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在看清兩個女孩面貌時沈縝就有所猜測，但當真的親耳聽到，她還是不自覺皺了眉。

    十一歲的女孩，兕子和阿由也才這般大，卻比草兒大丫高了壯了不少，精神氣也完全不一樣。

    想到這里，她忽而記起了曾經(jīng)想問但被什么打斷就忘了的另一件事，于是偏頭看向坐在一旁的女人：“兕子而今已大好，若她及笄，女君...夫人也要替她安排婚事嗎？”

    謝容瞧了她一眼。

    好了。

    沈縝知道答案了。

    她訕訕收回視線。

    注意力又轉(zhuǎn)回眼前，沈縝心下有所猜測，她道：“玄微，去查查這里當年發(fā)跡的那戶人家昔年騰達的具體過程和而今的去向，那位王世子和遇難的高至好友也查一查。此外，盡量將高至入贅黎家后的事情查出來，以及這些年找他相面的人并最終結(jié)果?！?/br>
    邵玄微立即拱手：“是！”

    “去吧。”沈縝含笑。

    邵玄微起身恭敬行了一禮，轉(zhuǎn)身離去。

    待到她的身影在眼中模糊，又變成小小一點，沈縝疲憊合眼。她靠在輪椅背上，感覺著蘭花香近前，但止住了對方欲替她按揉眼周xue位的動作，輕聲道：“女君未見謝侯爺?shù)热?，已近兩年了吧。?/br>
    謝容垂眸看這人，眸光晦澀，須臾收回手，道：“對?！?/br>
    “兩年...”沈縝低喃。

    片刻，她舒展眉目，睜開眼睛望進女人眼底，認真道：“一切的前提，是保全你自己。”

    兩相對視間，謝容眼中神色逐漸柔和，也很認真，應(yīng)：“好?！?/br>
    ......

    沈縝一行人在村中的日子便這樣過了下去。

    她們與村民們格格不入，不過好在一行人除了吃飯基本也就待在她們住的院子里，只是晚飯后謝容會推著沈縝看看山看看水，稍微閑逛一下。

    張?zhí)煊∧腔熳釉谏蚩b進村之日就出了門，四天過去還沒回來。高至也是，村中人說他訪友，也暫時未歸。所以要找他看相的沈縝，也就需等著。

    那日認識的叫草兒的女孩似乎很皮但也很心細，也是她在不多的接觸中意識到這位貴人好像眼睛耳朵都不太好使。她的膽子大了許多，好奇問沈縝：“俺奶也聽不見，聲音就賊大。為啥貴人您聲音不大？”

    ......沈縝當然不能告訴她因為世外高人儀態(tài)守則在作祟。

    不過，許是沈縝對她的態(tài)度不錯，草兒挨家中的打也少了很多，她娘是個面向說話都頗為尖酸的女人，她爹是個看似老實實則屁用沒有窩里橫的男人，她弟更是沈縝最不喜歡的男童，故而當這一家子試圖扒著草兒往她跟前湊時，她心底默默又有了一個決定。

    或許還要一段時間，但不影響她現(xiàn)在想想抒發(fā)厭惡之情。

    這一日，也是來到村子里的第五天，沒在河邊見到洗衣裳的草兒，倒還沒走近就聽謝容提醒草兒她娘在那里，沈縝立刻決定轉(zhuǎn)身回去。

    路上她反思，是她表現(xiàn)得太過溫柔好說話所以這些人看不懂臉色湊上來嗎？

    直到沈縝進了臥房，對于這個問題的思索才戛然而止——

    她看見有抹影子坐在她的床榻上，雖看不清楚模樣，但她沒來由地覺得是叢綣。

    也只能是叢綣。

    第91章 空中樓閣

    自到達梧桐郡后, 沈縝都是獨眠，平日里沒有誰能夠不經(jīng)允許便進入她臥房。這院子里全是鴉雀的人，要不驚動他們且如此自然, 除了叢綣再無旁人。

    只是這來的有些意外，但好像...又在意料之中。

    輪椅停了一瞬，但驅(qū)動輪椅的并非沈縝。這一瞬停頓似乎是她的錯覺，很快輪椅繼續(xù)前行，在桌邊停下，于是她瞧清了叢綣的容顏。

    女人沒戴面具, 她站了起來，微微含笑，對沈縝身后之人淺淺頷首：“女君, 久違?！?/br>
    謝容的聲音亦落下：“仙師?！?/br>
    她眼底驚艷。

    這是謝容第一次得見沈縝這位舊識的相貌, 八籽鎮(zhèn)時雖亦折服于其氣質(zhì)出塵，卻沒想到面容竟美艷如斯。

    詩中人，人是詩。

    秋水為神玉為骨, 芙蓉如面柳如眉。

    她們...極其相配。

    謝容頓了微瞬, 開口：“我便不打攪二位。”

    沈縝回眸：“一應(yīng)傳來的信在東邊房中。”

    謝容點頭，轉(zhuǎn)身離開并帶上了門。

    待到屋中重新陷入安靜，沈縝看向面前的女人，微一挑眉：“綣綣...在愧疚？”

    叢綣瞥了眼這人，坐下, 好整以暇：“何以見得？”

    沈縝無奈笑：“感覺?！?/br>
    叢綣咬字：“感覺？”

    “對, 感覺?！鄙蚩b道, “便當我自以為是吧。方才見你神情, 我莫名覺得，你與謝女君或許投合, 但你頗為愧疚。大約，是因為曾經(jīng)設(shè)計傅瑾瑜或多或少牽連到了她的緣故?！?/br>
    “......”叢綣定定望著沈縝，須臾輕笑一聲，收回視線偏頭，“自以為是?！?/br>
    尾音很輕，像一只小刷子淺淺掃過人心頭。

    她頓了頓，又忽意識到什么回頭，目光落到對面人手上，微微一凝——

    銀色，間鑲紅翠的指環(huán)正好好戴在了這人環(huán)指上。

    和她頸間墜著的這一枚一模一樣。

    沈縝注意到了女人的視線，沒有說什么，只一翻手，她掌心便多了根青簪和一塊兔子玉吊墜，然后她問：“還愿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