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看上去有些靦腆，但是直白。

    蘇彌眼神和他碰了一下，連理都沒理他，直接轉(zhuǎn)過頭問程靳——

    “什么情況？這嫂子還熱愛給別人相親？”

    程靳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緒，斜睨了她一眼。

    “可能小蘇魅力大?！?/br>
    “……？”蘇彌一臉【你是不是有點什么毛病】的無語表情，沒再多說什么。

    大概隔了五分鐘不到，老袁媳婦兒重新回到了位置上。

    她沒忘自己出去前說的話，坐好后抬手拿了根雞翅給蘇彌，又把話題往那上面引。

    “小蘇啊，嫂子剛剛說的話你是不是都聽清了?。磕憧纯唇o嫂子個面子，跟我家這臭小子加個微信，回頭有啥學(xué)術(shù)上面的事兒，你倆也好溝通?！?/br>
    蘇彌實在不知道回啥，想了半天吭出了一句：“嫂子不好意思啊，我在畫畫上面的能力其實就那樣兒，表弟要是想問專業(yè)問題還是別找我了，別被誤人子弟了?！?/br>
    老袁媳婦兒壓根沒想過蘇彌會拒絕，她的印象里，現(xiàn)在小年輕之間加個微信太正常了。

    就是因為表弟沒提別的什么要求，只說幫忙要了微信就行，別的發(fā)展順其自然他自己看著辦。

    所以蘇彌這回應(yīng)，著實讓她有點意外。

    老袁媳婦兒看了自己表弟一眼，哪想那小子有點急了，都沒等她再說什么，先自己開了口。

    他看著蘇彌，臉有點紅。

    “沒事兒的……就算不討論專業(yè)的東西，我們也可以……交個朋友。”

    說完這些，他像是怕蘇彌覺得自己奇怪似的，連連又補充了句：“我家里不是北城本地的，才來這邊上大學(xué)，在這邊也沒什么朋友，平時休息的時候去外面寫生也是一個人。你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以后可以一起結(jié)伴。”

    蘇彌以為自己剛剛拒絕的已經(jīng)很委婉又徹底了，沒想到這位小表弟居然還這么鍥而不舍。

    她已經(jīng)沒多少耐心了，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也沒再管禮貌不禮貌的問題，拿了串兒往碟子里擼，隨口敷衍——

    “我不交朋友，而且也馬上要離開北城了，沒空寫生?！?/br>
    這話一出，老袁媳婦兒和那位表弟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程靳倒是先看了她一眼。

    “要去哪兒？”

    蘇彌還記得他剛剛那樣兒呢，一點也不想和他好好說話，暗暗翻了個白眼，回。

    “小蘇魅力無邊，想去哪兒去哪兒，你管我呢?！?/br>
    程靳瞄著她，沒再出聲。

    ——

    當(dāng)晚的【要微信活動】最終還是以失敗告終了。

    老袁媳婦兒做生意這么久，也算是個八面玲瓏的人兒。一開始聽了蘇彌委婉的拒絕，差不多就明白怎么回事兒了。

    但奈何她家那臭小子不死心了，她后來也只能豁著臉皮又說了說。

    哪想說到最后，直接把人說沒了，說的要離開北城了。

    其實要離開北城這事兒吧，也不完全是在敷衍撒謊。

    老頭生前知道她是中國人，一直就念叨著國內(nèi)的一些地方，還老說有機會一定要去那些地方看看。

    但是后來沒多久他就生病了，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在床上度過的。臨終前雖然沒要求蘇彌做什么，但是卻也老和她念叨。

    蘇彌那會兒就想，回國之后有時間的話，就替這老頭走走。他畫不上的風(fēng)景，她都替他畫了，回頭找個機會去m國燒給他。

    -

    當(dāng)天在老袁兩口子的串兒店，大概吃到了晚上十點多。

    大部分車手都喝多了，程靳難得的滴酒未沾。

    出來的時候，外頭的夜色已經(jīng)很深了。

    蘇彌還記得剛剛被程靳陰陽怪氣的仇呢，也不想搭理他，自顧著往前走。

    老袁的串兒店不在賽場那邊，論起來離老城區(qū)也不算遠，蘇彌到了路邊一點沒猶豫，抬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這個時間不是打車的高峰期，空車很多。

    蘇彌上車之后直接報了老宅那邊的位置，然后順手關(guān)了車門。

    哪想這邊司機剛要起步開車，另一邊的車門忽然開了。

    程靳一點不客氣的上了車，他個子高，后排座椅與前排椅背的空隙不算寬敞，膝蓋頂在那兒，車廂后排一下子就變得狹窄了。

    蘇彌看了他一眼，說：“這是我打的車?！?/br>
    “我知道?！?/br>
    程靳邊說邊關(guān)上車門，順便還喊司機開車。接著見蘇彌一直沒動，也回頭看了她一下。

