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蔓心中苦笑，也不知道她跟謝明途誰更慘一點(diǎn)。

    *

    孫梅將謝明途叫到房里，劈頭蓋臉罵了一頓，讓他管好自己的媳婦蘇曉蔓。

    謝明途一聲不吭低著頭。

    一旁的謝老頭抽著旱煙，一雙渾濁的眼睛看向眼前站著的小兒子，高高瘦瘦，卻很邋遢，比村里的幾個二流子還要不修邊幅，跟家里其他幾兄弟不太相像。

    老二和老三個子都不高，國字臉，四肢壯實，唯獨(dú)在外面當(dāng)兵的老大稍高一點(diǎn)，老五卻出乎意料的長得又瘦又高。

    謝老頭半瞇著眼睛，驀地回憶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老五小時候明明是個很漂亮的奶娃娃，剛抱回來的時候，村里的三姑六婆都爭著搶著來看，說這孩子白白凈凈，跟年畫里的福娃似的……也不知道為什么，越長大越丑。

    那時候還有不少人跟孫梅說：“你跟老謝兩個貨色居然還能生出這樣的孩子。”

    “歹竹出好筍。”

    “說不定是從哪偷來的神仙娃娃?！?/br>
    “我不相信是孫梅生出來的，你看跟他們夫妻倆有哪里相像？”

    ……

    有些話比較傷人，謝老頭倒是沒怎么放在心上，畢竟也是夸他的小兒子，而孫梅卻對這件事情耿耿于懷。

    在他沒出生前，孫梅很是期待這個小兒子，他母親還給取了個“明途”的名字，意思是“光明的前途”，可這孩子生下來以后，哪里有什么光明的前途。

    孫梅很不喜歡這個小兒子，從小對老五不是打就是罵。

    原本一個漂亮的孩子，邋邋遢遢的跟村里的孩子一樣，長大了泯然眾人。

    沒多少人還記得老五小時候的模樣。

    第7章 姜宴堂   等下又要來糾纏你了?！?/br>
    謝明途吱呀一聲推開房間門，低著頭一聲不吭進(jìn)來，原本坐在床上等著他的蘇曉蔓見他一句話不說，好奇地問：“你難道就沒什么要跟我說的嗎？”

    孫梅把一腔怨氣發(fā)泄在他身上，他就不對她說點(diǎn)什么嗎？

    ——比如，警告一下她。

    謝明途搖頭。

    他悶著頭收拾了下屋子，蘇曉蔓去給自己泡了杯糖水，用的是蘇家三哥送來的紅糖，還加了生姜，她的肚子不太舒服，可能是親戚快來了。

    謝家的飯菜非常難吃，晚上又是謝大嫂掌廚，她沒吃多少東西。

    蘇曉蔓喝了一口溫?zé)岬奶撬?，尋思著必須得想辦法改善伙食，私底下偷偷開小灶。

    虐待什么都不能虐待她的胃。

    “謝明途，你娘是不是從小就偏心你二哥一家?！?/br>
    “不知道。”

    謝明途搖了搖頭，將角落里的稻草堆好。

    “你娘是不是一直對你不好？”

    謝明途：“……”

    他哪怕一句話不說，蘇曉蔓也能猜到他從小過的是什么日子，心想怎么能有人這樣狠毒呢？“喂，謝明途，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有一天發(fā)現(xiàn)，她不是你的親生母親？”

    “你會——”

    蘇曉蔓愣在了當(dāng)場，只因為謝明途此時突然抬起頭來看她，也就在這時，她第一次看清了對方的眼睛，那雙眼睛生得非常好看，夜色底下燦如繁星。

    原本那一副頹廢邋遢的模樣，也好似迸發(fā)出一股攝人心魄的魅力。

    讓蘇曉蔓生出想要找把刀來的沖動，去把眼前人的頭發(fā)胡子修理干凈。

    她咽下口中的糖水，忍住了這個沖動。

    還是不了。

    對方長得好看不好看，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

    蘇曉蔓有些意興闌珊，躺在床上很快睡著了，旁邊的謝明途卷縮在床腳，一半的身體凌空，雖然同在一張床上，但與那女人相距老遠(yuǎn)。

    謝明途閉著眼睛，意識格外清醒，卻是怎么也睡不著，夜里耳朵的聽力越來越敏感，能清晰的聽到那人睡覺時的呼吸聲。

    隱約還有股淡香。

    他睜開眼睛，盯著屋頂?shù)臋M梁發(fā)怔。

    ……如果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她不是你的親生母親？

    *

    一宿沒睡，清早上工的時間，謝明途低著頭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門口，跟著謝老頭和老三，還有個來看戲的謝老二，四個人一起去上工。

    秋風(fēng)漸起，又高又瘦的謝明途站在風(fēng)里，衣服卻又寬大，就像是風(fēng)中的骨架子。

    九月事多，生產(chǎn)隊長還要帶著大伙一起開墾荒地，壓在社員身上的任務(wù)都很重。

    謝明途隱在人群里干活，他干活的速度一般，算不上多么麻利，在成年勞動力中毫不起眼。

    有些長得矮的男人總喜歡嘲笑他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白長了那么高的個子。

    “喂，謝明途，那個……”

