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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這美貌有何用 第85節(jié)

    話說到一半,緊閉的門突然被打開。

    沈纖纖低聲道:“別站在門口,進來說話?!?/br>
    她自忖掩飾得成功,凡是露出來的地方,都涂了黑粉??上Ф敬┮露啵韬龃笠?,沒把手臂也給涂黑。

    現(xiàn)在后悔也遲了。

    沈纖纖一把將劉云拉進來,又掩上了門。

    劉云一動也不敢動,一雙眼珠子滴溜溜亂轉(zhuǎn),極其局促:“那個,你其實是……”

    “劉大哥,你有燙傷藥嗎?”沈纖纖低聲問。

    她記得劉云出門在外,常備的藥膏極多。

    “有的?!眲⒃粕焓秩牙锩?,小心遞給她。

    沈纖纖低頭抹藥時,劉云視線亂瞟,不敢直視。

    冰涼的藥膏涂抹在肌膚上,涼絲絲的。

    “但愿剛才的事情沒人看到?!鄙蚶w纖心中不安,她明白這事兒不怪劉云。

    他是關心情切,而且也不知內(nèi)情。

    劉云有些忸怩:“其實真看到也沒什么……咱們清清白白的?!?/br>
    不就是認出她是姑娘,怕人胡亂猜測他們的關系嗎?

    他們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可怕的?

    沈纖纖正要說話,敲門聲再度響起。

    劉云頓時緊張起來,夜間孤男寡女在一個房間里被發(fā)現(xiàn),是不是不太好?

    沈纖纖心里一緊,沉聲問:“誰???”

    “客官,剛才不小心燙傷了您,東家讓我來給您送燙傷的藥膏?!毙《穆曇粼陂T外響起。

    “不必了,我已經(jīng)抹過藥了?!?/br>
    沈纖纖將剩余的藥膏還給劉云。

    門外,小二沖昌平侯搖一搖頭,示意自己也沒辦法。

    昌平侯擰了眉,走上前去:“不知姑娘能不能開門,在下看姑娘,像是一位故人。”

    沈纖纖雙目圓睜。

    她聽出了昌平侯的聲音。

    難道真的給他們夫婦認出來了嗎?

    不會把她扭送回京城吧?

    要不她干脆來個抵死不認?

    劉云沒有錯過她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慌,連忙問:“怎么了?”

    沈纖纖努力維持冷靜,壓低聲音:“劉大哥,我們現(xiàn)在逃吧?”

    她指了指窗子,用氣聲道:“跳窗逃走?”

    “不至于吧?你來真的……”

    劉云話未說完,門外的昌平侯聽不見聲響,已耐心耗盡,肩膀猛地向門撞去。

    原本掩著的門,經(jīng)他這么一撞,立時打開。

    劉云上前一步,站在了沈纖纖身前,將她擋得嚴嚴實實,語氣不善:“你要干什么?!”

    沈纖纖雙目微闔,心想,完了。

    只能祈求這對夫婦認不出她了。

    昌平侯目光灼灼:“姑娘,不問自來,破門而入,實在是抱歉。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還請姑娘解惑。姑娘左手手肘處,是否有一塊類似萱草的紅色胎記?”

    此言一出,沈纖纖頓覺意外。咦,不是認出她了嗎?

    她悄然松一口氣,下意識看向自己左臂。她的手肘處確實有一塊胎記,紅色的,像花一樣。

    除了她和蕭晟,應該沒人知道她這里有胎記。

    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下,她大概就會細問清楚。但眼下這情況,明顯不適宜。

    她并不想跟任何人有過多牽扯,對于這胎記的來歷,也沒太大興趣。

    沈纖纖略一思忖,斷然否認:“沒有?!?/br>
    劉云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動了動唇,沒有說話。

    聽到她說“沒有”,昌平侯眸中閃過失望之色。他不死心,又問:“能不能給我看一眼?就一眼也行?我知道這個請求很失禮?;蛘呓o我夫人看看?給嬤嬤看看也行?”

    沈纖纖站在劉云身后,看不到昌平侯的神色。

    劉云卻看得清清楚楚,這個年約五旬的男子眼眶微紅,一臉祈求之色。

    見此人跟自己父親年紀相仿,劉云心里忽的閃過一個念頭,爹要是還活著,大概也是這個年歲。

    沈纖纖與昌平侯來往不多,聽他這般語氣說話,心下微覺觸動。但眼下不宜多事,她啞聲道:“你讓誰看也沒用,我手上只有燙傷,沒有胎記?!?/br>
    “那,既然沒有,能不能給看一下?”昌平侯穩(wěn)了穩(wěn)心神,“姑娘若愿意給家中女眷看一眼,我愿出黃金千兩?!?/br>
    對方越不肯,他心里的疑云就越濃。

    劉云瞪大眼睛,黃金千兩,這輩子都吃喝不愁了。

    沈纖纖依舊拒絕:“我難道缺那一千兩嗎?”

