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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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是一瞬間,他們又立即紛紛退去。 最后才走出幽都山的魔尊看向一臉若有所思的佛修,僵硬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意思像是在說他已經(jīng)把外頭的那些魔物都給趕走了。 趙客松和孟俠是看不懂他的意思,謝忱山卻是明了這一舉動之下的含義。 他笑著說道:魔尊便是讓他們留下來也是無妨的。 畢竟這本來就是魔族的主場。 魔尊搖頭。 你不喜歡。 謝忱山斂眉,倒也沒有拒絕魔尊的好意。 一路來,主導道路方向的人,自是謝忱山不提。 他并未給出為何來魔域的緣由。 盡管入了魔域,有了幽都山那一出,魔尊似乎意識到了謝忱山不想要讓人知曉行蹤,便自然斂去了那些渾然的魔息,讓人無法尋到他的蹤跡。 謝忱山的臉色越發(fā)白了。 如若不是他的氣息依舊雄渾穩(wěn)定,甚至要以為他是受了什么重傷。 可即便如此,魔尊身上的煞氣卻是一天比一天重。 等到他們停下來的時候,趙客松茫然地看著遠處魔族城池上寫的名字。 那個字體他看不懂。 畢竟是魔族的文字。 孟俠便靠在他耳邊給他講解:如果硬要用人類的語言來形容的話,那個字應(yīng)當叫褫。 剝奪之意。 這是一個自誕生起就帶著不祥意味的字。 魔尊駐足在城外,望著那熟悉的城門,仿佛心有所感,低頭看向正在他身前的佛修。他的身量比起魔尊要高了些,微微低下去的時候,下顎能微微觸碰到謝忱山的發(fā)旋。 他慢騰騰地說道:謝忱山,是,知道了的? 謝忱山頷首。 他們兩人如同在打啞謎的對話,已經(jīng)讓旁觀的兩人熟視無睹了。 謝忱山望著眼前的這座城。 他確實知道。 因為這是魔尊從萬魔窟中爬出來后,所屠殺的第一座城。 曾經(jīng),褫才是整座魔域的都城! 前魔尊便是在這里隕落的。 他們一行人慢慢地走進這座城,荒涼的城池中已經(jīng)毫無氣息?;蛟S因為這里是前魔尊隕落的地界,也或許是因為現(xiàn)魔尊曾經(jīng)在這里造成的殺戮,在重新穩(wěn)定下來的魔域中,哪怕是再強大的魔族都會有意無意地避開褫城,以至于在短短百多年前,這里一直都是空城。 魔族的血液并非鮮紅,有諸多不同的色彩。 那些斑駁的墻壁上,淋撒著的血腥宛如百年間都無法消融,連帶著那濃重的魔息與盤踞的殺意猶在,讓得趙客松有些寸步難行。 只是這樣的歷練雖然特殊,卻也讓趙客松比從前還要快速掌握了cao控靈力的精準所需。 這也不知道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越是靠近城池的中央,那股沉沉的威壓便越發(fā)難以散去。 孟俠捂著口鼻,無語地說道:魔尊,那既然是你自己的東西,那散去不就可行了?應(yīng)當說,在那些駁雜強大的殘留氣息中,他察覺到了有魔尊的存在。 魔尊像是耳背,在孟俠支棱了好幾次之后,才慢慢說道:不那個字已經(jīng)從他的嘴邊滾落,卻又不知道為何卡在原處,像是他的聲音,又不像是他的聲音。 不是。 那不是。 魔尊篤定那確實是他的氣息,在屠殺了一整座城后,他踏著血路,一點點絞殺干凈那前魔尊,把整個魔域攪和得天翻地覆,無一不匍匐在他的腳下尊他為上,可是 還缺失了些什么。 魔物驀然望向那城池的中心。 那即是他從萬魔窟里爬出來的地方。 謝忱山悶哼了聲,微彎著腰咳嗽了起來,那輕輕的幾聲如同在場的幾人心中留下抓痕,孟俠的臉色煞時難看起來。 趙客松有些懵懂。 而魔尊 那數(shù)根觸須已經(jīng)把謝忱山給高高舉了起來。 那猝不及防的動作讓謝忱山微愣。 魔尊的血眸緊緊盯著謝忱山,另一根觸須溜出來,在他的后背生疏地拍了拍,那力道很輕,就像是害怕驚走睫毛上的蝴蝶,顫巍巍的,又拍了一下。 痛? 謝忱山抿唇微笑,伸出手拍了拍托著他腋下的兩根觸須:不痛。 