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⑥番外:假如我年少有為不自卑
白井涼奈十叁歲時,白井蒼介去世了。 那天是工作日,他本來應該去上班的,但他沒有。他用家里最后一點錢買了幾瓶酒,喝到最后一口時,眼睛一閉,就倒在了地上。 下午,白井涼奈放學回來,看到白井蒼介躺在地上,以為他睡著了,嫌惡地越過他的身體,把酒瓶丟進垃圾箱,擦了擦榻榻米,收拾了一下桌子,坐到一邊,開始寫作業(yè)。 過了一小時,她才意識到不對,給警察打了電話。 叁天后,白井涼奈到了福利院,福利院是隨機分配的,條件并不非常好,但她沒有介意。她的行李不多,一個包就裝下了,幾件校服,幾件常服,衣服包著叁本厚厚的書,和夾在書里的一封信。 她的心咚咚跳著,雙手緊緊抱著胸前的包,感受著書的沉重,聽院長說話時,也有些神思不屬。 書是白井蒼介留下的唯一東西。在警察宣告白井蒼介死亡的后一天,白井涼奈收拾那個狹小又簡陋的家時,看到了這叁本書,她下意識想丟掉,但還是把書拿到了榻榻米上。 她早就對白井蒼介失望了。 十二歲那年,她在學校里吃午飯,被潑了一身的果汁。 “哎呀,”手里還拿著空瓶子的女生不知是真驚訝還是假驚訝,“真不好意思,我沒有看路?!?/br> 然后,那個女生頓了頓,說了一句白井涼奈永遠無法忘記的話。 “我賠你校服吧,”女生說,“你是不是只有這一件衣服?。俊?/br> 你是不是只有這一件衣服啊。 周圍的同學笑了起來,有人對女生說:“你是在做慈善嗎?” 貧窮留下的記憶如此刻骨銘心,與之相比,那些孤立和霸凌,都不算什么了。 但如果,如果他給她一些關心,一切會不會就不同呢? 她回到家,期待白井蒼介發(fā)現她的異常。畢竟一切都太明顯了,白色校服上殘留的果汁污跡、打架被推到地上時手肘的擦傷,還有明顯晚于平常的放學時間。但他沒有,他只是抬了抬眼皮,讓她趕快去做飯。 她可以出言諷刺,可以摔門離開,可以朝他怒吼,可以告訴他發(fā)生在她身上的一切痛苦。 但她沒有。 貧窮猶如一張密不透風的網,鋪天蓋地包裹住她,讓她喘不過氣。 她默默走進廚房,開始燒水、下面。 她本來想把書賣掉的,就像白井蒼介把家里其他東西都賣掉一樣,但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打開了那本書。 書是講編程的,她還看不太懂,但冥冥之中,什么驅使著她一直翻了下去,于是一封信從書里掉了下來。 她撿起那封信,然后進入了一個新的世界。 被院長牽著手參觀福利院時,白井涼奈在走廊上被一個男生撞了一下。 “抱歉抱歉?!蹦莻€男生急匆匆地想要離開,卻被院長呵停。 “降谷,站??!” 那個男生不情不愿地停了下來,白井涼奈也從自己的思緒中回神,開始打量起對方。他的皮膚顏色很深,頭發(fā)是燦爛的金色,眼睛是帶點灰的藍紫,身材修長,穿著洗得發(fā)舊的白襯衫,很干凈,很英俊。 “真的對不起呀,”那個男生再次道歉,然后好奇地看向她,“是新來的meimei嗎?” 院長開始介紹:“這是白井涼奈,這是降谷零?!?/br> 他們互相打了招呼。降谷零十六歲,所以白井涼奈叫他:“降谷哥哥?!?/br> 然后院長問降谷零:“你急急忙忙地去哪里?” “去找Hiro。”降谷零說。 “你那個朋友?”院長竟然知道Hiro是誰,“六點前回來。” “???六點前?”降谷零有些不情愿。但是院長瞪了他一眼:“六點前回來,答應我?!?/br> “好吧好吧,”降谷零嘟噥著,“六點就六點,我答應你!” 六點的時候,降谷零真的踩點回來了。 他一回來,福利院就開飯了,飯菜很豐盛,可能是因為新來了白井涼奈,廚師竟然做了壽司。 “你吃。”看見白井涼奈捧著茶泡飯,降谷零直接把裝了壽司的盤子遞到了白井涼奈面前,白井涼奈抬頭看了他一眼,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接。 “吃呀,別客氣。”降谷零站起身,把盤子放到白井涼奈的面前,然后沖她一笑,是展現了八顆大白牙的閃亮笑容。 幾個更小的孩子盯著降谷零和那盤壽司,降谷零注意到他們的視線,向他們解釋:“涼奈jiejie第一天來,你們不要和她搶啊?!?/br> 一個十歲不到的小蘿卜頭說:“降谷哥哥放心,我們不和涼奈jiejie搶?!?/br> 然后小蘿卜頭轉向白井涼奈:“涼奈jiejie,你不要難過,以后我們就是你的家人。” 白井涼奈垂下眼簾,嘴唇有些顫抖。她的心臟猶如浸在熱水中,這種感覺太過陌生,讓她不知道該說什么。 但晚上回到房間,和其他女孩子一起躺在榻榻米上,她還是感到了那種常常伴隨她的痛苦。