    謝明途埋頭做事，一個賊眉鼠眼的男子走到了他身側(cè)，是村里的二流子莫老三，他帶著一臉怪笑，在謝明途面前搓了搓手，曖昧道：“滋味怎么樣？”

    謝明途垂著眼眸，沒搭理他。

    莫老三只好說得更明顯一點(diǎn)，“女人那的滋味怎么樣？”

    “你也是福氣好，蘇曉蔓的胸摸起來咋樣？軟不軟？”

    謝明途驀地抬起頭，眼睛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莫老三被他看得往后退了一步，對方剛才那一眼，兇得跟狼崽子似的，沒有絲毫心理準(zhǔn)備的莫老三嚇了一大跳。

    全身的寒毛都倒豎了起來。

    等他再定睛一看時，謝明途明明還是往常那一副軟弱沉默的模樣。

    莫老三呸一聲吐了口唾沫在地上。

    “娶了個水性楊花的女人，那蘇曉蔓遲早跟別的男人跑了?！?/br>
    “那么漂亮的女人，睡了一天都是賺的?！?/br>
    *

    生產(chǎn)隊知青點(diǎn)，三個男知青，兩個女知青帶著工具出門。

    “蘇曉蔓結(jié)婚了？沒想到她真嫁到了謝家?！?/br>
    “這幾天可算是清凈了，這下她可不能糾纏過來?！?/br>
    “那個蘇曉蔓，長得好看又怎么樣，半點(diǎn)都比不上城里的姑娘，一點(diǎn)文化的都沒有，居然還想高攀姜知青?！?/br>
    “她寫的情書笑死人了，一半都是錯別字，歪歪扭扭，連姜知青的名字都寫錯了哈哈哈，她還好意思糾纏姜知青?！?/br>
    其中兩個女知青說話比較刻薄，狠狠地用語言把蘇曉蔓批得體無完膚，旁邊的男知青附和幾聲。

    蘇曉蔓生得好看，雖然姜宴堂看不上她，另外幾個男知青，或多或少卻對她有些意思。

    但是蘇曉蔓大張旗鼓的癡戀姜知青，其他的男人她都瞧不上眼，因此別的男知青雖然對她有些隱秘的意思，但都沒敢在臺面上表露出來。

    他們一行人遇見了姜宴堂和他對床的林白俊，喊上他們兩個一起去上工。

    其中有個姓蔣的知青打趣姜宴堂，“姜知青，蘇曉蔓結(jié)婚了，你覺不覺得可惜？”

    “雖然蘇曉蔓文化水平低，是個鄉(xiāng)下村姑，但是長得漂亮啊，手藝也不錯，她做的餅，香。”

    蘇曉蔓以前追求姜宴堂的時候，隔三差五做吃食過來，她本身的手藝不錯，又是為了討好心上人，做得吃食非常出色。

    知青點(diǎn)住著的知青們，輪流做飯煮菜的，他們的糧食不多，做菜的手藝更是一般，平日里沒什么好東西吃。

    哪怕幾個女知青不喜歡蘇曉蔓，有時候也會期待她過來，因為她送給姜宴堂的東西，姜宴堂不怎么吃，卻會分給他們吃。

    有些人跟著蹭吃的，也成習(xí)慣了。

    “她以后不會再來送東西了，可惜了。”

    “可惜你把她娶回去?。俊?/br>
    “免了，人家心心念念的都是姜知青，哪怕現(xiàn)在結(jié)婚了，想的還不是姜知青，我可不想戴綠帽子?！?/br>
    姜宴堂是一副端正白皙的模樣，中等身材，在一群知青中長得最為出挑，是當(dāng)下年輕姑娘們最喜歡的文化人長相，說話清潤溫和，在知青里很受歡迎。

    別人都說他身上有股老師的氣息，很是儒雅迷人。

    男男女女知青們一起去上工，他們才來了清水大隊幾個月，全都還沒把農(nóng)活干熟練，哪怕是男知青，一天也只能拿五六個公分。

    好不容易把酷暑熬過去，可眼下這九月，秋老虎的威力絲毫不減。

    干了一會兒，滿頭大汗，摘下帽子在樹蔭下納涼。

    “你們要喝水嗎？我給你們打了水過來?！币粋€戴草帽笑盈盈的年輕女人提著一桶水走了過來。

    ——是重生回來的張莉莉。

    知青們圍過來喝水。

    “張莉莉，你變白了不少?！?/br>
    “莉莉，你好勤快?！?/br>
    “謝謝莉莉你的水?！?/br>
    張莉莉皮膚黝黑，容貌只能說是清秀，重生回來后，她就注意防曬，把自己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最近變白了不少。

    “莉莉……”其中一個戴眼鏡的男知青何亮看著張莉莉欲言又止。

    何亮之前在跟張莉莉曖昧，他們幾乎就是在私下談對象，上輩子拋棄張莉莉的渣男知青就是何亮。

    張莉莉重生后，首先就跟何亮劃清關(guān)系，不再跟他曖昧。

    而何亮卻仍想跟她在一起，試圖糾纏她，張莉莉?qū)λ粎捚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