謝忱山,我曾記得當年,你說的是,你這具身子佛骨,應(yīng)當是不會被病魔所侵擾才是。孟俠的聲音猛地從底下傳來,嚴肅正經(jīng)得緊。 謝忱山可是連那些撕裂半身的傷勢都能全然恢復(fù)的體質(zhì),難不成會被那小小的病魔給打倒? 謝忱山含笑道:那可多謝孟大哥,居然還記得我從前所說的話。 孟俠抱劍翻了個白眼。 魔尊埋著頭趕路,只是卻不曾把謝忱山給放下來。 那托舉著他的觸須越來越多,最終仿佛把其下半身都給吞沒,纏繞成了一坨扭曲的形狀,卻能夠讓謝忱山安然地靠坐在里面。 趙客松視線一觸到就立刻彈開,那可真是令人頭皮發(fā)麻的狀態(tài)。 謝忱山倒是無所謂。 魔尊似乎是有這種在舉高高的喜好? 他心中想著,上一回,好像也曾經(jīng)被這般托舉過。 他并未說出他的目的地,只不過魔尊似乎已然知道了。 褫很大。 畢竟那是從前的魔域都城,最是富麗繁華。粗獷張揚的風格多有不同,更是透出極度的肆意放縱。當他們踏足廢棄魔宮時,就連孟俠也有點驚訝。 原來魔域也有如此奢靡之地? 謝忱山不緊不慢地說道:這是前魔尊的地盤,大抵是他的風格。 越靠近魔宮,謝忱山感受著其中熟悉又陌生的氣息,眉頭微蹙。 到了。 魔尊不情不愿地把謝忱山給放下來。 那些纏繞的觸手再重新抽回體內(nèi)的過程有些不忍直視,只余下最后兩根的時候,其中一根在猶豫了少許之后,猛地彈起把隔壁小伙伴給拍斷! 那斷裂的觸須纏繞在謝忱山的手腕上,就仿佛它當真是被欺負了般,柔弱無力地垂了下來。 旁觀了整個過程的謝忱山: 謝忱山忍不住問道:魔尊,這些觸須都有自己的意識嗎? 從黑霧到觸須,謝忱山已經(jīng)給這些存在起了名諱。 沒有。魔物給出了答案,面無表情地說道,但是它們會有一些殘余的,反應(yīng)。 這是一個極其模糊不清的回答,甚至有些細思極恐。 那究竟是有,還是沒有? 謝忱山笑著搖頭,望向魔宮深處,以及那道幾乎貫穿了整個魔宮的裂縫,哪怕是在如今,時隔多年仍舊散發(fā)著幽冥的氣息。 趙客松盯著那還在扭動的觸須斷肢看了一會,然后往孟俠的背后一站,深深感慨:孟大哥你在這里,真是太好了! 往日他就要抱著那種又畏懼又害怕的心理一人絕望獨立。 孟俠: 謝忱山走到了縫隙的邊上,往下看,那透著宏大卻扭曲的幽冥氣息讓人靈識不穩(wěn),仿佛是踏穿這亙古長河的悠悠歲月,時光的厚重是多少修為都撐在不住的分量。 他望著這道裂縫,回眸看。 魔尊正站在不遠處,與他一同看著這道裂縫。 謝忱山忽而輕笑,一轉(zhuǎn)身,腳跟已然抵至裂縫邊緣,下一瞬,他的身影便消失在那道巨大的裂縫旁。 魔尊蒼白的面容僵硬了一瞬。 無數(shù)黑霧暴漲撕裂開那具人形,猛地沖著那縫隙涌去,仿佛與謝忱山一起墜.落那無盡的裂縫! 孟俠的命劍剛出現(xiàn)在他的手中,人將去,腳步卻遲緩。仿佛冥冥之中有一道繩索在牽絆著他,讓他無法及時去施救。 孟俠臉色大變,心中驀然閃過那日他與謝忱山結(jié)締的誓約。 不論我做些什么,你中途都不許出手打斷。 這便是不許出手打斷的時機? 難道時間已經(jīng)到了?! 孟俠被誓約所阻,反倒令趙客松的速度比他還快。 趙客松撲到裂縫旁,人將要一同跳下,卻被腦袋上飛起的鸮死死抓住了衣領(lǐng)。讓他在撲騰之中,那身影不落反升,被拖著重新飛出了裂縫。 孟俠總算趕至,一把撈住了趙客松,厲聲道:莫要胡鬧,這可是通往萬魔窟的裂縫!以你的修為,下去便是身死道消,你是想讓你那無燈大師回來給你收尸嗎?! 趙客松的臉色蒼白,囁嚅道:那,他們,魔尊是去救大師?可是大師又為何要跳下去啊!他的靈識一直在向他警告著要遠離那道縫隙,可他親眼看著大師跌落縫隙,趙客松自然不能夠坐視不理,哪怕畏懼害怕,也想跳下去救援。 可是大師分明,是自己跳下去的! 孟俠掐指一算,臉色也漸漸冷了下來。過了片刻,他方才說道:時候到了。 什么時 趙客松的話還未說完,便看到那道貫穿了魔宮、詭譎恐怖的縫隙驀然沖起一道虹光。 一瞬間,孟俠與趙客松仿佛以為望見了無盡時光長河在耳邊咆哮,又像是窺見了不同我的種種做派。 一切都是因,一切都是果。 仿佛有什么誕生了。 孕育的時間,到了。 