于是她從枕頭下拿出了那封信,用手指一一摸過被涂黑的地方,在母親的名字上停頓許久。 她把信塞在懷里,終于陷入了睡眠。 白井涼奈和降谷零越走越近。 “你去哪里?”白井涼奈趴在窗臺上,看著降谷零偷偷從圍墻上翻出去。 降谷零吃了一驚,一腳沒有踩穩(wěn),差點摔下去,但他敏捷地踩了一下圍墻,借力跳回了院子里。 “我去找朋友玩?!彼f。 “是那個Hiro嗎?”白井涼奈托著下巴,“你不是答應院長,六點前回來嗎?” “那是一周前答應的,又不是今天答應的,”降谷零站在院子里抬頭看她,“而且我說了六點前回來,沒說六點后不再出去?!?/br> 白井涼奈笑了:“你鉆空子。” “那你可以不告訴院長嗎?”降谷零沖她眨了眨眼。 “你帶我出去,我就不告訴院長?!?/br> 降谷零撓了撓頭:“但現在都七點了,你出去干嘛呢?” “去玩呀!”白井涼奈說著,爬上了窗臺,降谷零嚇了一跳,急忙走近,壓低聲音:“你走正門??!不要跳下來。” “沒關系的。”白井涼奈已經站到了空調外機上,降谷零連忙伸出手臂,準備把她接住。 她跳了下來,然后扶著降谷零的手臂從地上站起來。接下來就是翻圍墻,因為院門已經落鎖了。降谷零蹲下,她踩著他的背爬了上去,身姿輕盈,猶如一只野貓。 “我還以為你是乖乖女呢!”降谷零也爬上了圍墻,他只單手輕輕一撐,就翻了過去,落到外面。 “我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卑拙疀瞿未鸬溃趪鷫ι?,看著下面的花壇,心臟砰砰直跳。 這是她第一次違反規(guī)矩。 她閉上眼,再一次跳了下去。過了一會兒,她聽到降谷零說:“你可以睜眼啦!我已經接住你了?!?/br> 福利院只有兩臺電腦,一臺院長用,一臺給大一點的孩子做作業(yè)用。白井涼奈想要用電腦,就讓降谷零帶著她。 “你只能玩掃雷,或者撲克牌?!苯倒攘阕诖斑?,靠著墻壁,腿上攤著一本書,嘴里不正經地叼著一根草。 白井涼奈笑了笑:“我在上網。” “上網啊,”降谷零把書翻到下一頁,“不要看少兒不宜的內容哦?!?/br> “怎么會呢?”白井涼奈移動著光標,一個個網頁地打開,又一個個網頁地關掉。她在搜索那封信里提到的一切,有關她的母親伊藤美織,有關伊藤美織所在的那個犯罪組織,那個助伊藤美織走向成功,卻被白井蒼介避之不及的犯罪組織。 “難道你看過那些少兒不宜的內容?”她點開一個網頁,接著上一個話題,隨口問道。 “當然沒有?!苯倒攘泔w快地回答道。 “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苯倒攘阏f,“我什么時候說過謊?” 白井涼奈笑了笑,然后翻著網頁的鼠標頓住了。 她找到了。 十四歲那年,白井涼奈逃了幾天課,她順著伊藤美織還拋頭露面時,來日講學的軌跡,一個地址一個地址地找過去,終于在某個公司的附近,遇到了那個犯罪集團的成員。 “你在這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一個男人拎起她的領子,她害怕得大叫:“我是伊藤美織的女兒!” “伊藤美織是誰?”那個男人看了看同伴,“這個小鬼怎么處理?” “白蘭地!我知道白蘭地!”她口不擇言,在腦海里搜刮那封信上的所有信息。 那個男人的動作頓了一下,“白蘭地?什么白蘭地?” “英國的白蘭地!”她叫著,“就是,就是一個男人……” 于是他們帶她去見了朗姆。后來她才知道,那天她踩了狗屎運,去的不僅是烏丸集團的公司,還正好遇到朗姆來巡查,抓到她的人又是朗姆的手下,有些頭腦,知道得比較多,才讓她免于一死,甚至進入組織高層的視線。 那天,她回到孤兒院,步履沉重。新世界和她想得并不完全一樣,很危險,但也很精彩。她想起朗姆知道她身世時那意味深長的表情,心臟跳得更快了。 她做的選擇,是正確的嗎?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朗姆給了她一沓日元。 “好好學習,”朗姆摸了摸她的頭,“其他不要cao心。期待你變得比你父母更優(yōu)秀?!?/br> 吃完晚飯,降谷零偷偷問她,晚上要不要去找Hiro玩,他們發(fā)現了一個廢棄的工廠,可以去探險,但她拒絕了。 “你怎么了?”他看著她的臉色,“你是不舒服嗎?” “我來月經了。”她撒謊。 “哦!”降谷零臉一下就紅了,“那……你……好好休息吧……” 然后他就離開了,背影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第二天,她真的來了月經,看著褲子上的血跡,她意識到,她已經不是小孩了。 白井涼奈開始自學編程,十五歲時,她已經入門了。 