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汐忽然想起基因檢測報告里那雙褐色的眼眸。

    在拍那張照片時，那個叫做蕭如月的omega，一定是冷冰冰地看向正前方，眼中滿是傲慢與輕蔑。

    這樣的人怎么會輕易死掉，當年一定發(fā)生了很多隱秘的事，才讓蕭如月的死在諾亞方舟這片小小的人造池塘中連一點水花都沒濺起。

    素汐催著師母繼續(xù)講下去。

    她想知道諾亞方舟帶領人類從被異變海水淹沒的地球駛向其他星球的途中究竟都發(fā)生了什么。

    第11章

    卓子秋回憶起蕭如月死亡那天發(fā)生的事。

    諾亞方舟號上一片死寂，在漫長的太空航行中，最令人恐懼的不是遙遠的行星，而是在到達之前太空艙內(nèi)即將耗盡的能源和食物。

    在只有五平方米的房間里，卓子秋將今天分配下來稀少的食物分成兩份，一份立刻吃掉，另一份儲存在床底。

    長時間的蛋白質流失讓女人手臂上的肌rou變得虛弱無力，進食后的她緊繃的身體只短暫放松了片刻，隨后就立刻恢復了緊張的狀態(tài)，就連在睡夢中她都緊緊攥著袖里的刀柄。

    狹小的房間外，忽然傳來腳步聲，這聲音很小，卻讓卓子秋瞬間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她握緊手里的刀，把耳朵貼近門縫，仔細去聽外面的聲響。

    只見那腳步聲頓了一下，隨即艙外有人高聲叫喊：“死人了！”

    “死人了！”

    尖銳的叫聲里有三分恐懼，但更多的情緒卻是一種病態(tài)的狂熱。

    太空航行不過短短五個月的時間，人類已經(jīng)不能自詡為高等生物，那藏在基因里的獸性徹底剝開人類謙謙君子的皮囊，讓原本的高等生物淪為只知生存的野獸。

    分化成omega后，卓子秋的五感有明顯的提升，她敏銳地聽到尖叫聲出現(xiàn)后，緊貼著她所在房間的隔壁兩間房，有人打開了房門，隨后艙內(nèi)又陸陸續(xù)續(xù)出現(xiàn)來自四面八方瑣碎的腳步聲。

    諾亞方舟上的規(guī)矩是，如果有人不幸去世，去的早的人就能夠分到死人“遺產(chǎn)”，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喪命。

    正在卓子秋猶豫要不要開門湊這個熱鬧的時候，房門忽然震了一下，她身體一抖，立刻站起身，手腕握著刀，隨時準備自衛(wèi)。

    曾經(jīng)就有人在大家趕去分“遺產(chǎn)”的功夫，趁機闖入其他人的房間把所有食物洗劫一空，順便多添一據(jù)尸體。

    卓子秋握著刀的手臂在抖，這時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小秋，開門，我是黎銘心?！?/br>
    黎銘心？

    艙內(nèi)每個房間的門都是全封閉的，沒有可以探看外界的出口，想要知道外面的人是誰，只有通過事先約定的暗號，或者直接打開房門。

    卓子秋：“暗號是什么？”

    她和黎銘心從未約定過暗號，這樣做只是為了試探屋外的人到底是不是黎銘心本人。

    敲門聲戛然而止，卓子秋聽到那人頓了一下，隨后響起了微弱的腳步聲，聲音越來越遠。

    門外陸續(xù)傳來爭吵、咒罵的聲音，接連不絕，卓子秋跌坐在地面上，莫名松了一口氣，靠著門勉勉強強睡了個覺。

    第二天，艙內(nèi)叫醒眾人的機械鈴聲響起，卓子秋睜開眼，吃了一點昨天省下的食物，才鎖上房門，走出房間去領今天的物資。

    來到領取物資的地方，她注意到負責今日物資工作的小組，每個成員的臉色都不太對，卓子秋數(shù)了一下人數(shù)，很快就發(fā)覺了五人小組中少了一個人。

    她搜索記憶，試圖將少的那人和排班表對上號，可諾亞方舟號上的人實在太多了，哪怕已經(jīng)死了一半以上，她也很難清楚將缺席那人對上號。

    不同國家、不同膚色、不同民族，還有那長到考驗記憶力的外國名字，卓子秋嘆了口氣，不再做多余的腦力思考。

    思考要消耗的是能量，而能量來自于食物，食物又是諾亞方舟號現(xiàn)在最稀缺的資源，得不償失。

    卓子秋走上前從發(fā)物資的人手里領走半塊壓縮餅干，回去的路上一張熟悉的臉湊了過來。

    黎銘心假裝不經(jīng)意，往她懷里又掉了一塊壓縮餅干。

    一塊半的壓縮餅干。

    卓子秋抬頭看了她一眼，沒拒絕對方的好意，假裝不經(jīng)意：“你昨天晚上出去了嗎？”

    黎銘心撓了撓頭，眼神困惑：“你是想問昨天晚上死人的事嗎？”

    “昨天早上我在駕駛艙值班，眼睛睜了整整13個小時，回來實在太困了，倒頭就睡了，好像聽見外面有人在喊死人了，但一轉眼就又睡過去了?！?/br>
    卓子秋點了點頭，沒說昨晚有人冒充她的事。

    今天兩人都是值班輪空的一天，兩人并肩走在艙內(nèi)的走廊上，諾亞方舟號上所有人的房間都在負一層，一個挨著一個，一間屋子的床頭挨著另一間屋子的床尾。

    卓子秋的房間和黎銘心隔了很遠，但黎銘心還是按照習慣把人送到了房門前，這一路上不斷有omega、beta、alpha側目，笑容格外曖昧。

    這目光里摻雜的東西，卓子秋怎么會不懂，她進屋前回頭看了眼背后那高大的身影。

    卓子秋身高170cm，自認在同齡人中已遠超平均值，但和其他民族的人比起來還是差了不少，更何況——

    黎銘心分化成了alpha，即使在營養(yǎng)不足的情況下，身高還往上躥了一大截。

    在諾亞方舟號，alpha的數(shù)量只有1/3不到，分化帶來了身體各方面機能的提升，相比于omega，alpha更有可能在環(huán)境惡劣的其他星球生存下去，因此alpha得到了諾亞方舟號上更多的資源分配，比如壓縮餅干卓子秋只能分到半塊，但黎銘心卻可以拿到一塊甚至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