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域神州道 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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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也得力于西方人那特有的造船技術,或者說用料,也不知道他們哪里去弄來能造出這么大船的龍骨,還有那么多結實細致又輕的木料。在歐羅大陸這邊,能長這么大這么結實的樹木都是德魯伊和精靈部落的圣樹,想砍下來做船?小心先被巨大化的戰(zhàn)爭甲蟲先砍下腦袋。 而且對于偉大的魔法帝國來說,船這種東西還真不是值得太花精神去研究的,也就是沿海的一些商會和煉金術師會去專研一下造船術,用作捕撈和運輸也就夠了。帝國時代最精英的法師和煉金術師們肯花費精神去制造的才不是這么簡陋的造物——在帝國時代末期,浮空城的試制品都已經有三座了。 當然,最后這三座浮空城都砸了下來,帝國也名存實亡了,不過這并不妨礙羅伊那拉在震驚之后又對這船不屑一顧。羅伊那拉打了個響指,他手下的首席事務員就和港務衛(wèi)隊的副隊長瓊斯帶著二三十名全副武裝的衛(wèi)隊劍士沿著放下的舷梯沖了上去。拘捕一船有嫌疑的無信者而已,他到場只是一個重視的表態(tài),還沒到要讓自己親自出面的地步。 甲板上很快傳來事務員和衛(wèi)隊副隊長的嚴厲喝罵聲,羅伊那拉腦子里已經在開始構思接下來的一系列后續(xù)方案了。要把這些人拿下當做替罪羊這是一定的,但到底要將這些人處置到什么地步,其實是一件非??简炚窝酃獾墓ぷ鳎纫o那個該死的有錢佬一個難堪,又不能太過,那畢竟不只是一個只靠金幣來肆意妄為的暴發(fā)戶,同時還是大陸最頂尖的幾位大法師之一。羅伊那拉可以憑借自己的高貴姓氏盡情藐視一個有無窮金幣的暴發(fā)戶,卻沒有膽量真正面對一個大法師的怒火。 想著想著不由得出了神,反應過來之時不知不覺地已經過去好一陣子了,但是上面的喝罵聲和爭執(zhí)還沒有停。羅伊那拉忍不住怒吼起來:“該死的,你們到底在干什么?和他們交涉需要這么長的時間嗎?如果他們拒捕就直接動手!難道你們手里的武器是用來撓癢癢的嗎?” 首席事務員的頭從船舷上伸出來,滿頭大汗地看著下面喝多了精力藥劑而顯得暴躁的頂頭上司,為難地說:“大人,他們的翻譯人員都不大能聽懂我們的話,溝通起來很費勁。我們至少要把我們拘捕他們的理由說清楚才行?!?/br> 這倒是沒錯,該走的程序必須要走到,盡量少些把柄落在那些老頑固的手里那是很必要的,而且這些家伙能乖乖聽話最好,真要強行動起手來不可控的因素太多,萬一多殺了幾個不該殺的就麻煩了。羅伊那拉不耐煩地問:“該死。他們不是使節(jié)團嗎?怎么會連翻譯都沒有?之前領航員是怎么和他們溝通的?” “他們有一個會說通用語的翻譯,不過好像是雇傭的。他說他們的領隊老頭說這是正式場合,如果是官方上的溝通的話必須要用他們帝國政府內配給他們的官方翻譯員,但是那個官方翻譯員的家伙……我感覺我們好像是在和一個智障的獸人溝通一樣,那家伙翻來覆去只會幾個單詞……” “該死!這些該死的無能官僚!”羅伊那拉這會倒是百分百確定這確實是一艘西大陸帝國派遣來的使節(jié)船了,也只有龐大帝國的僵化體制下才會培養(yǎng)出這種顢頇守舊又無能的官僚來。他小時候在奧由羅斯坦看過不少這樣的老頭子?!拔覀冞@里難道就沒有會說西方話的家伙了嗎?快去找一個過來!” “您知道港口的西方人都逃跑了……我們可沒人去學他們的語言,拗口又復雜,比精靈語都難多了。不過也許貧民區(qū)里能找到一兩個和他們經常打交道的小販?