那年,降谷零十八歲,某一天晚上,突然發(fā)起燒來。他燒了一天一夜,躺在床上,一直昏昏沉沉,做著各種混亂的夢。 猶如被一根楔子打入大腦,他猛地睜開眼,腦海里瞬間多出了無數記憶。他的眼神銳利猶如鷹隼,把白井涼奈嚇了一跳。 然后他又閉上了眼,白井涼奈站在他的床邊,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繼續(xù)剛剛的工作。她正好有空,就來照顧他,接了一盆冷水,打濕毛巾,敷到他guntang的額頭上。 過了十分鐘,他再次睜開眼睛,藍紫色的眼睛,有些迷茫,仿佛剛剛那種銳利的鋒芒,只是她的錯覺。 “涼奈……”他的聲音沙啞,猶如風中殘燭。也是,他一整天都滴水未盡。 “降谷哥醒了!”白井涼奈有些驚喜,感覺他是真真正正地醒了,便站起來,想要去告訴院長。 但是他抓住了她的手,不知道為什么,力氣很大很大。 她疑惑地停下腳步,看向他,而他盯著她:“你可以再陪陪我嗎?” 于是她重新坐回了地上,而他依舊抓著她的手,緊緊地,甚至讓她有些痛。 他有哪里不一樣了。她模模糊糊地意識到這一點,卻又說不出哪里不一樣。 是哪里不一樣了呢? “你是不是討厭我?”降谷零考上大學后,白井涼奈猶豫再叁,鼓起勇氣去問他。 “你為什么會這么覺得?”他轉向她,紫色的眼珠猶如一潭古井無波的死水,看著她,又仿佛不在看她。 “我感覺出來的?!彼⒅?,不放過他臉上的蛛絲馬跡。 “你沒有做惹我生氣的事,我為什么要討厭你呢?”他這么回答道。 “可能……我看了少兒不宜的內容?”她轉轉眼珠,開了個玩笑。 但他沒有笑,只是靜靜地看向她。 過了一會兒,他說:“你也十五歲了,想看就看吧?!?/br> 他離開了,白井涼奈愣愣地站在原地,感覺心里非常非常不舒服。于是她追了上去,拉住了他的衣袖。 “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我們不是家人嗎?”她感覺淚水在眼眶里打轉,但她努力憋了回去,“你好過分!把以前的那個降谷哥還給我!” 就像是一根針突然扎進了降谷零的心里,降谷零感到雙腳猶如灌了鉛般沉重。他該怎么向她解釋,他不是她的降谷哥?這個十八歲少年的年輕軀殼里,裝了一個更老的靈魂,一個死了兩次,經歷了叁個世界的靈魂,一個殘敗的、垂垂老矣的靈魂。那些在福利院的快樂時光,是屬于她和她的降谷零的,卻并不屬于他。他看著那些記憶,就像看著別人的電影。 “對不起……”他覺得喉嚨被棉花堵住了,“最近上大學,太忙了……對不起……我不該態(tài)度那么差……” 她的眼睛里有淚光閃爍,但她沒有流眼淚,她問:“那你現在還帽起?” “過幾天,就不忙了?!彼f。 “那你不忙了,要來接我放學?!?/br> 他看著她,過了一會兒,他說:“好的。” 幾個月的冷淡仿佛一個小插曲,當降谷零下定決心要做好一件事時,他就能做到最好。他本來就帶著任務,監(jiān)視她、調查她、不讓她起疑。她到底是不是百利甜酒?她有沒有和組織接觸過?如果不是,如果沒有,他絕不能讓這種事再次發(fā)生。 他本來在大學旁租了房子,但借口房東改變主意,退掉了,在她高中旁重新租了一間。她十分開心,經常來找他,而他在暗處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她喜歡編程,小小年紀就開始自學。她父親是天才黑客,即使這個世界沒有成為組織核心成員,也不影響基因傳承。所以她每天撲在電腦上,他不覺得有什么問題,只是默默裝了一個木馬,可以知道她的所有cao作。他不是故意要打探她的隱私的,他只是在監(jiān)視一個危險分子。她和朋友發(fā)消息,上黃色網站,他都不去看,或者假裝不知道,半年下來,他沒有發(fā)現什么異常,便放下心來,不再時時刻刻盯著她。 “你什么時候會做飯的?”她坐在餐桌旁,看著他在廚房里切菜,他切的蘿卜丁十分均勻,刀落在砧板上,發(fā)出規(guī)律的聲響。 “上大學后慢慢學會的?!彼鸬馈?/br> 她若有所思,盯著他穿著圍裙的背影。他快要十九歲了,氣質卻十分成熟穩(wěn)重,像是二十九歲。他本來就很可靠,但這一年來,越來越可靠了,這就是大學給人的改變嗎? 一個月后,朗姆突然發(fā)來消息,約白井涼奈放學后見面。 這是他們第二次見面。 白井涼奈的心臟又開始砰砰跳了起來,她發(fā)消息給降谷零,告訴他今天學校有事,不用他來接了,她自己回福利院。 放學后,她按照指示,走到學校的后巷,看見了一輛黑色的汽車。 汽車門打開,她坐了上去。 “兩年不見了,”朗姆看到她,露出個微笑,“你長大了很多?!?/br> 她看上去很鎮(zhèn)定:“我沒有辜負您的期待?!?