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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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主得到的答案,是來自于此? 而謝忱山想要的答案,也會在此嗎? 在天上,在萬萬物之上,完全相反的兩股力量相撞在一處。是金光,是暗色,是吞噬一切的惡,也是凈化一切的善。在極點交匯的瞬間,無盡數(shù)的茹障噴涌而出,那才是吸干一切生機的瘋狂。 天在搖晃。 地在顫栗。 遺址之外,萬萬物都被無名的威勢壓下了腰。 下到深淵人魚族,上到佇立長久之神樹,不知其名為何的種族抬起頭,啊仿佛昭示著最后的來臨。 所以現(xiàn)在謝忱山得到了他想要的那個答案。 那自死寂誕生,又帶來無數(shù)死寂的茹障究竟是如何出現(xiàn),又是為何長久滅除不盡。是愛意,是恨意,是無數(shù)糾纏,是不同的力量,是世間的法則與無數(shù)巧合之下,最終誕生出來最純粹的不善。 是佛與魔之間,不該有的東西。 被擯棄,被厭惡,被排擠,可卻依舊叢生而滅不去的情愫。 是這天,是這地,這是無窮的污穢。 他握著白象的碎屑。 祂握著白象的碎屑。 如此好笑。 這本來是除去一切惡意的白象,卻是寄托著這一切根源的最初。 其下掩藏才是最根本的東西。 謝忱山道:我要喚醒他。 他指的是誰,是如此清晰。 當然。 那輕靈的聲音笑著。 不是我們的世間了。 那輕飄飄的影子從他的身上剝落,向著那佇立的惡飄去。 你也該放下了。 謝忱山很識趣。 最后的那兩句話,顯然不是對他說的。算計一切的人,或是附身在徐沉水身上。 該如何解決那個人,是祂的事情。 可要喚醒徐沉水,卻是謝忱山自己的事情了。 無窮的力量還在他的肢體咆哮,他能做的事情有許多,可是遙望過去,回首這么多年的往昔,他似乎最能想起來,也最快的法子,卻依舊是那個他笑起來。 徐沉水不會喜歡。 魔物不會中意。 他最不喜的便是謝忱山傷害自身。 所以,這才是謝忱山要做的。 他不是什么好人不是嗎? 越是不喜的,他偏是要做。 你們聞到什么味道了嗎? 玄月仙宗領頭的人喉嚨古怪地上下滑動了一瞬。 在他們不遠處,梵天仙山的人仿佛死寂一般盤腿坐著。 自從驟變出現(xiàn)后,他們就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姿勢。 宗主,我們難不成要這么等下去? 他們玄月仙宗有一把強大的仙器,正是在那把仙器的庇護下,他們才得以喘息??涩F(xiàn)在左右兩個宗門都如此安靜,反倒是讓他們多出了一番心思。 不行。 一把幽冷的聲音暗沉地說道。 還不是時候。 莫名的預感壓在所有修為高深的人心上。 此刻若是有任何的動靜,都會讓那相持的力量沖泄而來那到時候又有誰真的能抵擋得住那咆哮的浪潮? 光是站在這么遠的距離,他們便怯懦得如同螻蟻。 需要時間。 那些茹障 他們心頭轉(zhuǎn)動著無數(shù)的念頭,只是都停止在一瞬。 只停在那遙遠金光法相的一瞥。 便讓他們完全擦去了身形,從世間徹底泯滅。 謝忱山緩慢地回過頭。 他最終走到了徐沉水的面前那應該稱之為徐沉水嗎?那混無定形,猙獰苦澀的怪物,像是盤踞在無數(shù)變形的物種間,又像是漂浮在謝忱山的眼前。那致使他混沌至今的不管稱之為什么的東西,顯然都被謝忱山身上輕飄飄出去的影子給拉扯走了。 他知道他騙他嗎? 謝忱山想。 那血味已經(jīng)濃郁到他自己都聞到了。 想來是知道的。 謝忱山逐漸、逐漸讓法相融入那晦澀混沌中去,于是那僵硬麻木的怪物,也不得不反應過來。他一下子穿透了法相,握住了在那之后的謝忱山的手。 騙、子。 是誰在說?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61122:00:56~2021061320:13:3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江邊過路客30瓶;葡萄味芝士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74章 是我。 