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域神州道 第42節(jié)
“……暗葉氏族的阿莎特公主,既是暗葉氏族的族長,也是十二月林的大祭司之一,當年就是她帶領一只聯(lián)軍狙擊了北方軍團……”老爵士慢慢站了起來,他的身軀,還有握著刀柄的雙手越來越有力量。這不只是精神和斗志的作用,而是這股浩然莫御的法則波動中帶給身體的恩賜。“你不用怕,我們太弱小,并不是她的目標。神臨術需要巨大的代價,她不會浪費力量來顧及我們兩個螻蟻?!?/br> “……那我們該怎么辦?” “我們只需要靜靜地等著就是了……機會一定會出現(xiàn)的?!?/br> “那么他們召喚的這個……是哪一位神靈?精靈氏族并沒有特別崇拜哪一個神靈啊?而且……怎么能對這個即將成型的次級神形成這樣的完全壓制?” “……”老爵士默然半晌,緩緩開口:“也許是……生命女神吧……” 這個時候,整個歐羅大陸之上的所有神殿教會都是燈火通明,之前十一環(huán)奧術帶來的法則波動就讓所有的主祭,還有能切實感受到這股氣息的高階祭司牧師們驚醒了。而現(xiàn)在傳來的氣息更是讓他們?nèi)茧p膝跪下,虔誠默禱。無論他們是信奉的什么神靈,但是此刻出現(xiàn)的這個感覺都能讓他們從靈魂深處明白,這依然是他們應當膜拜的偉大存在。 除了高階神職者之外,就只有越過了法則之墻,足以堪稱大法師的奧術師們才同樣感覺到了這個氣息。他們則幾乎都是驚疑不定,甚至是惶恐。這股深遠悠長,似乎連魔網(wǎng)都無法解析無法覆蓋的力量讓他們感覺到了深深的無力。 而且對于許多大法師來說,這股力量似曾相識,在很多年之前他們也都感受過,而那一次給他們帶來的震撼和創(chuàng)傷直至今日也沒有忘記。 “這……這是……神臨術……誰?是誰?是哪一個種族的大祭祀在運用這種九階神術?是為了應對之前的那一個十一環(huán)奧術?他們?yōu)槭裁匆@樣?他們瘋了嗎?這到底是些什么人?是怎么回事?” 奧羅由斯塔的奧術學院,那一所空蕩蕩的巨大講堂中,叫艾迪的青年已經(jīng)是汗流浹背,滿臉的驚慌和難以置信,幾乎有些歇斯底里。能分辨出這股覆蓋大陸的法則動蕩,顯然他的真實年齡并不如看起來的那么年輕。 站在窗邊的老婦人卻是一點都不驚慌,甚至連一點意外的表情都沒有,只是遙望著西北方向的夜空,嘴邊抿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那一雙眼睛亮得就像十八歲的少女看著一捧心儀的鮮花。 明亮寬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煉金儀器和肢體器官的實驗室里,癡肥的中年男子也終于抬頭凝望向西北方向,只是眼神依然是搖擺不定而渙散,想看又不敢看似的。他看起來很是局促不安,腦門上開始滲出了汗珠,肥大的身軀扭來扭去,讓屁股下的兩個少女的手腳都有些不勝負荷地顫抖。他的一雙手也就像不知道該放哪里一樣,忽而放在膝蓋上,忽而十指交叉握在一起,然后又撓撓頭皮掏掏耳朵,從鼻孔里摳出一塊濕噠噠的鼻屎隨手抹在一個少女的頭發(fā)上。 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氣,握緊了雙手像是給自己鼓勁,終于用力凝視向那個方向,頭臉上的汗珠子越來越多。如果再能年輕上幾十歲,他這個樣子就活脫脫是一個等待著考試結果宣判下來的學生。 