要不要我們派人去找找?或者我們可以去請個能使用通曉語言的高階祭司來?不過太陽神殿和守護之手都派出了精銳去追擊那些邪教徒,不知道城里還有沒有……” “該死!你以為我們的時間充足到可以慢慢陪他們喝茶等著翻譯來的地步嗎?”羅伊那拉終于忍不住了,爬上了舷梯。 船頭甲板上的情況和他想象中差不多,首席事務員和副隊長帶領的三十來個戰(zhàn)士分散站著,對面的則是一群黑發(fā)黃皮膚的西方人,站在中間為首的應該就是這個使節(jié)團的首領,一個打扮得很正式的老頭。羅伊那拉雖然沒看見過那種長袍和帽子,但還是能分辨出來那應該是專門用在正式場合,穿戴很麻煩的一套打扮。老頭旁邊是個矮胖丑陋,穿一身華麗甲胄的家伙,看那一身分明不該是在船上穿的玩意,還有所站的位置,應該也是這使節(jié)團的官方首領之一。一些士兵護衛(wèi)在這些人的周圍,相對于他們的武器,他們的衣著好像花費了更多的心思。除此之外再沒有看見其他人了,看起來這為首的老頭官僚確實很注重禮儀,不止讓所有人都精心穿戴了一番,還讓其他水手們都躲在了船艙下,可能是期待著一場正式的外交歡迎儀式。 兩個那個老頭官僚身邊是一個面紅耳赤,正結結巴巴地想要和這邊的副隊長說話溝通的中年人,看來就是那個官方的翻譯,只聽了那家伙的半句話羅伊那拉就完全認同了手下對這家伙的評價,如果就靠這樣的溝通,就算站在這里說上一整天也別想有什么進展。 “那個據說能聽懂話的家伙在哪里?看在風暴神后的份上站出來吧。”羅伊那拉在人群中看一下,其實他這只是下意識的一個掃視而已,不過他卻一眼就把這個人看了出來。 這是個站在隊伍外圍,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的年輕西方人,相對于其他西方人大都平和的五官來說他的模樣更深刻分明一些,也比其他西方人要稍稍高大,看起來有些像夾雜了其他血統一樣。相對于其他西方人那或者麻木或者恐懼或者排斥或者敵視的神情,這個人卻是面帶微笑饒有興趣地看著他,這是種希望溝通的表情。 港務總督看人的眼光并不比看船的眼光差,只是一眼就能確定這是個和其他西方人完全不同的年輕人,甚至他還有種感覺,這個年輕人并不屬于這個使節(jié)團隊。果然這個年輕人走了過來,看著羅伊那拉開口了,是一口標準清晰還帶點奧羅由口音的通用語:“日安,您就是他們所說的港務總督大人吧?!?/br> “謝天謝地?!绷_伊那拉焦躁的心情總算好了些,這個年輕人的奧羅由口音讓他有些親切感??磥磉@是個原本生活在這邊的西方人? 那邊站在人群中心的老頭突然對著這個年輕人怒喝起來,似乎是非常不滿他擅自和這邊說話。羅伊那拉厭惡地看了那老頭一眼,轉過來對著這個年輕人說:“不用管那些該死的官僚的那一套,給他們帶句話吧。因為懷疑他們和這里兩天前發(fā)生的一起邪教徒sao亂有關,我必須把他們全部都拘捕起來。”頓了頓他再補充:“也包括你在內。不過看在你沒他們那么愚蠢的份上,只要經過調查,也許你會是最先被釋放的那一個。” 如他所愿,這個年輕人確實沒有怎么理會背后那怒吼的老頭,只是好像也沒怎么理會港務總督的話,只是用一雙漆黑的眸子很仔細很有興趣地看著羅伊那拉,問:“冒昧地問一句,您是法師吧。” 被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看著,羅伊那拉居然有種自己要被吸進去的錯覺,他不是沒和西方人近距離說過話打過交道,不是沒看過西方人特有的漆黑眼睛,但是這個年輕人的一雙眼睛卻黑得好像一對無邊深邃的黑洞一樣,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我當然是法師,你又是誰?” 年輕人偏頭想了想,回答:“您可以叫我風。按照我們那邊的話來說,我也是一位法師?!?