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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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魔尊,何至于此? 這個問題對魔尊來說并不難答,或許早就藏著這個答案,只待有一日有人提問的時候,他被迫不及待把它掏出來,捧到某個人的面前。 我有,人。我想 他不知道為什么,卻突然卡殼了一下。 側(cè)過身去,不看著謝忱山,磕磕巴巴地說道:等,魔尊變成了人,找到,他,同他說,是良人。 魔尊至今對人族絕大部分認(rèn)識都來自于謝忱山。 良人此句,莫不是當(dāng)初 魔尊可知你在說些什么?謝忱山?jīng)]有笑他。 紅眸濃稠得仿佛此刻便要滴血,魔壓威迫得狐山的妖狐們都瑟瑟發(fā)抖。當(dāng)初妖魔大戰(zhàn)的時候,他們狐族雖不是最前線的戰(zhàn)士,卻也有過不少妖狐參與其中。 如此森冷的魔壓,他們?nèi)绾尾恢辣闶悄ё穑?/br> 魔尊魔尊來了妖界! 良人,便是希望,一生在一起的,人。這是,謝忱山,與魔尊說的。魔尊只有這個還是換不太過來,偶爾記得,可大多數(shù)時候記不得,總是該不清楚指代詞。 謝忱山微愣。 人與魔 別個便罷了,三族雖然互有仇怨,可彼此間也偶爾結(jié)親者。 可誰又能承受得住魔尊的愛意呢? 不。 謝忱山平靜地看著魔尊的眼睛。 此時此刻,這頭魔甚至不懂什么叫做.愛。 這不過是生搬硬造他所說的涵義,又扭曲了其中的理解罷了。 那人可當(dāng)真是 謝忱山掩住下文不言。 不幸啊。 魔尊答了謝忱山的問題,便執(zhí)拗刻板地也要他回答。 就好像是剛學(xué)會這般規(guī)則的孩童,你一個,便要我一個,我說了,你也要說。如此,才算是等價交換,才是不虧。 謝忱山堪堪忍住無奈的嘆息,這甚時候起,魔就糾結(jié)起這公平,與不公平來了? 我八歲入寺。 他冷不丁地開口。 翻滾的魔壓頓時止住。 在華光寺修行,待修為足夠,下了山去。師父命我先探探親,我便去了。 他還記得當(dāng)時,是個下雨天。 就同阿耶阿娘送他去了那人間華光寺的日子一般。 不過正巧趕上 三族相互生活,雖然彼此都有界限,可偶爾總會出現(xiàn)這樣的事情。某處突地裂開縫隙,便可能咕咚掉下來魔族妖族,而人族也偶爾可能就這么穿過縫隙,去了不知何處的妖界魔域。 只不過這次是妖魔來了人間,而遭罪的人中,便有謝家。 他們原本安靜地生活在謝家老宅。 當(dāng)年一個八歲孩童的話,不知是阿耶,還是阿娘,終究有人聽了進(jìn)去。 他們有了個弟弟。 取名叫謝忱水。 小名叫二寶。 比起京城的繁華,老家總歸是樸素。他們就住著兩進(jìn)的宅院,左邊的院子,沒有人住,卻一直都是干干凈凈,擺著書,擺著花草,連床鋪都有條不紊。 盡管從來沒有人歸來。 當(dāng)謝忱山看著那濕潤未干的血跡灑滿左院純白破漏的窗紙時,他有些奇怪地捂住心口。 常掛著的笑意消失了個一干二凈。 當(dāng)年他舍了個干凈。 一身血rou心骨,全還給了父母。 只是,有些東西斬不斷,也還不干凈。 第21章 一團(tuán)、亦或者一根黑霧猛地彈了出來。 魔尊不懂。 如果他是人,現(xiàn)在他便知道最該做的事情,或是安慰,或是無言,總好過在這個時候冷不丁地拍上謝忱山的肩膀。 那一瞬,從未對魔尊露出鋒芒的佛修長發(fā)飛揚,下意識靈氣化杖,斷了那根意欲靠近的觸須。 謝忱山驀然轉(zhuǎn)身,不自覺往后挪了半步。 魔尊不痛。 觸須、黑霧,怎么稱呼都好,是他本身的一部分,壓根就沒有痛覺。 他吞下那溢散出來的黑霧,眼珠子機(jī)械地滾動了一下,從一個很微妙的角度在觀察著謝忱山。 那聽起來有些奇怪,就好像皮囊終究只是皮囊,披上人皮,包裹在這層人皮下,也始終是頭兇獸魔物,潮濕到有些粘稠的視線緊緊地黏在佛修身上。 