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霍以辭收起雨傘放在架子上,對她道:小倩,下班吧,趁著雨小快回去。 老板萬歲!叫小倩的女生從椅子上跳起來,突然看到他的衣服,誒,你外套怎么濕透了,你不是帶了傘嗎? 霍以辭脫掉風(fēng)衣,眼睛一彎沒回答。 喵 樓梯口傳來布偶貓嗲嗲的叫聲,想下來卻被護欄擋住了,只能著急地賣萌。 杜小倩是附近大學(xué)的學(xué)生,在他這兼職兩年了,之前腦子一熱買了貓,室友又不讓養(yǎng),他只好把這個責(zé)任攬了過來。既然養(yǎng)了,他就跟照顧閨女似的,貓丟的那次他很自責(zé),還好遇到的是奚遲。 霍以辭去把寵物護欄打開,奶糖立刻鉆出來,毫不嫌棄地想用柔軟的腦袋蹭他沾雨的褲腳。 他趕緊把貓抱起來,揉了兩下,奶糖瞇起眼睛。 原來你比我先遇見他。他撓了撓貓咪的下巴。 杜小倩暗中觀察了幾秒,定論道:老板,你不對勁。 雖然平時老板一直和顏悅色,但今天回來格外輕快,嘴角上揚,眼里帶光,還跟貓說話! 霍以辭并沒有否認,對她說:我們準備一下,周末辦一個花藝沙龍吧。 啊?小倩一臉詫異,天哪,這還是一天只做一束花的你嗎?老板你不會在外面被雷劈到了吧? 霍以辭又只是微笑不語。 杜小倩迅速拖了兩把椅子過來:到底怎么回事?我感覺可以等雨再小點再回去。 霍以辭拿她沒辦法,在凳子上坐下:遇到一個人,他讓我想到了我的初戀。 老板的初戀肯定很帥吧!為什么分手了啊?她眼里閃著八卦之火。 霍以辭溫潤的目光里忽然摻上了一分神秘,輕聲道:沒有在一起過,他是我弟弟喜歡的男孩子。 這,這么刺激?小倩更激動了,這不是我看的小說么,兄弟竟為男人反目成仇! 霍以辭失笑,搖了搖頭:沒有那種情節(jié),其實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只是無意中看到了我弟弟的日記。 這樣也能喜歡上?藝術(shù)家的世界我真不懂!小倩像被雷劈了一道似的。 今天在醫(yī)院門口,他第一眼看見奚遲朝他走來,披著細雨和霧氣,像一幅著筆恰到好處的水墨畫,令他一瞬間想起了某個潮濕的午后,在純白的紙張上窺視到的少年。 他一直是紳士法則的忠實踐行者,絕不奪人所愛,因為知道那個訂花者在深深苦戀著對方,心動的第一秒,他就決定了克制。 但屋檐下奚遲說要給他打電話的時候,清冷的眼眸里閃過的一絲忐忑,好像第一次朝人類伸出爪子的貓,狠狠地勾了他一下。 讓他無力地屈服于命運。 作者有話要說: 聞澤日記:6月1日 天氣晴 今天是他拍畢業(yè)照的日子,即使穿著同樣的校服襯衫,他也是人群里最耀眼的那個。站了一會兒,有2個女生給他送汽水,1個男生給他送蛋糕,他都拒絕了,只收了學(xué)妹送的一束花,我忍不住想,是否因為這束花是我拜托她送的呢? 第20章 契機出現(xiàn) 因為奶糖這一層聯(lián)系,奚遲和霍以辭之間陌生的界限感一下子消散了許多。 這幾天,奚遲每天都收到了霍以辭發(fā)來的布偶貓的照片視頻,時間都是在晚飯后,他看出了對方是怕打擾他。 持續(xù)收到霍以辭的消息,讓他感到安定了很多,至少說明對方穩(wěn)定在這一人格,暫時不會做什么危險的事。 今天霍以辭發(fā)來的是一小段奶糖剛洗完澡,正在吹干的視頻。 屏幕里男人修長的手指整理著貓咪的毛發(fā),吹風(fēng)機的風(fēng)掃過,布偶貓奶兇奶兇地喵喵叫著抗議。 【突然提前給奶糖洗澡,她生氣了?!炕粢赞o告訴他。 奚遲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彎起來,他覺得自己確實有點想念這只小貓咪了。 他回復(fù)道:【為什么突然洗澡?】 霍以辭馬上發(fā)過來兩張照片。 一副尚未完成的油畫掉在地上,上面被按上了好幾個花瓣似的小爪印,另一張照片是被踩得五彩斑斕的地板和沙發(fā)。 一看就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罪魁禍首?!?/br> 霍以辭又發(fā)了一張圖,奶糖委屈巴巴地窩著,蓬松的尾巴上沾了顏料。 奚遲眼睛彎了彎:【她不是故意的?!?