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偷來的親近
直到被他抱回主臥,董昭月的腦袋仍是空白的,她任由他帶著自己一起洗澡,毫無抵抗地被他按在床上休息。 按理說她睡了兩天,今晚應該是睡不著的,可她一躺下,腦袋便開始昏沉起來。 兩人之間的手銬被他解開了,陸聿森像是不再擔心她逃跑一樣,隨意地把鑰匙扔在最顯眼的桌子上。 她的腦袋倚在他的臂彎上,陸聿森垂下眼睨,抬手摩挲了一下她的側臉,然后微微低頭親上她的嘴角。 一吻過后,她的嘴唇泛著瑩亮的水光,飽滿的下唇帶著兩天前被他咬破的小口,上面結的痂還沒掉落。 他取過剛讓人拿回來的祛疤藥膏,輕輕地把那點白色膏體抹在她的唇上,然后才躺下來環(huán)緊她的腰。 這一夜,董昭月睡得極其不安穩(wěn),院子里那副血腥的畫面像是長出了黑色的爪子,深深扎進她的腦海,只要她試圖沉睡,那些爪子就會把她的腦海攪得不能安寧。 陸聿森一直沒睡,因為她睡得很不好,弄得他也根本睡不下。 她的額頭一直冒著細汗,總是睡了一會兒就猛地驚醒,然后又呢喃幾句夢話繼續(xù)昏睡。 他一邊撫摸她的腦袋,一邊撫慰她的夢魘,發(fā)覺她的汗越來越多之后,他扯過紙巾擦拭她的額頭,拿起手背摸上去。 溫度已經超出了正常的范圍,他微皺起眉,把空調關了,然后拿過手機打了個電話。 在等家庭醫(yī)生過來的這幾分鐘里,她的身子開始輕顫起來,眉頭也緊緊皺起。 陸聿森幫她裹緊被子,坐在床邊繼續(xù)撫慰她,看見她這副模樣,他的內心突然起了幾分悔意。 忽地,他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快速掃她一眼,趕緊把鈴聲關了接下電話。 “有事?” “老大,季坤找你?!?/br> “煩,沒空?!彼苯影央娫捊o掛了。 醫(yī)生很快來了,他起身給女醫(yī)生讓出點位置。 醫(yī)生看見床上的人一副受了驚嚇的模樣,先是用醫(yī)用手電照了照她的瞳孔,又輕輕拿起她的手腕摸了下脈搏,最后才拿出體溫計開始測體溫。 “叁十八度二,”她站起來,轉身看向一旁的男人,“雖然燒到這個溫度很常見,打一支退燒針就好,但我是建議您送醫(yī)院的。” 女醫(yī)生又看了眼床上的人,補充道:“對于體質弱和心臟功能不好的人來說,過度驚嚇是一種精神壓力反應,可能會導致交感神經過度緊張,間接導致免疫力下降,從而造成體溫異常?!?/br> 心臟功能不好,陸聿森捕捉到這些字眼,莫名想起那次打雷她躲在衣柜里的模樣,他以為她的臉色和嘴唇白成那種樣子,只是太害怕的緣故,從沒想過她有這方面的影響。 他剛才居然還那樣嚇她,陸聿森心里那幾分悔意瞬間膨大,煩躁地抽出一根雪茄咬上嘴角。 拿煙是下意識的行為,他反應過來后又把煙給扔掉,徑直走向衣帽間,“去通知醫(yī)院的人做好準備,不要讓我等。” “是。”女醫(yī)生退開一點距離,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陸聿森拿著一條羊毛披肩走回來,小心翼翼地把她從床上抱起,他的手剛觸上她的脊背,她便抗拒一般推搡他,“不…不要?!?/br> “難受嗎,去醫(yī)院好不好?!?/br> 她的睡衣薄薄一片,肩帶因她的動作滑落下來,露出了半個肩膀,陸聿森貼近她,幫她拉上去。 她的臉蛋燒得泛紅,但唇色依舊是白的,不知夢到了什么,她再次無力地推他:“不、不要這樣…求你?!?/br> 他一靠近她,她就開始推搡起來,折騰了半天,別說出門了,他想幫她穿好衣服都穿不了。 “我來試試吧?!迸t(yī)生看了眼兩人,輕聲說道。 陸聿森把披肩給她,他剛站起來離開床沿,床上的人立馬停止了哭咽,連無意識推搡的手也不動了。 他的臉色在無聲中難看了起來。 女醫(yī)生把她的衣裙整理好,剛把披肩攏上她的肩膀,便聽見旁邊的男人淡淡說道:“不用去醫(yī)院了,直接安排人過來給她檢查?!?/br> 女醫(yī)生愣了一下,只能把披肩拿開,重新把被子給她蓋好,點頭應答后退出了房間。 … 醫(yī)院過來的人給她做檢查的時候,她明明沒醒,卻又哭又鬧,完全不配合大家。 