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悶悶地點頭。

    “那就好好吃藥?！表f安說。

    他朝他露出一個鼓勵的微笑，簡直就是完美的醫(yī)生。

    他們一起繼續(xù)巡查病房，韋安覺得自己很適合這種打怪方式，他一直都挺擅長上班的。

    就這樣，韋安在這片神秘的空間工作了一小段時間，很快變成了合格的員工。

    他帶著和藹的笑容，認全了精神疾病藥物晦澀的古語言名字，耐心地對和他說話病人的癥狀進行了詳細的解答、開導和勸慰。

    歸陵一言難盡地看了他一眼，韋安覺得如果能在這里上班，自己肯定能評選精神病院月度十佳員工。

    隨著繼續(xù)工作下去，周圍環(huán)境變得越發(fā)陰沉。

    這片建筑不同的區(qū)域格局是一樣的，但景色變得更為不祥，有越來越多讓人不舒服的細節(jié)。

    韋安路過一處庭院，發(fā)現那里不知何時新挖開了一些土，里面隱隱露出大塊的腐rou。

    建筑的一些裝飾像人骨打磨的，他在陰暗的角落發(fā)現一處繃斷的指甲，還有隱隱未清干凈的血跡，墻上有神經質求救的刮痕，像有人被拖進了墻里。

    感覺當他們成為其中一員，建筑明亮的浮光開始退去，更多露出血淋淋的內里。

    當然了，環(huán)境的陰森對韋安沒有絲毫影響，他兢兢業(yè)業(yè)地穿行其中，裝做沒有看見。

    快下班了，韋安和歸陵進入最后一處比較大的區(qū)域查房。

    這里四散著療養(yǎng)的病人，有個電視在放，但里面沒圖像，只有雪花點。大部分人處于癡呆的狀態(tài)，有人在說些混亂的囈語，也有些人在畫畫或拼積木，還有圍著一圈不知道干嘛的。

    韋安向歸陵詢問，幾部的主角是不是全滅——是的，“全滅系列”——怎么死的，怪物是怎么設定的。

    歸陵偶爾簡短地回答幾個字，劇情感覺很悲慘，不過這樣的聊天又讓場景有種上班摸魚的氛圍。

    正在這時，韋安聽到不遠處一個病人在說話。

    “我付費咨詢了律師，還參加了網上的受害者小組，一次次地說起那時的事，”那人說道，“但案子還是影響一天比一天小，沒人關心，活著的人一天比一天少……你能感覺到，你的聲音越來越小，再也沒人聽到……”

    韋安震驚地轉頭看那個穿病號服對病友們說話的人。

    他之前查迎天的時候調了不少高密級資料，其中很大一部分是關于這個人的。

    他認識這個人，李應全，那個迎天實驗室出來的超能者。

    此人正在向大約并不存在的病友傾訴。

    “你知道你自己很快也會悄無聲息地死掉，沒人傷心，別人還挺慶幸的，從此世界上少了一個到處抱怨和找麻煩的人……”他說。

    韋安謹慎地走過去，看到他的面孔。

    的確是李應全，他認識這張臉。

    雖然他穿著病號服，在一個不該在的地方，但一直在談論同一個話題。

    韋安說道：“李應全？”

    對方停下來，抬頭看他。

    他眼神沉默，死寂，對一切意外和災難都不像會感到震驚，韋安想起之前看到的資料。

    李應全這個人出身普通。

    他父母都是公司職員，一家人住在一片正常的居民區(qū)里，沒什么特別值得一說的。

    但他十歲那年，家人死于一次因大公司監(jiān)管不當而導致的藥物污染事故。污染涉及他所在的大半居住區(qū)，死了一些人，都是些無權無勢的平民。

    聯邦這種案子不少，大多處理隨便，責任界定不清，最后再因為證據不足不了了之，李應全碰上的就是其中一樁。

    最終肇事公司只付了很少的錢，完成基本治療，把受害者踢進福利系統(tǒng)，就算完事了。

    可以想象李應全活得很辛苦，孤兒院談不上什么教育和后繼治療，能活下來就不錯了，他還因為藥物污染出現了大腦上的殘疾，有一定智力障礙，連向上爬的機會都沒有。

    十五歲那年，李應全在福利系統(tǒng)的一份合同中，成為了迎天城一座赤石礦的底層礦工。

    是那種沒有正式合同的非法工人，干最苦和危險的活，拿很少的工資，等他年紀大了，或是患了職業(yè)病，就會被踢出公司，淪為失業(yè)者，貧病交加地死去。這種生活是一眼就能看到頭的。

    他一直想再起訴，但沒有頭緒，而且rou眼可見以后也不會有轉機。

    李應全自己肯定也知道，事情不會再有任何希望了。

    但在他快四十歲的那一年，一股勢力占據了迎天周邊的地區(qū)。

    這支勢力目的清晰，沒有最基本的底線，花費了極大心力，要在實驗臺上造出有古文明力量的“永恒生命”。

    他成為了龐大實驗體中的一員。

    李應全在實驗室里經歷了極為漫長和痛苦的過程，活了下來。

    韋安下來前，桃源都在說李應全的事，媒體也有不少爆料。

    他的超能是什么情況？據說現場極為血腥，不忍直視！他在迎天遭遇過什么，為什么殺死博物館那些人，是否傾聽到了什么古文明不為人知的信息？

    這人還是礦工時沒人關心，不過打從他從迎天的實驗室出來后，從他的礦工生活，智力的恢復和提升，到連飯后喜不喜歡吃水果，全都擺在大家的桌面上了。

    對于超能者的關注，是人類社會的老傳統(tǒ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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