/br> 不過他覺得霍以辭肯定沒有生氣,雖說和這個人格只見過一面,但他覺得對方只會無奈笑著收拾殘局,還會反過來哄一哄闖禍的貓。 【洗干凈正好,明天你可以抱抱她?!炕粢赞o道。 霍以辭前兩天告訴他店里準備辦一個花藝沙龍,問他要不要來,奚遲當然是同意了。 不過他對藝術(shù)一竅不通,去參加這種活動有些不習(xí)慣。 第二天,奚遲特地提前了不少時間過去,然而到的時候,已經(jīng)有很多妝容精致的女生在門口拍照打卡了。 站在裝修浪漫,散發(fā)著淡淡花香的店門外,奚遲感覺有一點格格不入。 風(fēng)鈴聲叮咚響起,門被推開,霍以辭穿著花藝師的棕色圍裙,里面麻織的襯衣挽至臂彎,笑容里的暖意勝過頭頂?shù)年柟狻?/br> 你來了,進來吧。 奚遲聽到身后傳來女孩子的小聲尖叫。 媽呀,這就是老板?這么帥! 我沒騙你吧? 不枉我定鬧鐘在公眾號搶入場券。 奚遲腳步微頓,原來入場券要搶?他還以為是直接來就行。 這下女生們也不拍照了,跟著他一路進了花店。 霍以辭一直拉著門,直到所有人都進來了才松開手。 花店里面空間很大,暖融融的陽光從落地窗照進來,把他們籠罩在內(nèi),聞著淡淡的木質(zhì)調(diào)薰香,讓人整個放松下來。 杜小倩帶著另外兩個店員,過來給顧客們送甜品和花茶,眼睛卻一直往奚遲這邊瞟,眼里放著八卦的光。 奚遲感受到這種視線,疑惑地和她對視了一眼。 杜小倩的臉瞬間紅了,心說果然,這也太好看了。 霍以辭看見這場景,抿唇笑笑,悄悄問奚遲:還有半個多小時開始,你想不想到樓上看看貓? 好啊。 奚遲跟他上了二樓,裝修比一樓花店簡潔很多,客廳整個作為畫室,中間支著的畫架上油彩還沒完全干,旁邊擺著顏料盒和刷子,空氣中飄著一股松節(jié)油的味道,讓人仿佛置身于松林中。 需要開窗通風(fēng)么?霍以辭問。 不用,奚遲搖頭,挺好聞的。 你不討厭就好。 喵~ 突然一聲軟乎乎的貓叫,一團奶白色的毛絨球從屋里的貓爬架跳下來。 奶糖,過來看誰來了。霍以辭叫道。 布偶貓到了奚遲面前,邁著輕盈的步子繞著他走了一圈,靠近他嗅了嗅,然后直接蹭著奚遲的腿,在他腳邊躺下了。 奚遲蹲下來揉了揉她軟軟的肚皮,布偶貓奶聲奶氣地撒嬌。 霍以辭笑道:她記得你。 原來你叫奶糖。奚遲撓了撓貓下巴,撓的布偶瞇起了藍寶石一樣的眼睛,耳朵貼著他的手蹭著。 霍以辭靜靜看著這幅畫面,奚遲逗貓時眉心舒展開來,總是緊抿的雙唇也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眼里閃過的柔軟讓人移不開目光。 轉(zhuǎn)眼奶糖已經(jīng)舒服得睡著了,霍以辭把貓撈起來,抱到了旁邊的貓窩里。 奚遲也跟著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已經(jīng)蹲到發(fā)麻的腿,忽然,他的目光停在了不遠處的墻上,上面掛滿了裝裱起來的油畫。 其中有一幅吸引了他的注意。 我能去看看嗎?他指著畫問道。 當然。 奚遲走過去,那張畫描繪的似乎是19世紀一個港口的夜景,巨大的游輪駛離,岸上燈火紛繁,人頭攢動,人們揮著手和甲板上的親友愛人告別。 雖然人物的神態(tài)都是模糊的,其中蘊含惜別的不舍,和征服更廣闊未來的雄心躍然紙上,他一個外行都能看出畫者的功力。 他記憶里似乎有一張畫是相同的場景,只不過時間是清晨,郵輪迎著朝陽進港他想起來了!看到那幅畫是在霍聞澤公司的辦公室里。 他沒去過幾次,但因為這幅畫就在辦公桌后面,而且和整體風(fēng)格其實不太搭,所以給他留下了印象。 這一幅,是不是還有一張在早晨的?他向霍以辭求證。 霍以辭眸光一動:你看過我的畫展嗎? 奚遲感覺沒法解釋,只能表情略微僵硬地盯著畫,不置可否。 霍以辭眼睛一彎,告訴他:我真的很驚喜,那幅畫在展出時被人拍下買走了。 你知道買者是誰嗎?奚遲問。 不知道,聽代理人說似乎是他的助理來買走的,直接出了個高價,全程都很干脆。 奚遲在心中暗暗地想,自己出價買自己的畫,也就霍聞澤能干得出來。 他覺得霍聞澤似乎很在意這個人格,和對霍野或霍言清都不太一樣,霍以辭對他來說有什么特別的意義么? 霍以辭看見他稍有些奇怪的神色,以為他是在遺憾,問道:你很喜歡那幅畫嗎?