大陸西南,炙炎要塞的最深處的軍團長書房中,阿莫斯伯爵在短暫的驚愕之后忽然開始放聲大笑,震耳欲聾的笑聲在這被魔法陣隔絕來的書房中來回滾蕩,就像是一只地行龍在咆哮,很難想象這樣一個干瘦的老人居然可以發(fā)出這樣巨大的聲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干得好!干得好!是誰?是誰?是格里芬和杰弗遜?還是因克雷那個小雜種?還是……隨便吧,總之不管是誰,都做得好!” 旁邊不遠處,戰(zhàn)神殿大祭司依然跪倒在地上。作為神職者,尤其是一個次級神的大祭司,他更能從靈魂最深處感受到這股氣息中蘊含的含義,平日間面對再多再強的獸人戰(zhàn)士都能昂揚磅礴的戰(zhàn)意和斗志連一絲一毫都激發(fā)不起來。墻邊角落上的小艾瑞亞男爵只是驚恐而莫名其妙地看著這兩位表現(xiàn)迥異的大人,他什么也感覺不到,當然什么也不明白,只能勉力忍耐著軍團長雷鳴般的笑聲瑟瑟發(fā)抖。 笑聲稍歇,阿莫斯伯爵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小艾瑞亞男爵,還帶著幾分笑意的表情和和善的話語讓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情報部隊指揮官心中大定:“好吧,這一次確實不是你失職。不過以后依然要更加用心些,把那些花在挑選秘書的心思多放些在正事上。這次的事件的因果由來必須查個水落石出,把那些藏在西方人邪教背后的人給我查出來!” “遵命!夜梟軍團一定拿出十二分的努力!”小艾瑞亞男爵用力挺起了胸膛行了一個軍禮,房間中這剛剛還充滿了恐懼和腥臭的空氣好像都突然變得清新起來。 阿莫斯伯爵點了點頭,轉(zhuǎn)頭看了看仍跪在地上的大祭司,喃喃說:“也算是運氣不錯,幸好這卷軸也沒有落到我們的手上……” 第六十九章 精靈女子從空中緩緩落下。她伸手輕撫,纖細修長,光潔細膩得好像都沒有皮膚紋理的手按在了那片不斷變幻的光影之上,然后那些充滿了殺戮,憤怒和凄厲的光影就停下了。那龐大的呈一個模糊的面具樣的外形也在逐漸縮小。隨著精靈女子的繼續(xù)緩緩降落,那光影也在不斷的濃縮,逐漸重新凝固回一個面具的模樣。 下方,所有人都一片靜默。矮人也好,雇傭兵俘虜們也好,或跪,或是匍匐在地,從rou體到精神到靈魂都充斥著恭敬和恐懼,仰望著這一尊散發(fā)著無匹氣息的真正神靈。遠處,居心叵測的復興會女法師和老爵士也只敢悄悄地站在陰影角落中不敢朝這里多看,害怕顯露出太多的痕跡。 只有一個人還站得筆直,怒目瞪視著這個緩緩而降的精靈女子。 那是大祭司仇斷。他滿臉的怒容,原本就橫rou叢生的臉上現(xiàn)在因為筋rou的鼓動扭曲,更是顯得猙獰異常。他的拳頭緊握,每一絲每一毫筋rou都繃緊到了極限,好像在醞釀著足以排山倒海的巨大力量,那仿佛可以摧毀擊破一切的拳頭正在緩緩揚起。 精靈女子好像沒有看到一樣,或者說在她眼中這一切無論如何都毫無意義,她依然緩緩落下,紫色長發(fā)飄揚,素手輕撫間,將天地間的一切變化都納于手中,緩緩按下。 曾經(jīng)變幻翻涌的光影已經(jīng)被完全凝實成了最初的那個木質(zhì)面具的模樣,只是沒有了原本的實體憑依,看起來隱隱有些虛幻。而在法則層面上,之前那涌動如泉,仿佛即將孕育出一個新世界的波動也逐漸平復下來。因為一股更加宏大,更加深邃,也更加美妙的波動正在覆蓋其上。 