/br> “是嗎?”朗姆說道,“學習怎么樣了?” 她說自己在學編程,之后可以往黑客的方向發(fā)展。 朗姆對此有些意興闌珊:“這個不重要,我聽說你有個東大的男朋友?” “還不是男朋友?!彼f,有些害怕,但也有些嬌羞。 “無所謂,”朗姆說,“你母親是LSE的,你學習好,你要上東大法學部,然后從政,多認識一些校友,知道嗎?我們可以捧你母親,也可以捧你?!?/br> “當然,”她欣喜若狂,“當然,謝謝您!” 于是她下車了,不到五分鐘,她的雙腿不再顫抖,手心不再出汗,而是充滿了力量,充滿了期待。 她從后巷抄近路回福利院,卻迎面遇上幾個混混。 “喲,小美女,”他們不懷好意地看著她,“你怎么一個人到這里來了?” 她又開始害怕了,但不是面對朗姆的那種害怕,而是面對未知,面對叁個強壯的男人,那種根植于女性心底的原始恐懼。 學習好有什么用?編程好有什么用?她遇到危險,還是無法保護自己。 她試圖逃跑,卻被他們抓了回來,在他們撕扯她的衣服時,降谷零突然出現了。 “你們在做什么?”他雙眼充滿怒火,一拳一個混混,然后脫下外套,把她摟在懷里。 “降谷哥……”她的聲音顫抖,帶著哭腔,而他一言不發(fā)地把她帶回家里。 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她忘了去探究,但降谷零知道為什么。他在她手機里裝的木馬攔截到了那條相約后巷的短信,他火急火燎地出現,就看到了那群混混和她。 短信沒有署名,他一開始以為是組織,后來以為是那群混混。很難說,在看到那群混混時,他沒有狠狠松一口氣。幸好……她不是百利甜酒。但當他意識到他竟然有這種想法時,愧疚和憤怒就如海浪般席卷了他。難道,比起她是組織的一員,他更希望她被混混傷罕起?他怎么能有這種想法? “你弄疼我了。”她突然說道,他回過神來,才發(fā)現自己還緊緊抓著她的手臂。他們已經回到了家,但他還沉浸在憤怒中,對那群混混,對他自己。于是他猛地松開手:“對不起?!?/br> 她盯著他,而他不安地被她盯著,然后她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吻了上來。 嘴唇碰到嘴唇的那一刻,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之后的事,他記不太清了?;剡^神來,他發(fā)現她坐在他的懷里,光著身子,手臂摟著他的脖子,一下一下親吻著他的嘴唇,溫柔又熱情。 心臟跳動猶如鼓點,他抱著她,身體都在顫抖。她的身材嬌小,不像前兩世那樣健康豐滿,有些營養(yǎng)不良,看上去格外單薄、脆弱…… ……以及純潔。 純潔。清白。無辜。沒有沾染上鮮血。沒有走進黑暗。 他吻著她的脖子,親過她的肩膀,在她小巧的rufang上留下一個又一個印子。她全身都在抖,不得不用手捂住嘴巴,才不至于完全失態(tài)。 “降谷哥……哈啊……零……” 她抓著他的頭發(fā),他吸吮著她胸尖的蓓蕾,把她輕輕放倒在床上。她的皮膚好白,白到刺眼,白到不真實,襯得那些慢慢浮現的吻痕越發(fā)鮮艷如血。 他吻過她的小腹,吻到她的陰阜,她那里干干凈凈的,只比旁邊的皮膚略深一些。他愣了一下,抬眼看她,她有些緊張,向他伸出手:“我刮過毛……” 他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沉默地開始脫褲子,脫到一半,他的動作停住了:“沒有套……” “沒關系!”她撲了過來,再次摟住他的脖子,“快進來,Zero,求你了……” 于是他進去了,她那里好緊,而他又忘了擴張,才進去一個頭,就進不去了。她的身體又開始抖了:“好痛……” 他仿若大夢初醒,立刻把那東西拿了出來,用手指一點一點開拓。之后的一切都很順利,她沒有再喊過痛。 他沒有忍住,射在了她的身體里,只好把她抱到浴缸,幫她清理出來。浴缸里放滿了熱水,他們一起坐進去。她背對著他趴在浴缸壁上,頭發(fā)盤起,露出雪白的后頸和如藕般美麗的手臂,上面的吻痕顯眼刺目。 她是第一次,xiaoxue還沒有適應他的形狀,被蹂躪得慘兮兮,黏糊糊的jingye混合著血絲殘留在紅腫的花壺里,他一點一點耐心地掏出來。她的身體又開始顫抖了,他便用空著的手撫摸她圓圓的肩頭。 “涼奈……”他低低地喊著她的名字,感受這兩個音節(jié)從他舌尖滾出的感覺,用手舀著水,澆在她的肩膀和手臂上。 他不是第一次和白井涼奈發(fā)生關系,卻是第一次和她發(fā)生關系。這個白井涼奈,和上一個白井涼奈,再上一個白井涼奈,都不一樣,她比她們都要善良,是完全屬于他的白井涼奈。 