孟俠喃喃自語。 今日,已是三年之期。 無燈到底,還是孕育出了那顆心。 在這寂靜荒涼的廢棄之殿上,有第三人幽幽說出了那句話。 就仿佛像是說出了什么污穢的、晦澀的、不可名狀的、不該存于世的話語。 趙客松想要理解那句話的含義,卻發(fā)現(xiàn)腦子脹痛不已,疼得連身子都拱了起來。 孟俠臉色發(fā)白地捂住他的耳朵。 方才說話的人是誰? 是他的師尊,徐長天。 孟俠望著自虛空中踏出的,無數(shù)仙氣縹緲、氣息磅礴的大能,只覺得荒謬又可笑! 笑這其中的千般算計! 笑那謝忱山為魔尊孕育出的,居然是一顆活生生的心! 作者有話要說:四千五更新get * 所有人說的話都不一定是實話,有可能是七真三假,也有可能說一半(。) 除了孟俠和趙客松 (趙客松:?) (孟俠:?。?/br> * 回家后身體不太舒服,肚子疼了好幾個小時orz。 但是下一章是很重要的劇情所以可能是大章,感覺今天估計撐不住寫不完了,請個假,明天再一起更新掉,對不起大家啦。 * 感謝在2021041123:45:35~2021041307:52: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路人甲20瓶;小咧咧vexyo10瓶;哈哈5瓶;土撥鼠3瓶;晚夏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44章 跌落的那瞬間,謝忱山望著那暗淡的縫隙,只不過是瞬息,便被無窮無盡的暗色所遮掩。 魔尊跳下來了。 謝忱山想。 萬魔窟只有一才能出去。 不管是他,還是魔尊。 這道領(lǐng)域束縛之內(nèi),只容許一個活物走出去。 哪怕清楚這一點,魔尊還是跳下來了。 愛情。 親情。 極其薄弱的友情。 淺淺的好奇。 寡淡的欲.望。 游離不去的渴求。 充斥著血腥的兇殺惡念。 毀滅。 撕裂欲 如此復(fù)雜的構(gòu)造,如此曲奇的經(jīng)歷,如此刻薄的遭遇,才塑造出來這樣一個魔尊。 生存是最根本的欲.望。 可如果他連這樣的渴求都能壓制,如果連這最純粹的本能都能如此那有些算計,卻也終究是不虧。 謝忱山泄去渾身的力道,任由著自己砸入那片幽冥中。 日日夜夜壓制的痛苦在腰腹間跳動,在將要成形的瞬間,已然有著掙扎破腹的姿態(tài)。 自魔尊有了些許情緒開始,謝忱山就隱約知道自己究竟身負何物。 是情緒,是心,是一切的根。 每當魔尊有了情緒波動的時候,那顆未結(jié)果的心便會隨之跳動。 越是劇烈,就跳得越快。 越是快,便越是痛。 魔尊談愛,哪怕他無心,可謝忱山卻也是信的。 畢竟在那一瞬,那顆孕育的心跳得如此之快,就仿佛要從謝忱山的體內(nèi)闖出去一般。 可也是在那瞬間,謝忱山知道時候到了。 也確實是到了。 謝忱山落入一片黑蒙蒙中,無數(shù)觸須托舉著他,就像是要把他高高舉起,脫離那危險的境地。 你知道,你和我之間,必須得死一個,才能出得去罷? 謝忱山輕聲說道。 魔尊便道:你出去。 他甚少有說得如此快,卻也是如此穩(wěn)的字句,當真似人了。 不必。 謝忱山輕輕說道。 你的回答,很好。 他好像是欣慰,又好像是賭贏了一般笑了起來。 他很經(jīng)常笑。 卻總是那種只掛在表面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的淺笑。現(xiàn)在這抹笑意卻是真真切切流露了出來,仿佛他是那樣的高興快活。 徜徉在黑霧與觸須之中,謝忱山蜷縮著捂住了腰腹。 無盡的虹光綻放。 那許是萬魔窟第一次擁有這般亮眼的光芒。 在那道虹光刺破萬魔窟,在徐長天道出那句污穢墮.落之語,在無數(shù)磅礴的氣息降臨的時候,有一頭小小的鸮展翅而起,飛過那道幽冥之縫隙。 咕咕你要死了 仿佛咒言,卻不知對誰而言。 魔物摟著一具破敗不堪的身體出現(xiàn)在萬魔窟的裂縫邊上。那具身體染滿猩紅,大片大片的血液滲透過一人一魔的衣物,不斷往下濺落。 人的身體,何時竟然能流出這般多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