四周的火光照耀下,地面,周圍建筑的墻面上正在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覆蓋上一層綠色,那是地衣和苔蘚在飛速生長,建筑的縫隙中,路邊的泥土里,干枯了多年的草籽也在重新發(fā)芽,拼命擠開身邊的石頭努力抬高身軀來感受這生命的恩澤。滿地的鮮血也成了生命生長所需的營養(yǎng),飛快地被吸收然后被一片綠色所覆蓋??諝庵醒任?,那種凄厲悲涼殺戮暴戾的氣息,很快就被一片生機盎然所淹沒。 這片生機當然不會只是針對草木。那些旁觀的矮人,雇傭兵和商隊護衛(wèi)俘虜們,但凡還有一口氣在沒有死去的,身上的傷勢也在迅速地好轉(zhuǎn),只是幾乎沒有人在意到這些自身的變化,他們的精神全都沉浸在這片生機勃然的法則波動中。 只有一個人,在這片生機和藹的海洋中依然是滿面的憤怒,猙獰和暴戾,那就是大祭司仇斷。 “我天河仇斷今日在此立誓!縱然是漫天仙佛,十地神魔,也休想抹平我心中恨意!也休想阻我復仇!”他用要崩碎牙齦一般的力氣,一個字一個字地怒吼出這句話,然對面對著徐徐降下的精靈女子,一拳緩緩擊出。 他的動作很慢很吃力,雖然身上的筋rou全都賁起繃緊到了極限,但他的面前好像有一座無形的大山一樣,讓他的拳頭讓他的整個動作看起來都慢如蝸牛,隨著他的拳越往前,也越來越慢越來越吃力。 精靈女子依然伸手虛握,徐徐而落,只有一頭紫發(fā)隨風飄揚,神情依然淡然如古井不波,眼神依然滄桑如看盡世界生滅。 終于,精靈女子手中所握的那個由復仇光影凝聚而成的面具重新按在了大祭司仇斷的臉上,而大祭司的拳頭也堪堪觸碰到精靈女子的衣衫毫末就頹然而止。 面具消散,又好像是重新融入大祭司的臉上去了。大祭司的臉上依然是一片憤怒和猙獰,依然保持著那個出拳的姿勢,只是好像泥塑木雕一樣完全地停頓了下來。而他原本空無一物的左肩忽然開始慢慢蠕動,隨后隆起,不過幾個呼吸之間一只全新的左臂居然就那樣重生了出來。 大祭司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的驚喜,反而那精光爆射兇狠至極的眼神迅速地化作惘然,臉上的表情也化作一片呆滯,一兩個呼吸之后他身上賁起的筋rou一根一根地松弛下來,逐漸再也無法維持那個姿勢,軟倒在地。 看了看就倒在身邊的大祭司一眼,風吟秋長嘆一口氣。大祭司的呼吸綿長有力,身上不止沒有絲毫傷勢,連斷掉數(shù)年的手臂都神跡一般地重新生長出來了,只是一雙睜得大大的眼睛中再沒有了絲毫神采。對于這樣的狀態(tài),風吟秋是再熟悉也不過,當他還在龍虎山之時,整日需要面對的那位名義上的道門第一人就是如此。 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其他人看在眼中也許還有些不知所以然,風吟秋卻是再清楚不過。說得簡單些,那是真神之力將即將發(fā)生質(zhì)變的天地胎動生生逆轉(zhuǎn),就如同一股巨大洋流將即將形成的漩渦給抹平一樣。至于這位大祭司的不甘怒吼,揮拳反擊,甚至他的存在都沒有落在那位形貌古怪,被真靈附身的女子眼中,一切都不過是附帶發(fā)生的而已。他既然是這場祭典的核心,這個未能真正孕育而成的神靈的締造者,那么逆轉(zhuǎn)而回的天地洪流自然也都從他身上沖刷而過,至于那重新生長出來的一條臂膀,只是那浩瀚無邊的磅礴神力外泄的一絲絲余韻罷了。 在這涉及到天地根源的變動中,一人之力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計。大祭司的執(zhí)念,修為,心性,還有他那令大法師也要為之色變顫抖的拳意,都可說已是世所罕見,但在面對天地偉力的時候也毫無抵御之能。