視線宛如實體,令人無法忽視。 謝忱山留意到魔尊的眼睛,似乎短暫染著一層淺淺的黑。 不過一瞬,好似踏穿亙古幽暗的可怖悸動同時牽動了謝忱山和魔尊! 謝忱山臉色蒼白,一手用袖袍蓋住身前,人已然出現(xiàn)在狐山之上。 方才那古怪的律動 他克制住低頭去看肚子的沖動。 魔尊沒有追。 他站在狐山腳下,僵硬地抬起脖子,眼神極其空洞。 謝忱山說得沒錯。 不管剛才魔尊說的那句話多么、多么動人。 他都不懂! 謝忱山迎著魔尊那雙血眸,背在身后的手已經(jīng)掐了訣,非常平靜地說道:魔尊想作甚? 魔尊偏了偏頭。 如此,從剛才那刻的冰涼,他好似又活了過來。 這個動作,是他最新學(xué)來的。 碰。 他吐出這個字。 謝忱山盯著魔尊瞧了片刻,云淡風(fēng)輕地說道:不必,那些都是陳年舊事。他像是隨意地拒絕了魔尊的好意。 言語之間,似乎不見傷痛。 下山后我處置的第一樁便是此事,那伙妖魔悉數(shù)死在我的手中,怕是來世也做不了個明白鬼。 這也不是假話。 仇報了,那因果也自然散了。過往的事情不管是被迫也好,隱情也罷,百年歲月匆匆過,早就悉數(shù)掩蓋在紅塵浪中。 再翻開來,也無甚意義。 我的回答,魔尊可還滿意? 他們之間相隔甚遠(yuǎn),可彼此的聲音卻近得仿佛就在咫尺。 魔尊,吸溜換了張臉。 從之前俊美的模樣,突然變成了之前的那個普通的書生模樣。 渾身魔氣四散,忽然化作看不清模樣的黑霧。莫名的威壓一瞬間降臨妖界,仿佛重錘敲在妖界上空,恣意張狂,放肆到了極致 然后整個妖界的妖族,都知道魔尊踏入了妖界。 謝忱山望著瞬息暗沉下來的天空,心知肚明現(xiàn)在魔尊怕是不知去何處覓食了。 窸窸窣窣。 綿長的輕叫聲。 爺爺,他是誰? 小點聲,魔尊的小情兒吧? 不好看,丑。 確實。 謝忱山: 他聽到了。 隨著沉重的魔壓遠(yuǎn)離,妖狐們才敢出來試探一二。 謝忱山氣息內(nèi)斂,神識掃來只以為是個修為底下的人族。 狐妖愛美,謝忱山現(xiàn)在這張臉,他們是看不上的。 魔尊怎么跑了? 大膽,那叫跑嗎?那是被氣跑了。 爺爺你剛剛出去偷聽到了什么,怎說是被氣跑的? 我怎敢湊前去聽?爺爺不要命了?不過是看到魔尊伸手要去碰他小情兒,突地被他小情兒斷了一手 爺爺怎么叫那人族小情兒,那么丑,修為又低,魔尊真看得上? 又丑、修為又低的謝忱山微笑。 你想啊,以魔尊那樣頂天立地的修為,如果不是小情兒,怎可能突地被斬斷了手?而且還被這冷漠態(tài)度給氣跑了? 爺爺,你說得到底是不是真的? 騙你,我就是龜孫兒,你給我做爺爺!咱狐妖最要緊的便是識得人心,聽爺爺?shù)臏?zhǔn)沒 狐山驟然掛起狂風(fēng)。 幾只紅狐看著他們眼中修為底下的丑八怪含笑,捻著一串珠串踱步走來。 一步,一步踏著虛空往下。 閑散得宛如行走在自家庭院那般,自然隨意。 紅狐妖不自覺繃緊了毛皮,俯下身低低咆哮。 越近了,就越能聽到聲響。 他們甚至能聽到那丑八怪笑瞇瞇著自言自語:這狐妖的皮毛當(dāng)真是好哇想來,就算是扒下來做大氅,怕也是極為合適。 妖狐:? 尾巴登時就繃直了! 魔尊回來的時候,身上帶著極重的血腥氣。 謝忱山也不問他去作甚。 在他的腳底下,躺著十幾只昏迷的紅狐妖,橫七豎八地仰面躺倒,毫無妖族尊嚴(yán)。 血眸睨去,許是已經(jīng)飽腹,倒是并未動手。 其實那狐妖說錯了。 魔尊不是在生氣。 謝忱山亦知道他不是在生氣。 他們不過是巧妙地規(guī)避了彼此都不愿說的話。 謝忱山實則并未正面回答魔尊真正的問題,而魔尊似乎也并不想讓謝忱山追問方才那瞬間的異樣。 至于謝忱山腳底下這些蠢妖狐 被晦氣侵蝕了十?dāng)?shù)年還未有半分發(fā)覺,不遷山,也不求援,若是他再晚來些時日,待晦氣徹底成勢,這連綿一片的地勢怕是都要徹底被吞沒。 狐妖自是首當(dāng)其沖。 結(jié)束,走? 魔尊道。 