他戀戀不舍地摸著她的肩膀,她的皮膚光滑、細膩,猶如白嫩的乳酪,點綴著淡紅的櫻花。 洗完澡,他把她抱到床上,她裹著被子,在床上滾了滾,突然嘶了一聲。 “怎么了?”他有些緊張。 “那里……有些痛……”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他。 “我看看?!彼崎_被子,她用手捂住臉。 那里確實紅腫起來,是他太不溫柔了嗎?他手指摸了上去,她又嘶了一聲。 鬼使神差地,他吻了上去,她尖叫起來,雙腿想要并攏,卻被他按著大腿根掰開。他輕輕吻過那些紅腫,那些嫣紅,那些被抽插搗弄出來的軟rou,用舌頭溫柔地舔著,直到她受不了地再一次高潮,水濺在他的嘴里,是十六歲少女如花綻放的味道。 他經常站在窗邊發(fā)呆。 她還在自學編程,用著他買來送給她的電腦,學著學著,她就開始發(fā)呆,一開始盯著電腦,后來盯著降谷零。 他穿著白襯衫,黑長褲,很修身,很挺拔,手插在口袋里,看著窗外,陽光照在他的身上,在他身后投下陰影。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合上電腦,悄悄接近他,從身后摟住他的腰。但剛剛碰到他,他便下意識抓住她的手臂,身體一轉,就把她按在窗旁的墻上。 她的雙手被他握著壓過頭頂,她吃驚地盯著他,而他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于激烈。出于掩飾,又或者出于愧疚,他放松了力道,虛虛圈著她的手腕,然后吻了下來。 吻著吻著,他的手捧起她的臉,落到她的腰上,而她踮起腳尖,摟住他的脖子。 他把她抱了起來,她雙腿緊緊夾著他的腰。 “零……”她叫著他的名字,聲音和另一個白井涼奈一模一樣。 上一世,降谷零第一次重生,在組織里遇到了百利甜酒,他試圖暗算她,卻屢次被赤井秀一阻撓。 “你搞什么?”他吸取了第一世的經驗,確定赤井秀一是F比I臥底后,就和對方攤牌了。 赤井秀一說:“她是我meimei?!?/br> 他不敢相信,但她救下了諸伏景光,于是他相信了。 “重新認識一下,我是MI6臥底?!?/br> 他將信將疑,她便拿來MI6的卷宗,告訴他她的父親是如何聯系上MI6,如何叛逃,又如何叛逃失敗。幸運的是,在組織準備處置九歲的她時,MI6把她截走了。 “所以我被MI6的特工收養(yǎng)啦?!彼蛩UQ?。 太荒誕了……第一世,他們還斗的你死我活,她揭穿他的身份,他簽發(fā)她的通緝令,她差點殺死灰原哀,赤井秀一打穿她的右手。 但前一世的恩怨,不應該被帶到下一世,她拿出誠意,他選擇相信,他們合作、上床、交換情報,然后他發(fā)現,她是雙面間諜。 他又驚又怒,剛剛傳出消息,就中了她的陷阱,被她關進地下室里。 之后的時光,他不想回憶,卻不斷在夢里重溫。地下室陰暗潮濕,但比不過她的內心陰暗,比不過他的身體潮濕。即使從那里逃了出來,他還會在夢魘中回到那里,半是憤怒,半是欲望。她把他鎖在墻上,不讓他穿衣服,讓他待在自己的排泄物里,或者用藥物強迫他保持勃起。 “你的本質,骯臟又惡毒。”他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告訴她。 “我只是對MI6沒有那么忠誠而已。”她穿著八厘米的高跟鞋,站在他的面前,用鞭子的手柄抬起他的下巴,“你卻告訴秀一,我是叛徒。” 他閉上嘴,不想和她胡攪蠻纏,她一鞭子抽在他身上。 “怎么不說話了?”她看著被鎖鏈吊起來的他,“我還等著你再多多罵我呢?!?/br> 他不想遂她的愿,但有時候,他實在忍不住。因為她把他綁在床上,握著他硬邦邦的下體,像捏著什么玩具,甚至騎上去,掐住他的喉嚨,放蕩地呻吟。他感覺被羞辱,覺得她瘋魔到不可理喻,只好說些什么,讓他憤怒的情緒得以發(fā)泄,讓他被藥物控制的身體還能保持一點理智。 “我一定會把你投進監(jiān)獄?!彼f。 她更興奮了,狠狠夾了他一下:“如果真有一天我落在你手上,那也是我實力不夠。成王敗寇,你想要把我關起來,日日夜夜地強jian我,我也毫無怨言?!?/br> “我才不會做這種事……”他努力忍住想要射精的欲望,手腕用力,扯動鐵鏈,就連固定在地上的床都被帶著搖晃,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她太過得意忘形,竟然說道:“會叫的狗從不咬人,你當然不會做這種事。” 冷靜全無,他開始罵她,想要撕爛她的嘴。她拿來口枷,給他戴上。