就如同一只強壯的鯨魚可以傲視同類,稱霸海洋,也許還能順勢卷起些漩渦亂流,但在孕育生長他的海洋面前終究也只是一條魚罷了。 大祭司如今的狀況比張?zhí)鞄熯€要遠遠不如。張?zhí)鞄煯吘褂刑鞄熃虜?shù)百年的傳承積累為根基,修的是最為正宗的玄門心法,可說是將能做的準備都做到了極致,因此總算留下了些和“天師”這個概念有關的本能。而大祭司所率領的復仇教會不過藏于西海岸一隅之地數(shù)年的時間,無論規(guī)模還是積累時間與天師教相比都差了十萬八千里,最關鍵的是他自身本來就沒有成神的準備,神魂遭受到天地洪流的沖刷之下,所有的意志,記憶,情感都只有煙消云散,大概連一絲本能都留不下來。 張?zhí)鞄熯€能算是個被神道概念牽扯而動的活傀儡,他則只能是個活死人,連傀儡都算不上。他所有的憤怒,所有的努力和拼斗,還有那千錘百煉的身手震懾人心摧破萬物的拳頭,都再沒有絲毫意義。 除了那位姓張的中年神州男子還瞪大了眼睛傻看著這一切,其他所有匍匐在地的復仇教徒全都一動不動,看起來似乎和之前一樣,其實作為這儀式的一部分,他們也落得和大祭司相同的命運。就算他們只能算是枝干末流,受到天地意志洪流的沖刷也許還不足大祭司遭受的百分之一,但對于螻蟻來說,一座山峰和一顆百斤大石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這一刻,在風吟秋,在奧羅由斯塔奧術學院中的老婦人,在實驗室中的中年癡肥男子,在大陸所有關注著這里的大法師的感知中,那由十一環(huán)奧術引起的法則波動終于完全消失。這一個可以塑造神靈的奧術巔峰奇跡終于在更宏偉的力量面前折戟沉沙,煙消云散。大法師們或是驚慌不定神思不屬,或是相互聯(lián)絡各自計較,對于大陸上最為優(yōu)越,掌握著最大的權力和力量的人群來說,這將是一個不眠之夜。 在這一切所發(fā)生的源頭,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 精靈女子由始至終沒有看過倒下的仇斷大祭司還有跟著受到波及,成為活死人的數(shù)百復仇教徒一眼,在神靈的感知中這些枝葉連螻蟻都算不上。徹底平復那由奧術和祭典激發(fā)的天地胎動之后,精靈女子抬起了頭,舉起了手,昂首向天。 精靈女子的頸脖和手臂都極為纖細柔和修長,這一抬手間帶著一種不可思議的韻律,優(yōu)美得好像整個天地都在跟隨著翩翩起舞。只是在抬起的過程中,她的那只手臂就在以飛快地速度干枯,衰老,柔和細膩的肌膚變得干癟,失去了水分和光澤,直到完全伸直向天的時候,已經(jīng)干枯衰老得像是一只在沙漠中埋了上萬年的干尸的手臂。 天空中只有繁星點點,精靈女子就用這只干尸一樣的手臂對著那浩瀚星空輕輕一握,然后整條手臂就徹底粉碎,化作了無數(shù)碎末直接崩散到了虛空之中。 這一瞬間,再不止是越過了法則界限的大法師們,整個歐羅大陸上所有能正式感知到魔網(wǎng)的奧術使用者們都能隱約感覺到整個魔網(wǎng)震動了一下。不過這震動只是極為短暫的一瞬,隨即又再沒有了絲毫的動靜,即便是再運用奧術也和之前沒有什么不同,多數(shù)人也就只當是自己的錯覺,或者是之前那十一環(huán)奧術的余波,并沒怎么在意。 不過在那滿是肢體和煉金器械的寬大實驗室中,一直坐立不安的癡肥男子一下站了起來,一直渙散的眼神也集中明亮了,臉上露出了幾分喜悅之色,他甚至還拍了拍手。 而另一邊,大講堂窗邊的老婦人卻露出了疑惑之色,隨后很快地便轉(zhuǎn)變?yōu)檎痼@,最后就是憤怒。