/br> 第二章 風吟秋饒有興趣地看著面前這個歐羅貴族,他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到這個歐羅人那比尋常人強大近倍的神思波動,還有他身上所配飾的幾個小首飾,腰包中隱隱勃動著的靈氣,這無疑是個法師。但是那精神卻勃而不精,大而不純,看來這法術上的造詣并不高,反倒是隱隱有一股天地法則和他整個人的相連,似乎是神道中人特有的那股氣息。 羅伊那拉也瞪著眼睛上下打量著這個西方年輕人,不大能相信這年輕人剛才的話,一個這么年輕的西方人怎么能是法師?怎么能是高貴的法師? “貴族即法師,法師即貴族”,這是奧由羅帝國不變的驕傲,魔法帝國屹立數百年的根本。就算帝國已經名存實亡,分崩離析了數十年了,但在真正的帝國貴族心中那份驕傲可是未變分毫。羅斯切爾德家族自詡為帝國貴族,更將這個傳統很好地保持了下來。原本就有法師天賦的不用說了,其他沒有的只要不是天生太過蠢笨的家伙,成年之前也要用煉金藥劑強行提高感知去感應魔網,至少也要成為一個高階學徒級的入門法師。 羅伊那拉的天分還算不錯,沒用感知藥劑就邁過了學徒的門檻,不過他沒什么時間精力也沒興趣去專研法術,這么多年下來依然是個一環(huán)法師。相對來說,身為港務總督多年處理海上事務,又經常去風暴神后的神殿去祭祀跪拜,聆聽神后祭祀的喻示,他倒算是風暴神后的半個牧師,居然能感知神恩釋放三階神術。不過這一點對于一個自詡帝國正統的貴族家族來說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最多只能從側面說明他身為港務總督確實是非常稱職。所以羅伊那拉向來對法師這個詞既自傲又有些敏感,一個這么年輕的西方人膽敢自稱是法師,他是無論如何不會相信的。 西大陸也是有法師的,這個他早就聽說過。但是在受過正統法師教育的真正法師看來,那種沒有運用魔網技術,和最古老的德魯伊一樣純粹依靠自身與元素共鳴的施法手段,簡直和那些拿著石塊骨棒狩獵的未開化野人一樣粗陋,那也能被冠以“法師”這個高貴的稱謂么? 沒有觸摸到魔網的法師哪里有資格被稱為法師? 對面的年輕西方法師卻正在問:“我早就聽說過奧羅由帝國數百年前鋪設的那個……奧羅斯多塔魔能奧法網絡……是整個歐羅文明最偉大成就,一直很想見識一下,想不到剛剛來到這里就能遇見一位法師,您現在能滿足一下的好奇心嗎?用這個奧法網絡施展一下法術給我看看嗎?” “當然不能。你以為這里是什么地方?我是來這里做什么的?”羅伊那拉眼睛一瞪?!拔艺f你最好快點吧我剛才說的話告訴你們的首領,我羅伊那拉·紅手·羅斯切爾德以奧斯星港港務總督的身份宣布,懷疑你們和不久之前的一起邪教徒事件有關,必須要將你們全部暫時扣押起來。” “啊,對?!憋L吟秋也拍拍頭,總算想起了自己還有“公務”在身。說起來剛剛登陸歐羅大陸的第一個城市就莫名其妙地遇到這樣的事,也確實夠讓人頭痛的,好在最頭痛的還遠沒輪到他。想了想,他覺得還是該先盡到自己的通譯之責,先提醒一聲:“恐怕您不能這么做吧。我們可是外國使節(jié),應因克雷公爵的邀請才遠道而來這里的……” 這是意料之中的質疑,羅伊那拉可沒耐心和一個非正式的翻譯人員解釋,不耐煩地說:“這里不是因克雷,那個有錢的暴發(fā)戶邀請你們可不關我們的事!這里是帝國治下的奧蘭多行省奧斯星港!你們對我們來說只是一群來歷不明的外來者而已,而且和前幾天幫助邪教徒制造sao亂的家伙們都是一樣的西方人!我們有理由懷疑你們更有資格拘捕你們!還有你只是個翻譯員,沒資格來質疑我的決定,你只需要把我的原話轉告給你們的首領就行了。我希望你們能聽從我們的處置,這樣大家都能少些麻煩,這些天來我們的麻煩已經夠多的了。不過如果你們執(zhí)意要反抗的話,我們也就只有訴諸武力,相信那也不是你們所希望的?!?