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是我說錯了話,”她的手撫過他的胸膛,“我知道你一定在籌劃,該怎么逃出去,該怎么報復我……你是不會坐以待斃的那類人,就像我……我不會放松對你的警惕,但我也十分好奇,如果你能逃出去,你會用什么方法呢……” 他憤怒地瞪著她。 “零……”她湊近他的臉龐,“我還挺喜歡你的……” “零……”她的聲音顫抖,帶著哭腔,呼喚著他的名字。 他回過神來,發(fā)現他正死死掐著她的腰,很兇狠很激烈地cao她,還把她的手臂背到身后,握著她的手腕,讓她無法動彈、無法掙扎、無法逃離、無法躲避。 現實和記憶混淆,他捂住她的嘴:“聽話,乖一點。” 她沒法說話,只能發(fā)出嗚嗚的聲音,而他心滿意足,把她鉗制得更緊了。 結束以后,他才清醒過來,然后狠狠嚇了一跳,但她湊了過來,摟住他的脖子,把頭靠在他的胸前。 “沒關系的,”她很溫柔地說道,“粗暴一點,我也很喜歡?!?/br> 心臟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他緊緊地抱住她。 當然,大部分時候,他都是溫柔的。 他喜歡把她送上連續(xù)高潮,看著她表情不受控制,空白到失神甚至失語。所以做前戲時,他常常跪在床上,舔弄她的xiaoxue,唇舌并用,直到她尖叫到噴出水來。 這是第一次。 然后是第二次,他會用力地抽插,但沒有那么粗暴,只是很用力。 最后是第叁次,緊隨著第二次,在她的xiaoxue劇烈收縮,夾著他的yinjing時,他會耐心地停下來,忍耐一會兒,讓他不至于射出來,又能享受到她更加緊致的包裹。 而后他會沖刺,趁著她的大腿根還在痙攣,于是她緊緊抓著他的頭發(fā),用一種狂亂的語氣叫著他的名字。 “??!不要——!零……” 如果他心情好,他們會再做一次。她跪趴在床上,腿開始顫抖,手臂已經支撐不住身體。 于是他把她抱到腿上,讓她坐上他的yinjing。這樣的姿勢又太深,她有氣無力地摟住他的脖子,雙乳擠壓著他硬邦邦的前胸,頭搭在自己的手臂上,氣流從嘴里呼出,鼓進他的耳朵,潮濕溫暖,讓他的心也癢了起來。 他坐在椅子上,她跨坐在他的腿上,玩著他的手。 他的手上沒有槍繭,她的也沒有。他垂眼看著,然后反握住她的手。 她想把手抽出來,他不讓。他的手大,她的手小,他的手黑,她的手白,他們十指相扣,她看向他,他也看向她。 他們又開始接吻了。 “你的技術為什么這么好?”換氣的空檔,她附在他耳邊,悄悄問道。 “我學的快。”他答。 她咯咯笑了起來:“我也學得快?!?/br> 她的手伸進他的衣服里。 他真得做到每天接她放學。 “你上大學,這么閑的嗎?” “那我不來接你了?!彼砷_摟著她腰的手。 “不要!”她抓住他的衣服,他笑笑,手又放了回去,輕輕一帶,她的肩膀就碰到了他的胳膊。 “你最近開朗很多?!彼蝗徽f道。 “是嗎?”他的腳步頓了一下。 “是啊,你沒有之前那么忙了吧?” 他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她又重新開啟話題:“你可以教我身手嗎?就像你之前那樣,一拳一個小流氓?!?/br> “當然。”他一口應下。 她高中畢業(yè)后,他們就同居了。一母審,他去了警校,又是半年,他說他要失聯一段時間,讓她不要擔心。 “你要去做臥底?”她一下就猜了出來。 “我沒有這么說?!彼炔怀姓J,也不否認。 大學四年,玩夠了,放松夠了,他該回去了。 “你就是要去做臥底?!彼宄谋粤?,知道這就是默認,“你要是去做臥底,我就輟學去做警察?!?/br> “不許!”他大怒,猛然意識到她從來不是乖乖女,“我不許你輟學!” “反正你去做臥底,也管不到我了?!彼f,“你要我不輟學,你就不許去做臥底。” 兩人瞪著對方,誰也不退讓一步。但最終,還是他先服軟了。 “我向你保證,我不會有事的。可以請你不要輟學嗎?你想要做警察,至少把大學上完再去吧?!?/br> “你不能保證!”她向他吼道,“你以為你很厲罕起?你怎么知道你不會有事?” 她摔門而出,他追了出去。外面下著大雨,他好言勸她回去,她不愿意,他只好陪她在雨里站著,不斷和她說各種好話,直到她忍無可忍,揪住他的襯衫領口,一口咬上他的嘴唇。 鮮血流了下來,又通過親吻,沾上了她自己的嘴唇。 半母審,白井涼奈通過國家公務員I類考試,從東京大學輟學,進入警察大學校,目標直指警察廳。 降谷零得知,氣得半死,深夜?jié)撊刖?,把白井涼奈提溜到天臺上對質。 “你很能啊,”他陰陽怪氣,“說輟學就輟學,還進入了職業(yè)組?!?/br> “你也很能啊,”她環(huán)起手臂,“一個罪犯,堂而皇之地來警校,你不怕我把你抓起來嗎?” 他鉗住她的下巴,而她瞪著他,他壓低聲音,卻壓抑不住怒火:“我叫你不要輟學,你答應過我的。” “床上的答應不算答應?!