我可以把這一幅送給你。 沒關(guān)系。奚遲搖搖頭,欣賞過就夠了。 這時,他又瞥見了被放在角落的一幅畫,并沒有掛起來,看來霍以辭對它并不算太滿意。 他走近了些,畫面中是一片澄凈的湖泊,四周的原野煥發(fā)著蔥郁的生機,遠方山巒如黛,僅僅看著便能令人心生靜謐。 奚遲心頭卻是一跳,問道:這是哪里? 霍以辭見他注意到這幅畫,有點意外,猶豫了一下還是告訴他:不知道,其實它是我夢見的場景,但是我始終沒辦法把它畫到讓自己滿意。 霍以辭說到這語氣蒙上了一層落寞,走到一個柜子前,把它打開拿出一疊畫紙。 它的廢稿是最多的。 奚遲接過這疊稿子翻看著,各種角度的都有,在他看來色彩和意境都已經(jīng)很美了。 你說是在你夢里? 霍以辭半垂著眼簾:嗯,從我小時候,就經(jīng)常夢見這片湖,尤其是感到害怕不安的時候,夢見它的第二天就可以平靜下來??赡芩鼘ξ襾碚f就像伊甸園,所以畫不出來才會特別挫敗。 奚遲想,霍以辭是有童年記憶的,那這個人格一定出現(xiàn)得相當早。 而且 抱歉,霍以辭沖他笑笑,忽然跟你說這個。 如果這個湖是真實存在的呢?奚遲忽然問道。 霍以辭像被他這句話定住了。 我注意到你的畫,是因為它像我家鄉(xiāng)的一片湖,剛才看了你其他畫稿,我更加確定了,我從小長大的地方不會弄錯的。 霍以辭看向他,向來溫和如水的目光染上了熱度。 奚遲?;粢赞o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而不是彬彬有禮的奚先生。 我開始覺得遇見你并不是偶然。 奚遲心跳倏地快了一拍,心道霍以辭是不是察覺了什么,有點緊張地眨了眨眼。 是奇跡吧。霍以辭展開笑容。 這時,二樓樓梯口傳來一聲響亮的:老板! 杜小倩喊完才看見,這邊倆人正對視著呢,頓時被尷尬淹沒。 咳咳,她把頭扭到一邊,沙龍的時間快要到了。 參加這次花藝沙龍的大多是年輕女生,看到奚遲和霍以辭一起下來,目光都在他們之間偷瞄,還有人激動地竊竊私語。 奚遲不怎么習(xí)慣這種視線,在放了花材的桌邊默默坐下。 歡迎大家來我們店里,今天我們要做的作品是這個。 霍以辭站在桌前,開口說著,邊拿出了一個白色骨瓷花瓶,里面的插花精致奪目,女生們的目光頓時被吸引開。 先來認識一下花材吧,這枝是小蒼蘭,鳶尾屬 霍以辭拿起一支花仔細介紹著,他音色沉穩(wěn)帶著磁性,不徐不緩地講述著花藝知識時,讓人不知不覺沉浸在他的世界里。 一圈人都像三好學(xué)生般認真地聽著,等到自己領(lǐng)到花,就開始展示眼睛學(xué)會了,手沒學(xué)會的亂象。 啊,究竟是哪一步?jīng)]跟上?坐在奚遲旁邊的女生一臉苦惱:我怎么把粉玫瑰都剪成這樣了?帥哥,能不能借一枝你的? 她向奚遲求助,奚遲拿了一枝給她。 哎,你的玫瑰為什么沒刺?女生驚訝道。 奚遲聞言對比了一下其他人面前的花枝,他的花確實刺都被去掉了,他看向正在低頭幫別人修整作品的霍以辭。 很快,霍以辭到了他面前,看著奚遲在給瓶里的花枝艱難地剪葉子,歪著頭如臨大敵的模樣格外可愛。 這樣拿剪刀不累么?他聲音里含著笑。 奚遲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自己下意識在用持手術(shù)剪的方法修葉子,怪不得有點別扭:咳,職業(yè)病。 是不是有點怪?他指了指面前的花瓶。 他承認自己對美的感知有點遲鈍,比如這束花他能剪得像被尺子量出來一樣,但好像并不是越整齊越好看。 不介意我改動一下吧? 霍以辭在他身邊俯身拿起剪刀,在插花中修剪了幾下枝葉,沉悶的花束立即開始呼吸了。 他對每朵花的動作都小心而溫柔,美在他的手下逐漸變得生動起來,奚遲望著他浸在光線中的側(cè)臉線條,這是他在這張熟悉的臉上,看到過最柔軟而松弛的神情。 霍以辭抬眼,正撞見奚遲的目光,微笑道:有時候,亂一點點可能更好。 結(jié)束的時候,霍以辭送他去停車的地方,奚遲抱著作為作品的花瓶,和他并肩走著。 到了車邊,霍以辭終于開口問:這么說很冒昧,可是你能告訴我那片湖的位置么?我想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