/br> 風吟秋嘆了口氣,轉身回去使節(jié)團隊前,剛剛拱了拱手還沒來得及開口,站在人群中間的使節(jié)團官方首領,高冠古服的持節(jié)使李文敏李大人就先怒吼起來:“你這小小通譯簡直不成體統!初入這番夷之邦面見這番夷頭領,正該是由我禮部之人來交涉,你一介白身平民不通禮數輕重,萬一言語有失沒了我上邦顏面那便是萬死莫辭之罪!早知如此當初便不該允你上船!” 風吟秋有些無語,在船上的時候就聽說過這位大人在禮部默默無聞地憋屈了一輩子,好不容易終于等到了這個出使異邦的機會,自然將此事看得重要無比,憋足了勁要將上國威儀在這番夷大陸上展現出來,所以事事要求必須符合禮儀體統,對于他這個走后門混進使節(jié)團的江湖中人很是看不起。這位大人其實在前幾日的風暴中受了顛簸,差點命都去了半條,前兩日還連床都下不來,這時候還要勉力專門去穿戴正式裝扮來接見番夷,可見是極為重視的。他這擅自去和那港務總督說話在注重禮儀體統的李大人眼中確實是極為失禮的舉動。 “洪譯官,方才他和那夷人首領說些什么?可有辱我朝廷顏面?”李文敏大人沉聲問旁邊那禮部的通譯。 姓洪的禮部通譯卻是額頭冒汗,他其實連一句囫圇話都聽不明白也說不出來。畢竟神州大陸與這邊已經斷了近百年的交往,這位洪通譯的那些歐羅語是從祖爺爺輩流傳下來的,根本沒想到會有用上的地方,只是子承祖業(yè)地留在禮部吃閑飯而已。得知要來歐羅大陸之后也曾回去看著祖?zhèn)鞯墓P記下過一番苦工,硬記了兩三百個詞匯,自覺勉強也該夠應付了,但一到實用之處才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好在這位通譯歐羅語不怎么會,做官那一套還是精通的,對李文敏拱手一禮道:“回大人,風先生只是與那歐羅番夷隨便說了幾句私話而已,并無絲毫逾越不妥之處……” “那好,你去與那首領說,為何不擺下香案儀仗來迎接天朝來使?還有,不是聽說這歐羅大州之上也有些許我神州子民么?雖然是前朝遺民,但既然我大乾已立,他們也該當前來參拜,沐浴王化?!?/br> “嗯……這個……下官之前也與那夷人說過,但那些夷人蠻橫粗俗,一時之間難以明白我上邦威儀……還有,下官這歐羅語多年不用,有些微微生疏,一些生冷詞句不大能翻譯得流暢,怕是有失我大乾禮儀風度。這位風先生的歐羅語聽起來卻是常用的,下官覺得還是請這位風先生來……” “胡說八道,他一介江湖術士,不知曉禮儀體統,如何能做得這等場面上的事情?你也莫要擔心,就算一時間有小小生疏也無妨,只要多說說便熟悉了……” “李大人。”風吟秋嘆口氣,還是覺得自己先把話說明了最好?!澳菤W羅人首領是這港口的地方長官。據他剛才說,不久前有一伙邪教徒作亂,而原本居住在這城中的前朝遺民卻幫助了那些邪教徒。他們現在懷疑這艘船上的人是同伙,要將所有人都拘捕下獄再慢慢審問……” 以李大人為首,幾乎所有的人都呆滯了一下。然后李大人才轉頭問身邊的洪通譯:“真是如此?他說的是真的?” 洪通譯當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看了一眼風吟秋,又瞅了一眼那些劍拔弩張殺氣騰騰的劍士,還是只能點頭:“厄……確實如此……雖然那夷人措辭其實已經是很客氣的,但是大意就是如此……” 李大人又呆滯了,而且這次是許久都沒緩過氣來,好像突然就變作了一尊泥塑木雕一樣,只有胡須和手指頭在微微發(fā)抖,微微發(fā)抖……微微發(fā)抖了好一陣子之后才猛地握拳怒吼:“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我等天朝上邦來使,怎能受這番夷如此侮辱!