彼翎?。 他們的眼神在交鋒,身體卻靠得很近,鼻尖對著鼻尖,嘴唇對著嘴唇,只不過幾厘米的距離。 突然,門外傳來腳步聲,兩人一驚,快速分開彼此。降谷零戴上兜帽,順著梯子爬上了屋頂。門被打開,白井涼奈的室友找了過來。 “涼奈,”室友揉著眼睛,“你大晚上不睡,跑天臺來做什么?” “我來吹吹風,”白井涼奈鎮(zhèn)定說道,“我馬上回去?!?/br> “那我等你?!笔矣堰@么說道。 白井涼奈只好離開,關上天臺門時,她看到降谷零從屋頂上爬了下來,用口型對她說:“之后找你算賬。” 她嘴角抽了一下,像是在笑,但笑得很難看。室友看過來時,她臉上已經沒有了表情。 那年她二十歲,已經是個合格的黑客了,就算不從政,在警察廳一路往上爬,也能給組織帶來不少利益,所以得知她要輟學去做警察時,朗姆沒有反對。 “但總有一天,”他提醒她,“你要做出選擇?!?/br> 白井涼奈沒有說話。 會有那么一天嗎?難道真的有那么巧,降谷零臥底的黑幫,就是她所在的組織? 他知道嗎?因為她,他早就在朗姆那里掛上了號? 那一天終于還是到來了。她入職警察廳不久,朗姆就把波本的資料放到她面前。 “全組織只有我知道他是你的男朋友?!彼男θ菀馕渡铋L,“百利甜酒,你知道該怎么做吧?” “他很聰明,”過了一會兒,她聽到自己的聲音這么回答,“給他的消息要半真半假,不然他就會懷疑我?!?/br> 朗姆贊許地看了她一眼。“你果然拎得清?!彼f,“如果我們配合得好,你也會得到比oss器重。到時候,把他留給你,也未嘗不可。” 這是背叛嗎? 當然是。 但她又有什么辦法呢? 早在十叁歲那年,她就做出了選擇。 之后的一切,都來得太晚了。 所以當他發(fā)現她的真實身份,把她關起來嚴刑拷打時,她咬緊牙關,一個字也不說。 他希望她認錯,但她不認錯。于是他剝奪她的睡眠、罰站她、用強光照她,甚至用鞭子抽她,但她就是不認錯。 她不認錯。 確實,他十八歲那年,她就知道了他想做警察。他和她說了很多遍,說他想要鏟除世上的邪惡,想要打擊所有的犯罪,想要維護社會的正義,想要保護每一個國民。但這和她有什么關系呢?他有他的路,她有她的路。只是非常不巧,在他成為波本后,這兩條路沖突了。 她是愛他,但憑什么,要她為了他放棄自己的路? 難道要她向他低頭,看著他的眼色生活,仰人鼻息嗎? 她已經為他退了一步,難道他以為,她真的想做警察嗎?如果不是他,她怎么會找警察做男朋友! 是她的錯嗎?當然不是!她叫他不要去臥底的! 她想哭,卻不想在他面前哭,于是拼命忍住,但隨著鞭子抽下,隨著幾天幾夜沒有睡覺,眼淚還是悄悄滾了下來,濺到地上。 于是鞭子頓了一下,站在她身后的那個人似乎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他們靜靜地站了半小時,她眼皮開始打架,昏昏欲睡。 啪的一聲,鞭子重新抽了下來,正好抽在傷口上,她一下驚醒,緊緊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叫出來。 或許,這就是他們的結局吧。她的背火辣辣得疼,像是血rou在燃燒,心卻如一塊石頭,慢慢冷靜下來。 她等著他再使出一些招數,等著她對他徹底死心。 但他沒有,他投降了。 他把證據扔到她的面前,十分疲憊地坐到床上,捂住自己的頭。 “你為什么要做這種事……”他的聲音很沙啞,因為他也幾天沒睡。熬她的同時,他自己也在熬著。 她又想哭了,但她提醒自己要冷靜。 于是她慢慢轉向他,逼迫自己盯著他的眼睛。 心要狠,因為她只有一次機會。忘掉所有的一切,假裝她只有十二歲,還沒有進入福利院,還沒有遇到降谷零,面對那個潑她果汁的女生,站起來,冷靜地看著對方的臉,然后一拳揍上去。 “你既然拿到了證據,為什么還要我親口承認呢?你就是想聽我向你認錯,滿足你奇怪的性癖,好繼續(xù)控制我、塑造我,把我打造成你想要的樣子?!?/br> 鞭子掉到地上:“你說什么?” “我有說錯嗎?你從遇到我起,就對我灌輸你的各種思想,說什么國家需要我、要堅持正義云云。你還喜歡我在床上乖巧、柔順、聽你的話、不反抗。你對我如何粗暴我都要全盤受著,擺出一副依賴你、需要你、離不開你的樣子。現在你對我動用私刑,你的公安同事知道嗎?你的警校同學知道嗎?” 他開始站不穩(wěn),他開始呼吸不上來,而她繼續(xù)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吐出毒液,就像這些都是真的,就像她絲毫不顧這么多年來相處的情誼。 “你有你的選擇,我尊重你,從來不在你面前反駁你的那套理論。我有我的選擇,你尊重過我嗎?” 