    她心里隱約有種預感,如果真給他們看了,會帶來不少麻煩。

    見她執(zhí)意不肯,昌平侯焦躁又無奈:“既然姑娘執(zhí)意不肯,那在下只能失禮了?!?/br>
    他話未說完,已搶將上前,一把將劉云扯開,“刺啦”一聲,扯下沈纖纖左臂半幅衣袖。

    昌平侯是功勛之后,少年習武,多年來本事不曾落下。

    這一切發(fā)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身手矯捷的劉云立刻反應過來,一拳打向昌平侯的臉頰。

    他下手極重,昌平侯不閃不避,吃了他這一拳。嘴角登時腫起,還滲出了血。

    被這樣狠狠打了一下,他非但不惱怒,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笑著笑著,就有淚水自眼眶流出。

    他的視線有些模糊,但他看得清清楚楚,這個刻意掩飾的姑娘,手肘處確實有一個萱草形狀的紅色胎記,同他記憶中分毫不差。

    不是相似,是一模一樣。

    “是真的,是真的??!真的有!”

    沈纖纖雙目微闔,手足發(fā)涼。

    事已至此,她再抵賴否認也是徒勞。她只低聲道:“是真的又能怎樣?一個印記而已。”

    “這不是普通的印記,這是你生來就有的胎記。你今年多大了?你是哪里人?”昌平侯試圖從她涂得黝黑的臉上還原出她的真實外貌。

    然而細看之下,他又是一驚,低呼出聲:“是,是你!怎么是你?!”

    盡管面前女子容貌經(jīng)過刻意掩飾,但他近距離認真端詳,又怎會認不出這是他名義上的義女?

    十六七歲,來歷不明的孤女,兗州長大,同樣位置的同樣胎記……

    種種線索串在一起,眼前之人的身份已呼之欲出。

    昌平侯腦子轟然一響,無聲地張了張嘴,好半天天才道:“天吶,天吶……”

    沈纖纖的心漸漸沉了下去:“你認錯人了?!?/br>
    劉云一臉警惕,擋在她身前。

    沈纖纖撿起衣袖,勉強蓋住手臂。

    昌平侯踉蹌著向前走了幾步,老淚縱橫:“我怎么會認錯呢?你是我的女兒,是我失散了十六年的親生女兒……”

    沈纖纖心內(nèi)驚疑不定。她與昌平侯打過幾次交道,印象中對方一直處變不驚,還是頭一次見他這么失態(tài)。

    親生女兒?怎么可能?

    劉云更是目瞪口呆。

    此時,棲霞郡主已略略平靜一些,在嬤嬤等人陪同下走上樓。

    昌平侯回頭瞥見她,神情難掩激動:“是我們的女兒,是庭萱,她是庭萱!”

    棲霞郡主不復先前那般情緒激烈,聞言皺眉:“你糊涂了,庭萱已經(jīng)沒了……”

    “那個庭萱是假的,是我從育嬰堂抱回來的。”

    昌平侯有個秘密,從來都不曾告訴任何人。

    直到這時才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十六年前,他生母重病,攜妻兒連夜奔赴宛城老家。途中棲霞郡主和庭萱雙雙染恙,不能趕路。而他母親則情況嚴重,恐不能見最后一面。

    因此他不得不將隨行人員分成兩路。一路隨他和兩個年長一些的兒子先行回去。一路留下來陪著棲霞郡主和才三個月大的庭萱。

    誰料想,棲霞郡主一行人在邯鄲附近遇見匪盜,奶娘抱著庭萱和其余人失散。

    后來他們找到了奶娘的尸首,而庭萱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棲霞郡主擔憂自責,重病不起,每日以淚洗面,精神恍惚。

    昌平侯自責懊惱,無奈之下,從育嬰堂抱回來一個和庭萱差不多大小的女嬰,謊稱庭萱被找到了。

    庭萱剛生下來,左臂手肘就有一個狀似萱草的紅色胎記。

    抱來的女嬰手臂干干凈凈,并無胎記。昌平侯找人用特殊藥水仿制了一個。

    雖然后來印記褪去,但棲霞郡主只當是隨著孩子成長,胎記漸消。況且他特意找來的孩子,眉眼間與妻子有三四分相似。

    棲霞郡主多年來并不生疑,只將滿腔疼愛傾注于這個失而復得的女兒。

    可惜“庭萱”短命,不到十歲就因病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