他說話緩慢遲鈍,可行動向來是干脆果斷。 謝忱山偏頭想了想。 是的。 魔尊這個動作,其實便是學(xué)自于他。 當(dāng)初我邀魔尊與我一起到人世間走一趟,領(lǐng)略一下人族與魔族不同之處,而后魔尊讓我教你如何做人,如今魔尊已經(jīng)領(lǐng)略到了七八分,余下的我怕是教不了什么了。 方才那瞬間的異樣,似乎讓謝忱山想起了什么,疏離感撲在面上。 笑多了,世人便以為謝忱山當(dāng)真是個溫和可親的脾性,如那傳說一般是佛骨佛心。 可他骨子里總是透著薄涼,藏著疏離與鋒芒。 不。 魔尊慢吞吞地說道。 他要趕他走。 紅眸愈深。 魔尊,還不是,人。 謝忱山的雙手摟在身前,平靜地說道:那魔尊以為,到了何種程度,才能真的是人? 他敏銳地留意到魔尊的身后,垂落下幾條喪氣的觸須,其根部宛如溢散的黑霧這么久了,謝忱山卻依舊探不出魔尊的來歷。 這種能任意改變形體,甚至能隨時化為霧狀的能耐,當(dāng)真是聞所未聞。 人,最是重要,的,是什么? 魔尊身后的觸須揚起來。 人,與妖魔,最為不同的,是什么? 謝忱山覺得好笑。 這分明是他來問魔尊,怎又變成是魔尊來問他。 這不是人與妖魔的關(guān)系。更何況,學(xué)人,有什么好呢? 人心如煉獄,窮兇極惡之人,甚至能兇惡過妖魔。 惡者,不分族類。 謝忱山嘆了口氣。 他踱步走來。 魔尊的眼中,從來沒有其他任何東西的蹤影??椿?,看草,看天,看妖,看魔,看孟俠,看公孫百里您確實在看,卻也沒有在看。 于是謝忱山便知道,不論魔尊學(xué)上百年,千年,就算他咀嚼著蘊(yùn)含情感的話,再多,再密,也全都是徒勞。 萬物萬事都入不得魔尊的眼,烙不下任何痕跡。 或者說,現(xiàn)在勉強(qiáng)擠進(jìn)去了一個謝忱山的身影,盡管他不知道何德何能,可這不夠。 妖魔雖然rou弱強(qiáng)食,可彼此仍然有情感。 如剛才那紅狐一家十幾口,拔出葫蘆帶出泥,一串串的,盡管知道不敵他,可打了小的來了大的,打了大的來了老的因為是家人。 妖如是,魔亦如是。 可魔尊不是。 他是空的。 透過他那雙血眸,謝忱山看不到任何的東西。 或者說,他只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攏在袖里的手摸了摸腹下,謝忱山聽到自己說:魔尊隨我去一趟洗心宗罷。 如果魔尊真執(zhí)念于此,那洗心宗,或許有一物能派上用場。 要往洗心宗去,路上倒是經(jīng)過丹陽派。 這兩大門派都是另修旁道,一則以心證道,一則以丹藥修煉,關(guān)系倒是不錯。 趙客松那孩子,在丹陽派修習(xí)已有一年了。 謝忱山想起趙母當(dāng)時殷殷切盼的模樣,還是順道走了一遭。 只是丹陽派的人卻告訴謝忱山,早在一月前,趙客松就被他的師兄帶下山修習(xí)去了。 謝忱山站在山門外,微笑著說道:你是說,一個剛修行還未滿一年的孩子,被帶下山修習(xí)去了? 他攏在袖口里的手指不緊不慢地推演起來。 安定神閑的模樣,仿佛當(dāng)真只是好奇。 丹陽派的弟子不知為何,竟有些不敢直視眼前這位佛修的眼,賠笑著說道:您有所不知,趙師弟天資聰慧,頗受寵愛,這才會被莫師兄看在他日益精進(jìn) 謝忱山不疾不徐地打斷了他的話。 阿尼陀佛,原來,丹陽派便是這般怠慢我送來的人。 他這話不僅是在這弟子的耳邊響起,更是在整座丹陽派的上空飄揚。 丹陽派弟子不知這話是為何,他的臉色猛地僵住。 丹陽派落地之所是上古仙府,雖然只得用方寸之地,可已然受用無窮。仙音渺渺,云霧裊裊,吞吐間便是丹藥的香味,那是繚繞在丹修骨髓里的味道。 一道蒼老的嗓音從無數(shù)山峰之后傳來:無燈大師 謝忱山似乎知道他想說什么,偏頭笑起來。 不必了。 他道。 貴派出了惡徒,等貧僧抓到之后,自然會替貴派,處理個干凈。 謝忱山往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