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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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縝收回視線,看向對面的少女,神色平淡:“女郎,你不想改變這個世道么?” 王明淑眸光復雜:“…閣下想要怎樣的世道?” “我不知?!鄙蚩b坦然,“我只知曉我不想要怎樣的世道。如今女郎你的處境,無憂殿下的處境,造成你們這般處境的世道,就是我不想要的世道。” 蘭室再次寂靜。 須臾,王明淑發(fā)問:“閣下可否知曉南月朝的長公主?” 南月朝的長公主遠不止一個,可一旦這個稱呼被提起,所有人都會知道指的是那位創(chuàng)立鴉雀、權傾朝野的聞人賦。 沈縝頷首:“有所耳聞?!?/br> 耳朵上正戴著的就是人家的東西。 王明淑道:“昔年,南月長公主也試圖改變這個世道。她建女學、選拔女官,創(chuàng)立了幾百年來最厲害的情報組織,甚至身邊還有上階修士不惜卷入因果助她成事,然而她最終仍舊抱憾逝去。女官紛紛隱去,女學也不了了之,世道又成了這個世道,并且變本加厲?!?/br> “閣下,”少女問,“此世女子,還經(jīng)得起再賭么?” “女郎這話很有意思?!鄙蚩b揚眉,“一群奴隸,她們中出了個反抗者,帶領她們試圖不再做奴隸。可她失敗了,奴隸們曾經(jīng)的一日兩食變成了一日一食,她們是否就不該再反抗?” 風聲將桌邊爐火吹的晃蕩。 沈縝慢慢摩挲著扳指,低目斂去眼底神色。 接手鴉雀后,她查看了這個組織百年以來的密卷,刨去因變亂等因素丟失的部分,鴉雀在聞人賦死后一夜衰落致使的能力大減、后世人對女子掌權不公正的評價、被惡意纂改的史實,共同決定了這密卷最具價值的部分毫無疑問就是聞人賦執(zhí)掌權柄那二十年發(fā)生的事。 說是二十年,實則認真來算應當是十八年。南月遷都望都后聞人倉改年號為元紹,元紹二年后,聞人賦與她身邊那位上階修士的奪權記載才慢慢詳盡起來。而直到元紹六年,那位上階修士于子午門擔著天雷問罪屠殺殆盡了三千兵士,她才進入了世人眼中—— 那時,南月右將軍連墨同成王聞人樺密謀,以三千兵士埋伏于皇宮子午門外,意圖將受詔進宮的聞人賦一舉誅殺。然危急關頭,上階修士一身朱紅長衣,臉戴森白面具,提著一支近丈長的朱筆,所過之處血流滿地。其行事猖狂,竟當場引來了天雷,天雷幾乎要將她焚身碎骨,可最終卻是她迎著天雷將三千兵士屠戮殆盡。 也因此一戰(zhàn)成名。 正史里,先欲宮變的聞人樺被抹去——沈縝揣測這其中或許有聞人賦的授意。其實從她的奪權之路不難看出,此人心腸很軟,對聞人皇族多有庇護,待政敵也往往寬和,許多人指著她的鼻子罵她牝雞司晨也并不會得到怎樣的處置。 僅此一點,就注定她不會成事了。 安穩(wěn)時期,男性君主若是這樣的性子,會被夸作仁義之君;動亂時期,君主還是這樣的性子,很難不被人用作傀儡。更何況還是一個“牝雞司晨”“圖謀權位”的長公主,放大一分皇族男人的野心、放過一絲有利益沖突的政敵,就是在為未來的自己挖深一尺墳墓。 別說她身邊那位上階修士基本每次殺人都讓他人驚懼不已,甚至得了個“血修羅”的稱號——雖然這般狠厲的殺人行為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看作幫聞人賦立威。 有著無人可擋的暴力——元紹十年后,原本試圖討伐“血修羅”的諸仙門修士紛紛偃旗息鼓、沒有被眾人認可的名頭和身份、推行觸犯了許多人利益的政令、留給諸多政敵生機、不省心的皇族……這個劇本,本就體弱的聞人賦還能撐十多年也是個奇跡。 元紹十年后,選拔女官——時宰相夫人楊娉、大學士之女涂慧都是第一批被選出的官吏;建立女學——強令三品以上大臣將府中未及笄之女送進去;開婚俗“男跪女不跪”——成婚時男人需跪而女人站立…由望都輻射出去的一片地區(qū),貴族女子的地位確實得到了顯著提高。不僅如此,關于侵并土地、隱匿浮戶的系列政令也有一定的成效,尸位素餐的官員亦被查辦革職了很多。 但這更像是虛華的表象、空中的樓閣,是朝堂諸公屈服于上階修士的絕對暴力下暫時作出的妥協(xié),一旦聞人賦露出一個弱點,便會被這些吸慣了百姓血的人狠狠撲倒咬住、抽筋扒皮。 暴力向來需要配套足夠的蠱惑人心,方能成事。 與絕大多數(shù)人牽連利益、適當露出獠牙讓對方忌憚于你、又適當遞出把柄讓對方覺得你可欺、耐心布局一步步走再達到最終目的、把無用卻有威脅的人殺完除盡。 在此世道行前所未有之事,需狠需演,獨獨不需要仁慈。特別是仁慈卻還有暴力,那無非等同三歲小兒抱金過市。 鴉雀和正史的記載里,聞人賦都死于肺病,但沈縝更傾向于是心力交瘁加速了她的離世。她死后不久,那位上階修士在樵湖之旁作詩“問仙”,隨后投湖自盡—— 正史野史里,投湖自盡的那女子都名烏伽梭羅,是從東海而來的詩人,許是容貌秀絕、白衣遺世,無人將她與傳聞中長相丑陋的“血修羅”聯(lián)系在一起。因元紹十年后“血修羅”鮮少露面,故而多數(shù)人都猜測她死在了因果招來的天道責罰下。 唯有鴉雀的密卷,如實記下了當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