謝忱山道。 他說得輕快又愉悅,仿佛不像是在說他那般。 法相與魔息果然不相容,兩物觸碰到一處,滋生的無盡茹障讓人不喜。 魔物篤定地重復:騙子。 我是騙子。謝忱山笑吟吟說道。 他看著在他們之間誕生的無數(shù)茹障,卻不在意地穿插而過,直到他真的在那攤子亂泥里面抓住了徐沉水的手。 那可以算上手嗎? 謝忱山好笑地想著。 餓了嗎? 他自言自語,知道現(xiàn)在被魔障了的魔物只能重復回答之前的話。 他想起自己的話,又笑起來。 魔物魔障了,這怎么看都怎么好笑他捧住徐沉水的臉,額頭抵著額頭,笑瞇瞇地說道:沉水,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可真的要流血而死啦。 他的聲音軟軟,也輕飄飄,像是真的踩在了棉花上。 在這片混亂的倒影中,謝忱山隱隱捕捉到魔物沉于底下的意識,反客為主地順著觸須纏繞而上,一把拉扯了出來。 真要他說,那就像是把意識扎根在什么糜爛的泥潭里硬生生抽出什么東西似的。 那算不上容易。 謝忱山的身體有些撐不住了,崩壞的速度越來越快,修復的速度也越來越快。當他的手握住徐沉水的手時,那軟泥也像是融合在了一處,顯得怪異而恐怖。 魔物想,那可真疼。 他奇怪地想,那不是什么好東西。 可是徘徊數(shù)萬年的惡意與痛苦在流竄,在掙扎,在咆哮,讓他想要徹底斬殺一切,讓整個世間一起泯滅,讓無數(shù)人隨著他一起痛苦,讓所有生靈都在絕望中消逝! 這不是他的想法。 魔物的眼眸滲血。 這是祂的想法。 盡管那不知道是什么存在的東西已經(jīng)被拉了出去,卻仍然留下了龐大的情緒。這些情緒已經(jīng)積攢了數(shù)萬年之久,也醞釀了數(shù)萬年之久,無法就此中絕。 走。 徐沉水如同謝忱山那般清醒了過來,眼眸卻當真流下了血水。 他的任何一體液都不是善物。 乃是最惡毒,最不堪的造物。 走。 他的舌頭恢復了,身體卻依舊如同爛泥,如同惡物,丑陋無比,兇殘無比,雖動搖了片刻,卻依舊保持著那吞噬萬物的惡欲。 魔物無法阻止自己。 那欲念雖是外物,卻也是他的本身。 他本就是這天地間最大的惡所滋生的存在。 附身他的意念遠比謝忱山身上那個要兇殘惡念得多,若說那是善,徐沉水身上的便是惡之本體,是無法輕易善了的。 暴漲的魔力扭曲了空間,開始逐步外泄。 他想殺念無法遏制! 謝忱山得離開。 離他越遠越好。 之前巴不得謝忱山與他融為一體的魔物,這時候卻可憐地、堅定地將謝忱山推開,連同那外化的法相,哪怕那會讓他滋滋作響,灼燒著一切,讓他痛不欲生。 可謝忱山不肯走。 相反,那帶著血氣的手卻將徐沉水的本體抱得更緊,笑吟吟地說道:從前可是你讓我留下的,如今我應了你,你卻是要棄我不顧了? 這話說在外頭,本該是那等凄慘可憐的小娘子小公子所說的話,可落在謝忱山的口中,分明是柔軟的、溫柔的語氣,卻不知為何讓魔物硬生生打了個寒顫。 殘留的虐殺意識與魔物的存在撕裂起來,徐沉水嘆了口氣。 真稀奇咧,從前沒有情緒的魔族,如今卻也是會嘆息。 我從來都無法讓你做什么。 無數(shù)只血紅的眼睛盯著謝忱山流血的手,黑霧撲了出來,擰成一股細條,看著就像一根舌頭輕柔舔過謝忱山的傷勢。那血味再度染上了佛經(jīng)的味道,反胃排斥的惡念與親近嗜血的欲.望糾纏在一起,如同現(xiàn)在魔物所面臨的局面。 魔物索性敞開胸懷,用無數(shù)只手包裹住了謝忱山。 如此相融,他們再無需用口舌交流。 【你已經(jīng)明白了?】 【愛會憎,善生惡。如此相對,便有循環(huán)。茹障所生,乃是最大的不善。卻也是大善之下的產(chǎn)物?!?/br> 天生有相克,相殺之物,立于世間彼端。 便不可相交。 然那數(shù)萬年前的魔祖,怕是從不肯認命。 茹障由此有了因。 那尊佛生了善念,便就此有了果。 謝忱山已經(jīng)明了了來龍去脈,便在這理應危急的時刻,被徐沉水包裹自無數(shù)黑霧中沉浮,如同世間愛侶鶼鰈情深般糾纏在一處,也在彼此相融的神念中竊竊私語起來。 【方才我等,便是各自被其附身?!?/br> 【不可往生?!?/br> 【一善一惡,自有定奪。不過只一個勘破卻無用?!?/br> 【茹障因情愛而生?】 魔物像是詫異。 謝忱山卻是搖頭。 【只是應運而生罷了?!?