幾道奧術構成的法陣在她身周一閃,她的人影就從原地消失了。 老婦人的身影再度出現(xiàn)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在那滿是肢體和器械的實驗室中,她陰沉著臉掃視了一下周圍,就把視線落在了站立著的癡肥男子身上。癡肥男子臉上還有著之前緊張時流下的汗水,但已經(jīng)沒有了歡喜的表情,對于突然出現(xiàn)的老婦人也沒表現(xiàn)出任何意外,只是眼神在渙散間有些躲閃,一臉癡傻地帶著種想看又不敢看的神情面對著老婦人。 老婦人狠狠地看了癡肥男子一眼,轉(zhuǎn)身大步邁到了一張實驗桌前,對著支架上的蒙眼男子大聲詢問:“哈默,哈默,你在嗎?你那里去情況怎么樣?” 蒙眼男子一動不動,一聲不吭,除了縫合在一起的眼皮底下偶爾有眼珠的挪動,就像是死了一樣地安靜。老婦人也不再吭聲,只是陰沉著臉等著回應,癡肥男子在不遠處一臉癡傻地看著,同樣也是一聲不吭,整個實驗室靜寂得好像是一座巨大的墳場。 難捱的十幾秒之后,蒙眼男子終于開口了,說出來的聲音帶著幾分慌亂和虛弱:“是……是杰佛遜副會長閣下嗎?我……我這里的情況很不好……。星殿受到了來自主位面的法則排斥性沖擊……所幸星殿大體結構沒有損壞,但是包括錨定序列在內(nèi)的幾個功能被破壞了,我正在努力維持……” “怎么會這樣?”老婦人聲音中帶著焦急和驚怒?!按卧魯喾雷o沒有開啟么?” “……沒有……我……我們的資源儲備不足,之前沒有偵查到危險就沒有開啟,我已經(jīng)請示過格里芬副會長了……非常幸運的是目前還沒有觀察到星界亂流,短時間之內(nèi)安全應該沒問題,只是星殿的位置無法穩(wěn)定,通訊也不知道能維持多久……” “以修復錨定序列,恢復與主位面的傳送為第一要務,必要的時候可以放棄其他功能?!崩蠇D人的聲音重新穩(wěn)定冷靜了下來,迅速堅定地下達了命令?!半S時留意通訊,如果有中斷的跡象之前,發(fā)送最后的星界坐標過來。我們會盡力想辦法幫助你?!?/br> “是?!?/br> “預計自主修復錨定序列的可能性是多少?” “……在不遇到大的星界亂流的情況下,犧牲星殿的其他序列,應該可以在十一年零三個月左右后恢復錨定……如果運氣好一直處于平穩(wěn)狀態(tài)的話,只需要四年……” “最好的情況也要四年嗎……”老婦人的聲音越來越低沉?!啊w西迪閣下呢?” “……在受到排斥沖擊的時候,會長閣下短暫地蘇醒了過來,不過他什么都沒有做,也沒有和我溝通過,就又再度進入深層的冥想中去了。在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如果遇到不能處理的情況可以去主動喚醒會長閣下么?” 默然了一陣之后,老婦人長嘆一聲:“法則沖擊對蓋西迪閣下應該是造成了相當?shù)膫Α绞窃谶@種時候,我們越應該要相信閣下的判斷,當真正需要他蘇醒的時候,我想他會蘇醒過來的?!?/br> “……是……” “那么,暫時就這樣吧。如果星殿流動到有利位置的時候第一時間通知我們。我們這邊也會盡力想辦法的?!?/br> “是?!?/br> 蒙眼男子再沒有了其他的響動。老婦人依然在桌前保持著原本的姿勢注視著他,好像想在那插滿了軟管的身體上看出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樣,整個空蕩蕩的實驗室又陷入了墳場一樣的寂靜。偶爾有墻壁上或者哪里桌面上的肢體或者儀器中的器官抽搐一下,傳來死氣沉沉的啪啪聲。 