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韋安不過當怪談聽一聽，現(xiàn)在他覺得那個線人說的一點也沒錯。

    “這里沒有任何血腥的事要辦，”他說，“我已經(jīng)退休了，有個不錯的花園，也交了不少朋友，生活很愉快?！?/br>
    對面人看著他，那雙眼睛的顏色太異類和陰森了，好像他聽不懂一切關(guān)于平和、正常生活的言語。

    韋安朝他笑得很友善，那溫和無害的神態(tài)好像是長在骨頭里的。

    “所以我話說在前頭，歸陵，我知道你執(zhí)行契約時有一定的自由選擇權(quán)，如果我發(fā)現(xiàn)你故意給我找一點麻煩……”韋安說。

    他貼心地停了停，以示強調(diào)。

    “我會把你帶到一個桃源之外最偏僻的地方，找個地下室，把你封進去?？茖W部關(guān)你還會有盞燈，想利用你時會讓你出去轉(zhuǎn)一圈，但在我這里，你會永遠困在一個身體都轉(zhuǎn)不過來的墓xue里，沒有盡頭，沒有結(jié)束。

    “在那個地方，我能保證，科學部找到你的機會就跟電影里哪個傳奇之子閑逛都會撞上外星遺址的機率差不多。”

    他用一副通情達理的表情看著對面的人。

    “明白了嗎？”

    怪物俯視他。

    仿佛在估量什么，那雙眼瞳真如一片深淵中令人戰(zhàn)栗的沼澤。

    “聽明白了?！惫治镙p聲說。

    這是一句順從的話，他聲音很好聽，但又讓人發(fā)冷。

    “很好，現(xiàn)在我們來談?wù)勀壳暗木謩??！表f安說。

    他聲音輕緩好似一次普通的閑聊：“告訴我，銀灣轟炸時，具體情況是什么樣的？”

    “他們監(jiān)控到了襲擊，但防御系統(tǒng)全鎖死了?！睔w陵說，“有人來找我，問我是否能做些什么，我說我需要正式授權(quán)。

    “他打電話讓管理員過來，但對方在另一棟樓開會，接著炸彈就落地了。”

    他的描述簡短冷淡，但韋安可以想象那時絕望和近乎荒誕的場面。而看他這身傷，應(yīng)該也就是轟炸發(fā)生后，照契約允許只做了下基礎(chǔ)防護。

    韋安點點頭，接著問下一個問題。

    “你到桃源的基礎(chǔ)契約指令是什么？”他說。

    “配合德信明先生一切和‘歸神清除計劃’有關(guān)的要求?！睔w陵說。

    韋安重復(fù)了一遍這個計劃的名字，說道：“具體指什么？”

    “你級別不夠?！惫治镎f。

    韋安手指捻了捻，思考了一下科學部的管理層級，說道：“也就是說，這是只有科學部最高層才能知道的計劃了，德信明這趟來的目標比想象中大，桃源還真是有排面。”

    對面的人沉默。

    而自己遠遠坐在同云的豪宅里，就能感覺風暴來臨前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氣氛，但幸好他已遠在岸邊，絕不會再參與其中了。

    “算了，反正我也不想知道?！表f安說。

    他轉(zhuǎn)向歸陵。

    “不管任務(wù)是什么，你現(xiàn)在都不用做了?！?/br>
    “你得有正式授權(quán)，才行。”歸陵說。

    “我會解決的?！表f安說，“作為你的管理員，現(xiàn)在我臨時中止你的上一個任務(wù)，進入蟄伏狀態(tài)?！?/br>
    怪物沒有說話，表示了服從。

    韋安站起身，說道：“跟我來?！?/br>
    他朝外走去，赤腳踩在微涼的木地板上。

    清晨時分，宅子十分冷靜，只有風聲、腳步和婉轉(zhuǎn)的鳥鳴。

    屋外走廊寬闊，晨曦的光落在身上，空氣沁涼，花園的植物仍在沉睡。還是初春，花朵大都含苞待放，這種光線下色彩柔和，如同童話故事里的插圖。

    一切都很完美，是韋安建造出的平靜生活的地方。

    他聽到歸陵短靴踩在地上緩步跟來的聲音，透著危險。

    第五章 新身份

    韋安選了間最好的客房。

    此時房間一片幽暗的晨光，裝修簡約舒適，地板光可鑒人，客廳的窗戶占了一面墻，還有個大陽臺，腳下就是潺潺河水。

    雖然沒人會住，不過韋安還是把該有的都一絲不茍地做好了。

    “你住這間?！彼瘹w陵說，“屋子里該有的都有，你先洗個澡，換件衣服。這是衣柜，我們衣服尺碼差不多，里面的你都能穿?！?/br>
    他轉(zhuǎn)頭看身后的人。

    “你頭發(fā)……得剪了，”他接著說，“我會給你一個新身份，告訴你在這里生活需要注意什么。過陣子我會找個不重要的場合，把你帶出去跟人介紹一下，你到時看上去要完全像個普通人?！?/br>
    歸陵看他的表情好像他腦子有問題。

    韋安說完這些，轉(zhuǎn)身去給AI輸入歸陵的信息，把他放在“家庭成員”的列表中。這么設(shè)定感覺怪異，但能省不少事。

    “我把你設(shè)定為河畔居居民生活會的成員，這樣你就能自由地出入社區(qū)了?！表f安說，“這是個不錯的地方，河畔景色很好，視野開闊，讓人心情舒暢，感受慢節(jié)奏的生活。這條河讓附近房子均價都高出了好幾倍了，不過還是值得的?！?/br>
    怪物站在窗邊的陰影中，一身硝煙地看著他，看上去對陽光、房價和幸福生活都毫無興趣，只想看悲慘生活和毀滅聯(lián)邦。

    他朝韋安說道：“但知道你在這里也呆不了多久，他們會逮到你的，對吧?！?/br>
    韋安抬起頭，朝他露出一個家庭劇里的標準安慰式笑容。

    “不會的，我很小心?！彼f。

    “每個人死前都這么說過?！睔w陵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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