/br> 天道有感,至此便生變化,與外物無關,卻順應而誕。那曾為佛之尊的,怕是已經(jīng)看透,參透,愿為天地化身隕落,可魔祖卻是不會如此認命。 綿延數(shù)萬年的茹障,便無法根除,隨著魔祖最后一道布置殘留至今,在歲月流逝里千變?nèi)f化,逐漸侵吞著無數(shù)的小世界。 小世界的消失也逐漸消磨著天元大世界的仙氣,故而天元大世界的仙人不管做出多少手段皆是無用,蓋因他們從一開始就尋錯了根源。 但上至九重天,也是有用的。 謝忱山往上瞧,方才從他們兩個體內(nèi)剝落的虛幻意識,如今正扶搖直上,穿透無數(shù)的法陣布置往那處去。 魔祖的布置,應當就在九重天。 謝忱山遙遙望著一處,像是看到了什么輕輕吹了口氣,然后輕笑起來。 【我等也去罷。】 走吧。 驀然,歸一劍閣閣主突然如是說道。 萬里空等人愕然,但見原本糾纏在一處的混沌急速縮小,最終變化做一人一魔,顯露出了原來的模樣。萬里空恍惚地想到,就算現(xiàn)在真的露出了原身,先前的記憶卻是不能抹去。 待他們兩人顯露時,這片幻化出無數(shù)詭異邪魔之相的天地也再度恢復了原來正常的相貌。只是在底下,正有一條安安靜靜,川流不息的河流,那水面或是暗黃,或是暗綠,異常幽深恐怖的氣息讓人呼吸一窒。 又是冥河。 仿若是無處不在。 萬里空正在詫異剛才閣主的話,就見那滔滔河水拍岸,像是卷起了無數(shù)浪潮。而至于天上,忽而彩霞白云編織出無數(shù)彩條。看久了,才發(fā)覺那天上地下,云霧河水,仿佛是合著同一道律感在輕輕舞動著。 金光顯露,魔意自現(xiàn)。 一根禪杖自遠處來,驀地落在謝忱山的手中。 他手握禪杖種種一頓。 自此,有門洞開。 趙客松的意識微微一晃,那神識立刻抽回。 奇幻的感覺自在心中,他尚未體悟那是怎樣的感覺,身體就仿佛被風吹過。那輕柔的微風如此平和,卻帶動著他不得不往前走去。 趙客松無法自控身體,鸮妖飛快地落在他的肩頭,將自己縮小成最小的球體,快速地說道:是他在助你,切莫停留,前方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有層層白霧撲面而來。 極其、極其濃郁的仙氣涌入經(jīng)脈肺腑之中,鸮妖倒抽了一口氣,身體不受控制地脹大。從原本能夠蹲在人的肩膀上的大小,迅速膨脹到幾千丈,那遮天蔽月的龐大體積,哪怕現(xiàn)在趙客松只是感覺到那無邊的陰影,都忍不住生出了一種怪異。 你原是這么大? 鸮妖已經(jīng)許久不曾感受到如此強勁的rou.體,早在他被打落小世界的時候,他就以為自己再也不能夠恢復到原來的模樣,卻是不曾想到當初在觀心鏡中所看到到唯一希望,就在今日成為了現(xiàn)實。 鸮妖確實沒有撒謊。 他之所以跟著謝忱山,便是他知道他無法跟著謝忱山或是徐沉水走他們那條道。 他唯獨跟著趙客松踏足立心之路,才有可能恢復。 因為穿透立心之路的瞬間,才會有世間最為精純的仙氣貫穿rou身,這才是他恢復的唯一機會。 因為天元大世界再尋不到這般精純、也這般濃郁的仙氣了。 萬里空與他選擇了不同的方向。 那也僅僅是不同選擇罷了。 鸮妖舒適地舒展著rou.體,翅膀微微晃動,就刮起了無邊的狂風。這種逍遙自在的感覺已經(jīng)千余年不曾感受過了,他自在地飛翔了一會,這才重新縮小到原來的大小,落在了趙客松的肩膀上。 經(jīng)過了剛才的驚訝后,趙客松早就恢復了原來的鎮(zhèn)定。 真不怕我? 鸮妖笑瞇瞇地說道。 趙客松:你有什么好怕的?也不且你有。 鸮妖拖長著聲音說道:方才你所過的路,稱為立心之路。凡是走過的任一族,都會看到自己心中的道。能夠度過,就能抵達九重天。而穿過后的獎勵,便是剛才的仙氣灌頂。 作為被捎帶的鸮妖能夠恢復本體,趙客松所得到的收獲,只會更大。 眼下他能強撐著與鸮妖說話已是不易,如今他體內(nèi)正有啪嗒啪嗒的暗勁在響,正是快速突破的標志。 鸮妖幽幽地說道:要抵達九重天,難,也是不難。只需要尋到入口,再平安度過立心之路便是了。你說你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就已經(jīng)是世間最難得的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