這里原本的主人,中年癡肥男子也是一動不動地站在不遠處,還是用那種有些散亂和怯懦的眼光偷偷看著老婦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老婦人忽然開口:“你事先是猜到了會這樣,是不是?” “……我沒有猜到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癡肥男子看著自己面前的地板,細聲細氣地回答,像是個犯了錯的小孩子。 “這次的計劃是你提起的,你對那些精靈的反應預估也很準確,你敢說你沒有預計到神臨術引來的神靈會對星殿有所排斥?” “……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沒有見過他們的神靈,我真的沒猜到……”癡肥男子的聲音更小聲了。 死死地瞪著癡肥男子一會,老婦人冷哼了一聲,繼續(xù)說:“好吧,那就算你不知道吧。但是哈默說他請示過你。你明明知道神靈是有能力對星殿產(chǎn)生威脅的,你為什么不讓他開啟次元隔斷防護?” “……我們的資源儲備不多了,找不到人資助,發(fā)掘工作又不順利……開啟一次次元防護消耗太多了,這時候還是省省吧……” 老婦人沒有再開口問,伸手一抓一推,七八枚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球體就在她面前浮現(xiàn),然后連珠炮一樣地對著癡肥男子飛了過去。 如果有其他的高階奧術師在這里,只是這一幕就能讓他們的下巴掉在地上。這七八枚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球體居然是爆裂火球,酸液法球,冰霜法球,力場震蕩等等三到五環(huán)奧術,在一些資源匱乏奧術文明相對衰落的窮鄉(xiāng)僻壤,念上半天的輔助音節(jié)扳上半天的輔助手勢后拼出老命發(fā)出一個這樣的奧術的法師就已經(jīng)算得上是大人物了。但現(xiàn)在這些奧術在這老婦人手中簡直就像是零環(huán)戲法一樣可以隨便凝聚隨便丟出來的玩意,低層次的外環(huán)魔網(wǎng)簡直好像就成了這老婦人的寵物,能讓其他高階法師算得頭痛的奧術公式她只需要一個念頭就在一瞬間里自動構建出來。 但是這樣猶如奇跡一樣的復數(shù)奧術,剛剛才飛到那癡肥男子面前的時候就無聲無息消失了。癡肥男子連頭都沒有抬起來看過一眼,好像老婦人剛才只是自己弄出來個幻術看著好玩一樣。 咚的一聲悶響,老婦人狠狠跺了跺腳,她腳下的青石地面瞬間崩碎成砂石,而且一圈震波飛速朝四周擴散,旁邊一張石質(zhì)試驗臺剛剛被波及到就四分五裂崩潰散落。 但是這圈震波也沒擴散出去多遠,不過三四米的距離就忽然消失了。也就只有這方圓三四米的地面和最近的一張試驗臺成了碎石之外,其他的地方絲毫無損,連桌上放置的滿溢的液體都沒有晃蕩一下。 “你這個混賬……”老婦人終于怒氣沖沖地罵出了聲,她揮手在空中虛劃了幾道,飛快地吟出了幾個由復合音節(jié)疊加構成的宛如嗡鳴般的詞匯,周圍的景象突然扭曲了起來,好像空氣密度在飛快地變化,或者空間在被莫名的力量不斷揉捏壓榨。 癡肥男子抬起眼睛偷偷地看了老婦人一眼,不過他并沒有什么動作,反而是地上一直趴著當做凳子的兩個貴族少女忽然站了起來。她們兩人的緊靠在一側(cè)的雙手互相摟抱著,而各自外側(cè)的手則朝外揮舞,手指尖飛速捏合著細膩繁復的手勢,口中吐出的音節(jié)相互和鳴就像是兩個心有靈犀的歌詠者一樣,周圍那被微微扭曲的景象馬上就恢復了正常。 