刀、借著非常業(yè)余的剪發(fā)技術修剪了一個差不多的短發(fā)發(fā)型后,一個嶄新的外貌終于基本成型。 夏歌看著眼前的模型,那上面的眼睛睜著,里面是畫上去的眼睛,很是逼真。 眉毛,眼型,鼻子,嘴巴,除了耳朵,全都訂做好了。 他們說,這是一看就非常小夏的一張臉,不是超級大美人,也不是超級大帥哥,但非常耐看,很是親切。 微微圓潤的眼型像是天然就帶著笑意,臉頰退不去似的嬰兒肥是夏歌原本想去掉的,但是陸行深很科學嚴謹?shù)乇硎?,仿生皮膚組織和人類還是有區(qū)別,這樣確實可以一口吃進去更多食物,彌補了彈性的缺陷,于是被保留下來。 李醫(yī)生則是認為,這樣的臉型比那種尖尖的瘦臉看著更幸福,是很有福氣的一種臉,不會看起來太可憐,他還是喜歡小夏臉上有點rou的樣子。 甚至為了說服小夏,還指著陳笑年表示你看他瘦的臉頰都要凹進去了下一秒就能成為頹喪系男模有啥好的嘛,并用自己的臉表示像我這個臉型就更方一些雖然不是國字臉但棱角太多下巴太尖,去一次同事家里居然被他老公當小白臉太可惡了。 夏歌聽得目瞪口呆,不知不覺采取了一個又一個的建議。 于是這張臉,就變成了現(xiàn)在的樣子。 終于看到成品,夏歌望著那個模型,突然就怔愣住了。 好眼熟。 一瞬間,久遠的記憶突然被喚醒。 上一世的經(jīng)歷,明明還沒有過去幾個月,如今突然想起來,卻好像已經(jīng)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在那樣仿佛隔了百年的過去里,夏歌也曾經(jīng)很多次照過鏡子,只是在病到脫相以后,就很少會再把視線投向鏡子,哪怕是洗手臺前有鏡子,也不再抬頭了。 護士阿姨也曾經(jīng)憐惜地碰觸他的臉頰,惋惜地說那么可愛的嬰兒肥瘦沒了,夏歌像是一下子長大了似的。 老師也曾經(jīng)對他說,這樣的眼睛就適合笑著最好看。 但是太久了,久到他也要忘記了,忘記自己健康的時候,曾經(jīng)也是很精神、很明亮的長相,也曾經(jīng)期盼過,長大了以后會是什么樣,嬰兒肥會不會褪去,會不會長得更高,會不會看起來更帥一些了。 那時候的夏歌偷偷站在洗手間,對著鏡子擠眉弄眼,擺出一副嚴肅又酷酷的樣子,然后悄悄踮起腳尖,幻想著長大后的模樣,年輕的體育老師正好從身后路過,在他的臉頰上捏了一把,玩笑著說道, 很多人的嬰兒肥是終身都不會掉的哦,夏小歌同學要做好心理準備。 怎么可能! 三十多歲也這樣嗎? 夏歌震驚地忘記反駁,對著鏡子再次想象了自己三十歲的時候,如果臉頰還是這樣的話,會是什么樣? 現(xiàn)在,那曾經(jīng)模糊地出現(xiàn)在腦海里的想象,就這樣鮮明、清晰、活生生地展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陳同學和李醫(yī)生不約而同對著那張臉點頭,憑著本能與直覺,參照著往日里與他相處的印象,認定了這就是想象中小夏會有的模樣,一張最適合露出笑容、寫滿幸福的臉龐。 就像是冥冥中跨越了時空與生死的奇跡。 第95章 贊美家長 這一天夜里, 無論是李彥還是陳笑年,都有些不舍得就這樣離開。 甚至陸行深也不是很想睡。 大家都是夜貓子,陸行深和李彥習慣了熬夜加班, 陳笑年這幾個月一直奔波早就沒了正常作息, 早睡早起的乖孩子只剩下夏歌一個。 于是, 大人們(?)團結地哄了夏歌去保持早睡, 繼續(xù)做一個健康的仿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