帶隊的醫(yī)生無奈地看向陸聿森,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就看見男人黑著臉走了出去。 莫名的,床上的女孩安靜了下來,他們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還是趁著機會,把帶過來的儀器能用的全用上了。 來來回回折騰了大半夜,等最后一瓶點滴打完時,所有醫(yī)務人員都松了一口氣,安靜地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那位帶隊的醫(yī)生朝陽臺上的身影走去,說道:“陸先生,她已經穩(wěn)定下來了,您可以回去看看了。” “嗯,結果呢?!标戫采炎旖堑难┣讶∠拢礈缭跓熁腋桌?。 “她今晚只是單純受了驚嚇,我們沒有檢查出其他問題。她的心臟狀態(tài)還算良好,不過確實比普通人要脆弱一點,以后少受刺激好好養(yǎng)護就可以了,如果明天還沒有退燒的話,我們再過來看看,不打擾您了?!?/br> 房間里徹底安靜了下來,陸聿森輕步走回主臥,站在床邊注視著床上虛弱的人。 他拉過一把椅子坐下,握起她一只手摩挲起來,然后落下一吻:“卿卿,對不起?!?/br> 床上的人動了一下手指,陸聿森看過去,發(fā)現(xiàn)她緩緩睜開了眼睛,但意識似乎還沒清醒。 “怎么了?!?/br> “渴……”她的嗓音沙啞,只能發(fā)出單一的音節(jié)。 夏天的時候,阿姆習慣把薄荷泡在水里,放在每一個人的房間備著。 陸聿森走到沙發(fā)邊上倒了一杯薄荷水,坐回床上把她抱起來,將杯口放在她唇邊。 她的喉嚨像是被煙熏了一樣,干澀又燥熱,清涼的薄荷水甜甜的,她喝了一口又一口,慢慢把水全部喝完了。 她喝水的動作很慢,陸聿森耐心等她喝完后,把杯子輕放在旁邊,想把她放回床上繼續(xù)休息。 誰知她緊緊抱住他的手,不愿躺回去,似乎忘了自己面前的人是誰,只是無意識地開始撒嬌起來:“抱……” 陸聿森愣了一下,對她毫無防備的貼近和撒嬌弄得失神兩秒,他垂睨看向她,眼底翻涌起異樣的情緒。 “好。”他啞聲道,輕輕把她抱到自己腿上,拿過披肩裹緊她。 體內的燥熱還沒消去得那么快,他胸膛上的睡衣涼涼的,董昭月下意識地把臉貼上去,拿guntang的臉蛋磨蹭他的胸膛。 “繼續(xù)睡吧?!彼缴碛H了一口她的額頭,抱緊她說道。 “安靜……”她呢喃道,“我怕……” 陸聿森不知想到什么,把她抱起來走出去,二樓的開放式休息區(qū)里,擺著一架白色的鋼琴,它是某位藝術家的收山之作,在他出生之前就擺在那里了。 鋼琴放置在拱形的歐式落地窗前,窗外的純白月光透過淡藍色的玻璃射進來,將鋼琴的輪廓泛起一層仙氣又浪漫的白光。 陸聿森拉開鋼琴椅坐下,垂睨看了眼懷里的人,照著記憶中的曲調慢慢彈了起來。 安靜的別墅里,悠揚的琴聲從二樓漸漸傳來。 董昭月不知道自己在哪,她一直是一個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那副畫面的黑爪時不時就鉆出來纏緊她,她一直在掙扎著醒來,可身子好像完全不聽她的,又沉又熱,燥熱得很難受。 忽而,耳邊一陣微風起伏,縷縷琴聲也跟著飄進她的耳朵。 琴聲溫潤柔和,貼近心靈,每一個樂符似乎都帶著深深的情感,將她內心的燥熱一點一點澆滅,也將那些纏在她周圍的爪子漸漸趕開,讓她得以安寧。 陸聿森很多年沒彈了,手都快和琴鍵打架了,但還是憑著記憶把曲子完整彈了出來。 他又看了一眼她的側臉,月光將她的眼睫毛照得根根分明,看起來恬靜又可愛,她緊緊抱著他,在他懷里安睡過去,終于安穩(wěn)了下來。 他不知道他有多久沒見過她主動依靠自己的樣子了,或許他剛才只是因禍得福,在她不清醒之際偷得了她的一點親近。 想到她明天醒來又要疏離自己,又要帶著討厭與恨意的眼神看向他,陸聿森的內心竟然冒出一點卑劣的想法,想讓她永遠昏迷下去,永遠只能依靠他。 只一秒,他便把那種想法扼殺了。 他更希望她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