完成了這一切之后,兩個少女就站在癡肥男子的身后沒有再動彈。由始至終,兩個貴族少女臉上都帶著陽光而迷人的微笑,粉嫩嫩的臉蛋上透著腮紅和青春的活力,好像她們不是在消弭一個大法師帶著憤怒的恐怖奧術,而是在陽光春風中一起撲蝴蝶。 老婦人看也沒看這兩個可愛的陽光少女一眼,只惡狠狠地看著前面散發(fā)著陰郁的癡肥男子,而癡肥男子只是眼光閃躲地盯著自己腳下的地面,甚至不敢去和老婦人的眼光相對。 看了癡肥男子好一陣子之后,老婦人才忽然開口問:“你犯了這么大的錯誤,居然還不許我在你這里發(fā)發(fā)火了?” “我都讓你法術成型了……”癡肥男子細聲細氣嘟嘟囔囔地抱怨了幾聲。然后這巨大實驗室中的一些儀器,還有肢體標本就像活過來一樣自動挪動了起來,以極快的速度聚集到了癡肥男子還有兩個貴族少女的背后,兩名貴族少女又微笑著撐開了雙手。 在這個神靈氣息降臨凡世的不眠之夜,奧羅大平原東南部發(fā)生了一場小型地震,有一些附近的奧術師觀察到了奧術波動,判斷這場地震可能是有強大的法則性奧術引發(fā)的,不過相較于神靈的事來終究是微弱枝節(jié),甚至都沒在他們的記憶中留下什么印象。 而在這一切的始發(fā)地西北邊疆上的灰谷鎮(zhèn),也發(fā)生了一些同樣的沒外人知曉,但影響極為深遠的異變。 第七十章 在精靈女子昂首向天,抬手一握的時候,風吟秋感覺到了一種類似陰陽逆轉(zhuǎn),生死混同的奇異感覺。 不同于一切都可以在魔網(wǎng)上反應得清清楚楚的奧術,神靈所屬天地法則本身的波動和神州道法頗為類似,境界到了方能明白其中的玄妙。風吟秋還來不及細細體悟其中的奧妙,這波動就轉(zhuǎn)眼消失了。而且看起來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至少在這里的人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異常。精靈女子的表情依然是一片平和冷淡,眼神中依然是一片滄桑漠然。 下一刻,精靈女子忽然低頭看了地上的風吟秋一眼,那好像萬古冰巖一樣的表情和眼神終于有了些改變,似乎是微微笑了一笑。不過所有人都還沒來得及分辨那到底是不是因為光影改變造成的錯覺,這精靈女子就消失在了虛空之中。 一起消失的,還有那充塞天地,將人的精神靈魂都一同震懾的莫大感覺。一切好像都恢復了原狀,一直呆滯著的矮人,商隊護衛(wèi)和雇傭兵俘虜們也都東張西望,雖然還沒從之前的巨大震驚中完全回過神來,但這股久違的輕松感讓所有人都知道那個散發(fā)著真神之威的精靈女子是徹底離開了。 “仇先生!仇先生!你怎么了?”相對于其他矮人還在那里東張西望,不遠處姓張的中年神州男子第一時間就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朝這里跑過來。 但還有比他更快的。白光一閃之間,阿達里爵士魁梧的身軀就出現(xiàn)在了風吟秋的面前,那一對斬馬長刀對著他的雙腿狠狠斬下。 轟隆聲中碎石飛濺,卻不見血光暴起。仰面躺著的風吟秋就像泥鰍一樣從兩把長刀之間滑了出去,然后又以一種根本不可能用力的姿勢站了起來,眨眼間就已經(jīng)退出了十數(shù)米之外。 “果然恢復了?!崩暇羰康穆曇舫翋炄缫豢阡P蝕了百年的老鐘,而且不驚不詫。連他自己都在剛才的法則波動中受益不小,所以對于風吟秋的傷愈也并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