這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眼看這禮部老人由之前的滿臉蒼白一下變得滿臉赤紅,好像隨時都能激動得暈過去一眼,風吟秋好心向他解釋道:“這歐羅大陸上的最大之國奧由羅如今如神州那春秋戰(zhàn)國一般,名義一統,其實卻是諸侯割據,給朝廷送上使節(jié)國書的,只是這歐羅大洲上一位諸侯。這里的長官說他們不知道這事也不承認這使節(jié)身份……” “你……你……”李文敏李大人指著風吟秋,須發(fā)皆張滿臉通紅口不能言,然后終于雙眼一翻軟倒在地。 “李大人!李大人!” “快拿風油精來!快拿風油精來!” “劉仙師,快來看看李大人……” 看著一團糟的使節(jié)團,風吟秋還是對著其中幾個算是首領的副使問:“那歐羅人首領讓我們投降,說免得妄動刀兵傷了人,諸位大人,你們覺得如何?”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那如何能夠?我天朝來使怎能任由這些蠻人無禮?” “絕無可能!絕無可能!頭可斷血可流,我大乾顏面絕不能丟!” 也早料到了是這樣的反應,風吟秋轉過身來走到羅伊那拉面前攤攤手:“您看到了吧,作為一個龐大帝國派遣來的使節(jié),他們有著自己的驕傲和尊嚴,他們是不可能乖乖聽從處置的。您還是動手吧。” “我們要拘捕的對象可是包括你在內,年輕人?!绷_伊那拉真的是有些被這個年輕人那完全無所謂的態(tài)度給逗樂了。 “那是當然的吧。對你們來說我也是這使節(jié)團的一員不是嗎?!?/br> “那你還叫我動手?看起來你很希望我們打起來的樣子?” “不,我只是想快點見識到您的法術。”風吟秋淡淡一笑。這倒是真心的。姑且不論這一群歐羅人能不能拘下這一船人,至少是絕對不可能留住他。 “哈哈哈……”羅伊那拉也終于被逗得笑了起來,他忽然覺得親自來這里真是個正確的選擇,能遇見個這么有趣的小子,可真是給被這幾天被枯燥煩悶的事務壓逼得喘不過氣來的精神好好調劑了一下?!昂冒珊冒?,你是個很有趣的年輕人。就算你過不了牧師們的陣營審查,我也會盡量讓他們不吊死你。如果你被釋放出來之后還有心情,我會介紹你去做個法師學徒的?!绷_伊那拉退后一步,對衛(wèi)隊副隊長揮揮手。“動手吧,把他們全都抓起來?!?/br> 嗆嗆嗆的拔劍聲連成一片,二十多個劍士都拔出了手中的長劍,虎視眈眈殺氣騰騰地朝前逼去。那邊原本就已經亂作一團的人更是亂上加亂,那些士兵也拔出了手中的武器,不過看那架勢似乎并不是長于作戰(zhàn)的。 咚的一聲巨響,似乎連船身都跟著搖了搖。卻是一直跟在李文敏大人身邊的陳參將邁步上前,只是這迎頭的一腳踩下,這氣勢就隱隱與那逼來的二十多個劍士不相上下。這位陳參將四十來歲,矮壯得有些像木桶,一臉猙獰的傷痕將五官都扯得有些挪位,據說曾在雍冀邊境上任職,和西狄蠻子廝殺過不少時候。 那邊的衛(wèi)隊副隊長瓊斯已經從二十多個手下中越眾而出,對方的首領已經站了出來,他這邊當然也必須做出回應。他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大漢,一張圣武士專有的嚴肅古板的面容,將手中長劍對準了陳參將。 陳參將也捏緊了手中的拳頭,發(fā)出嘎巴嘎巴的骨節(jié)響動,他那張猙獰扭曲的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只是那雙眼睛深處冷得有些駭人。 “陳將軍且慢動手。”忽然一個聲音響起,不徐不疾不溫不火,卻讓陳參將蓄勢待發(fā)的動作一緩,因為這出聲的人是劉玄應。 “劉道長?!标悈⒁还笆?。幸好李大人已經昏了過去,否則又要有一番喝罵訓斥。以朝廷禮儀體統來說,隨軍仙師的身份當然是受參將管轄的,無論如何受不起這一禮。 