    “怎么？你打的車不能坐？”

    蘇彌翻了個白眼，“不想給煩人精坐。”

    程靳看她，“煩人精說誰呢？”

    “你?！?/br>
    “我怎么了？”

    “煩人。”

    “誰煩人？”

    “……”

    蘇彌無語地瞪向程靳，他卻像沒事兒人似的，依舊眸色淡淡地和她對視。

    前排司機實在忍不住了，憨厚地笑了笑。

    “現(xiàn)在小情侶可真有意思，吵架都這么逗?！?/br>
    蘇彌還瞪著程靳，語氣兇巴巴的：“師傅你什么眼神兒??？我倆不是情侶，是仇人！”

    程靳：“……”

    前排的司機抿嘴笑，顯然也沒太把她的話當(dāng)真。

    車子一路都四平八穩(wěn)的均速向前，后來開到一個十字路口時，旁邊的車忽然加速并道。司機一個不防，急急踩了腳剎車。

    蘇彌那會兒正巧在整理衣服，低著頭，車子急停的時候，她瞬間就向旁邊彈了過去，腦袋也直直地朝車窗磕了上去。

    然而意料之中的疼沒出現(xiàn)，倒是聽見了旁邊的男人莫名其妙悶哼了一聲。

    蘇彌頭抬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剛剛撞的車窗玻璃上，忽然多出了一只手。

    手背朝上，骨節(jié)和經(jīng)絡(luò)都很明顯，手指修長。而原本白皙的皮膚上，這會兒凸起了一塊淡淡的紅。

    蘇彌轉(zhuǎn)頭看了程靳一下，沒出聲。

    他也不在意，自然的把手收了回來，用另一只手的拇指揉了揉剛剛被蘇彌腦門砸過的地方。

    司機這會兒在前面連忙道歉“對不起啊對不起啊！那車并道并的太突然了！實在不行了我才那么急的踩了腳剎車！”

    “沒事兒，您繼續(xù)開吧，沒磕著?！碧K彌說。

    后面幾乎是一路綠燈，司機像是怕再發(fā)生之前的事兒，車子開的更穩(wěn)了。到了老城區(qū)那邊，他開到了一個十字路口，速度稍稍降下去了一點——

    “小姑娘，到這邊了，還怎么走？”

    蘇彌朝窗外看了一眼，這里離蘇家老宅已經(jīng)不遠了，下車走兩段路就能到。

    她沒讓司機再繼續(xù)向前，剛想從兜里挑錢給司機，就聽那邊“?！钡囊宦?，程靳已經(jīng)掃碼付款了。

    蘇彌見狀，也沒瞎客氣，直接在這邊下了車。

    這個時間街邊已經(jīng)沒什么人了，四周很安靜。身后關(guān)車門的聲音，和車子啟動開遠的聲音都越發(fā)明顯。

    再隔幾秒，自己旁邊就多了一道影子。

    蘇彌撇撇嘴，低著頭，踢了腳街邊的石子，也沒搭理他。

    旁邊的男人先忍不住了，轉(zhuǎn)頭垂過眼看她——

    “真要走？”

    蘇彌有點奇怪地看向他，“干嘛？你有什么事兒??？”

    “沒事兒不能問問？”程靳目光淡淡，“我以為我們算是熟人了?！?/br>
    他這開始好好說話了的樣兒，倒讓蘇彌不好意思再杠下去了。

    “真要走?！?/br>
    “還回來嗎？”

    “回來吧……”

    蘇彌語氣帶了點點不確定，如果是主觀上她一萬個不想回北城了。但是身份證快到期了，蘇凡程還一直卡著她戶口，她不回來也哪里都去不了。

    程靳在那頭不知想到了什么，隔了會兒，忽然說：“你還記得自己從來沒告訴過我，你叫什么名字的事兒嗎？”

    “？”蘇彌奇怪地瞧了他一下，“你也沒問啊?！?/br>
    片刻，她說：“干嘛？想知道呀？想知道就告訴你?！?/br>
    “先欠著吧，等你回來的時候再說?！?/br>
    夜色低沉，巷子里月色籠罩著，地上有拉長的影子。

    半晌，程靳又說——

    “欠我東西這事兒記得點兒，在外頭晃悠夠了就早點回來。”

    “我等著。”

    ——

    隔天早上天氣不錯，老袁早早就給程靳和紅毛打了電話，喊他們再過去跑一圈，檢查檢查車子有沒有什么臨時故障。

    紅毛出發(fā)的時候還哈欠連天，一副完全沒睡醒的樣子。

    “這老袁是不是害怕你又像去年似的被人搞??？這一大早還沒到六點就打電話，困死我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