劉玄應只是點點頭,轉而向風吟秋問:“風先生,難道一定要動手么?” 風吟秋看了看身邊的港務總督,點點頭:“看起來恐怕是?!?/br> “此時只有風先生你一人可說歐羅語,為了兩國顏面,風先生還請多多和那歐羅人斡旋交涉?!?/br> 風吟秋搖搖頭攤攤手:“沒的說了,他們就是要動手。” 看著一臉事不關己模樣的風吟秋,劉玄應也是沒好氣地再嘆了一口氣,轉而對陳參將說:“那陳將軍請先退下吧,讓我來便是?!?/br> “那就有勞劉道長了?!标悈⒁埠孟袷俏⑽⑺闪艘豢跉猓笆殖宰岄_。劉玄應漫步而上,直接朝著那持劍的衛(wèi)隊長走去。 第三章 “這是誰?你們的頭領不是那個穿著別扭長袍暈過去的官僚老頭么?” 羅伊那拉有些看不懂了。這個人看起來只是三十來歲,衣著非常平凡,模樣看起來很斯文溫和,一直站在人群邊緣的位置上,無論從哪里看都不是這個使節(jié)團隊中的首領人物,但是幾句話就讓那個看起來很兇悍的矮子讓開了。 “啊,那是……劉先生……對,稱呼他為先生吧。”風吟秋想了想,一時間實在找不出“道長”這個稱呼在歐羅語中對應的詞匯。若是五行宗的道士可說是法師,正一教的勉強也能說是牧師神官,真武宗卻只拜天地煉內丹,似道門似武林門派,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向道之士”,用以前那位,牧師老人的話來說是“追求真理之人”,卻又不好用在稱呼之上。 “他讓那個欠揍的矮子讓開了,是打算投降么?話說那個矮子還是個不錯的戰(zhàn)士,居然有六個能級的生命強度。是你們的護衛(wèi)頭目?其他的士兵和護衛(wèi)就是廢物了。”羅伊那拉的舉在眼前,短短的食指和拇指之間閃出一層淡淡的光幕,對著陳參將晃了晃。 “那是陳將軍,一位曾在邊疆率領部隊和蠻族戰(zhàn)斗的軍人,是這只使節(jié)團隊的軍事首領,當然也可以說是護衛(wèi)頭目。啊,您那是個很簡單的偵查類的法術是吧?!憋L吟秋看了看羅伊那拉手指尖的光幕,很輕易地就辨別出了這個法術的大概內涵,這只是個很膚淺低等的小法術而已。 對這個很沒即將被捕自覺的西方年輕人,羅伊那拉很有些無語,不過他要承認作為唯一能夠溝通的對象,這個自稱法師的年輕人也并不讓人討厭,有種異樣的親切感和活力,很是自來熟的態(tài)度卻不讓人反感。他隨口解釋道:“生命感知,零環(huán)戲法而已,那些死靈學派的家伙們發(fā)明的小玩意?!?/br> “您能使用個再高級一點的法術么?這個零環(huán)戲法……好像幾乎沒有引動那個施法網絡?!?/br> “閉嘴。別忘了你是個翻譯員,年輕人請盡到你的職責,向那位劉先生轉告,他制止那個陳將軍打算投降的決定是正確的,誰也不愿意見到無謂的傷亡不是么。不過他應該來對我說,不是去對著瓊斯副隊長?!?/br> 風吟秋搖搖頭:“可他不是想投降。他剛才問我,是不是非得要動手戰(zhàn)斗的方式來結束這場爭端,我說看來是的。所以他決定親自動手?!?/br> “什么意思?”羅伊那拉一呆。 “因為他動手的話就不會有什么無謂的傷亡了。這一點您倒沒說錯。”風吟秋一笑。 就在兩人說話的這幾息時間中,劉玄應已經走到了瓊斯副隊長的面前,而瓊斯副隊長卻已經是滿頭的大汗。 在剛剛開始,瓊斯副隊長看著這個貌似年輕的西方人迎面走來還只是顯得略有些驚訝,將單手所持的長劍換做雙手并持,然后側身而立,但劉玄應不過走了兩步之后,他馬上就后退一步換了一種戒備之意更濃的姿態(tài),然后劉玄應再走了幾步,他臉上的驚訝之色逐漸轉作了震驚,又再退再換了個出劍的姿勢。劉玄應始終保持著那不緊不慢好似散步一般的步伐,瓊斯副隊長卻在不斷地后退不斷地變幻自己持劍的姿勢,等到劉玄應來到他的面前之時,他那一張嚴肅古板的臉上已經滿是汗水,雙眼凸出緊緊地盯著面前這個看似無害文弱的西方人,眼神中滿是驚奇和懼意。 “搞什么鬼?這是什么西方特有的恐嚇法術嗎?”其他的劍士早就已經看得呆了,羅伊那拉也覺得莫名其妙,甚至開口對著不斷后退的副隊長大喊:“瓊斯你在害怕什么?你對守護之手的忠誠信仰呢?你對自己劍術的自信呢?難道這些還不夠你抗拒一個小小的西方邪術嗎?” 也不知道是覺得再也不能退,還是港務總督的這叫喊激發(fā)了他的勇氣,一聲怒喝從瓊斯副隊長口中爆出,他手中長劍猛然朝前一揮,只是眨眼之間,噴薄而出的斗氣劍光仿佛能將一切都斬碎吞沒般地閃過,刺耳的破裂聲中甲板碎片四處飛濺,這一劍居然將靠近他的小半邊船舷給斬了下來,大塊大塊木板朝海中滑落,所有人都能感覺到腳下甲板傳來的震動。 但是這一劍卻沒有斬到近在身前的劉玄應。劉玄應好像動都沒有動似的,這樣在旁人看來強悍無比的一劍只是擦過他的身邊,激蕩的氣流和余波將他的衣袖全部絞碎,露出下面并不顯得筋rou凸顯的修長手臂。然后劉玄應伸手輕輕推在了瓊斯隊長的胸口上,瓊斯隊長立刻就像弩箭一樣飛了出去。 咚的一聲悶響,瓊斯隊長撞在船首處的一個小倉房上,這才沒直接飛出去,只是跌落在甲板上再沒了聲息。 甲板之上一片寂靜,羅伊那拉,手下的事務員還有那二十多個劍士全都看得傻了,目瞪口呆動也不動,好幾息之后,兩個劍士突然發(fā)出一聲喊,揮起手中的長劍就朝劉玄應沖了過去,有這兩個為首的帶頭,其他的劍士也隨著一擁而上。在他們看來,這個西方人擊倒他們的隊長多少靠了運氣,還有瓊斯隊長自己也是莫名其妙地心不在焉一樣。而且無論如何,這里是奧斯星港,他們都沒有退縮的理由。 眼看這二十多個大漢撲來,劉玄應沒有顯得慌張,好像比面對瓊斯圣武士的時候還要輕松,他反身信步走向這些沖向他的劍士,隨手抓住一個劍士的手腕就朝后一丟,那個劍士立刻摔了出去滾在后面的甲板上動彈不得。然后他又隨手抓住了另外一個也是一丟,這人也是立刻被摔在后面立時不能動彈。 劍士們憤怒地大聲咆哮呼喊,數柄十數柄長劍砍劈同時從不同的角度刺,削,劈,砍向劉玄應,但是就好像演練過無數次配合的表演一樣,他們的攻擊全都只能恰到好處地從他的身邊擦過滑過,連衣角也碰不到,劉玄應只是雙手隨意地抓住拋出抓住拋出,好像面對的只是一群布娃娃,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一陣碰碰聲中這二十多個港務衛(wèi)隊的大漢就全都躺倒在甲板上的一個角落里。 “這……這是……”羅伊那拉看著那些幾秒鐘之前還龍精虎猛的衛(wèi)隊劍士,這些人也沒有失去意識,只是張口結舌怒目瞪視,卻連一根小指頭都動不了,好像只是摔這一下就被摔脫了全身的關節(jié)一樣。他下意識地再次用生命探知的法術看了看,劉玄應身邊的法術靈光卻顯得和一個常人無異?!暗诙芗壍纳芰??只是個普通人?這怎么可能?” “這個零環(huán)戲法很簡單,只是對生命氣息單純地做出反應而已。而劉先生對自己的身體和活力能量都掌控得非常好,不會外泄一點,所以這種簡單的法術是辨別不出他的強弱的。”風吟秋隨口用淺顯普通的話語解釋了一下。真武宗的內丹之法乃是天下第一,周身血氣哪怕是最細微的運轉都可隨心,這種簡單的歐羅法術當然是看不出絲毫的端倪。 “是這樣嗎?對,有些高階潛伏者是能回避偵查法術的……”羅伊那拉喃喃點點頭,后退了幾步站到了船舷邊上。雖然除了一個事務員手下之外,他帶來的其他人都已經躺在了那里,但是他臉上并沒有太多的驚慌之色,對風吟秋搖了搖手指,說:“好吧,我承認靠港務衛(wèi)隊來拘捕你們是我一廂情愿,但是你們也不要以為這樣就算了。各大神殿的圣武士和祭司們都還有留守,子爵府邸中也還有一隊北方軍團的騎士,我已經用短訊術向他們告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