他不會說謊話,但她會。 說謊話第一要訣,要讓自己先相信。 “我不想成為你的洋娃娃,于是加入了他們,是你把我推到了另一邊哦。” 他踉蹌了一下,于是她猛地撞了上去,把他撞倒在地,用手摸走了口袋里的鑰匙。 他教她格斗,教她開鎖,卻從沒有想到,有一天,她把他教的東西,用在他的身上。 咔嚓一聲,手銬解開了,而他還坐在地上,大腦嗡嗡作響。 她把他拷到了床頭。 “你也太好騙了吧,降谷零?!彼牭阶约旱穆曇繇懫?,他們已經沒有可能了,就讓她來斬斷這段關系吧。 她解開他的皮帶,脫下他的長褲,扒掉他的內褲,然后解開他的襯衫,套在自己身上,繼續(xù)用言語刺激他,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內心稍微好受一些。 “我說什么你就信什么嗎?這么相信我?我在你眼皮子底下臥底這么多年,還沒有吸取教訓?” 他呼吸急促起來,眼神里浮現出憤怒。于是她知道了,決裂已然完成,下一次相見,就是你死我活,不會再有動搖,不會再有不舍,不會再有手下留情。 她穿著他的衣服走了,帶走了手銬的鑰匙,卻留下了他的手機,還踢到了他的腳下。 這是最后一次心軟,她給自己找借口。 這是最后一次心軟。 她端著狙擊槍,趴在天臺上策應琴酒,在瞄準鏡里看到金色的頭發(fā)晃過。 開槍啊。她的手指搭在扳機上,卻遲遲按不下去。 “百利甜酒!”耳機里傳來琴酒的怒吼,“你還在等什么?” 于是她眼睛一閉,心一橫,手指按了下去。 諸伏景光是在監(jiān)獄里再一次看到她的,她穿著囚服,頭發(fā)被剪得很短,頭低著,一言不發(fā)。 他的兩個發(fā)小,一個死了,一個進了監(jiān)獄。 要不是她什么也不交代,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被派過來的。 當然,他也不想被派過來。 但他還是坐了下來,拿起電話。 有半小時,他們隔著玻璃面對面,什么也沒說。 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知道,是他的長官在催促他。 于是諸伏景光開口了,他說:“涼奈,你為什么要做這些事呢……” 她不說話。 過了幾分鐘,諸伏景光說:“零死了。” 這回她有反應了,她的眼神動了動,聲音沙啞。 “他沒死?!?/br> 諸伏景光嘆了聲氣,以為她不能接受:“他死了。” “他沒死?!彼龍猿?。 諸伏景光看著她:“他死了,涼奈。那種情況,就算他沒被子彈打中,也逃不出爆炸?!?/br> “沒有找到尸體,就是沒有死?!彼f。 諸伏景光又嘆了聲氣。 幾天后,白井涼奈在被轉運的路上,越獄了。 誰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越獄的,但大家猜測,是降谷零的某個下屬違規(guī)去監(jiān)獄里審問她,被她用言語激怒,隔著鐵欄桿靠近她時,被她摸走了身上的東西。 為此,警察廳的所有人,都寫了一份檢討。 她走在路上,留著利落的短發(fā),帽檐壓得很低,手插在口袋里,躲避著監(jiān)控攝像頭。 她本來可以去國外重新開始的,但她遲遲沒有離開,她不知道她還在等什么。這片土地,還有什么讓她割舍不下的嗎? 她隱入人群,腳步輕盈,隨時準備著反擊,或者逃跑。 突然,一個身影和她擦肩而過,她停下腳步,追了上去。 那人被她一路跟著,卻沒有任何察覺,直到走進一家花店,和開店的老婦人笑著說了幾句,就上了二樓。 她心神大為震動,在那家花店徘徊了許久,一連蹲守了好幾天,終于鼓起勇氣,把他堵在了后巷。 “你好?”他偏頭看向她,藍紫色的眼睛清澈純凈,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年,“我認識你嗎?” “你不認識我了嗎?”她一開口,就覺得聲音嘶啞無比。 “抱歉……”他的眼神很愧疚,“我失憶了,大部分事情,都想不起來了……” “那你還記得什么?” “十八爍審的事,沒有任何印象了。十八歲前的事,也只剩碎片。”他苦笑,“抱歉,我連我的名字都不記得了?;蛟S你是我很重要的人,但我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她不知道該做什么表情,但她的心跳得很快。 “我是你的女朋友,”她說,“我們認識了很多年?!?/br> 他吃了一驚,臉上的表情變換多次,最后定格在浮起的紅暈上。 “啊,我……”他說話變得有些結巴,“抱歉……我……” 她向前走一步,他向后退一步,直到他的后背靠到墻上,而她盯著他的眼睛。 “沒關系的,”她說,“我們可以重新開始?!?/br> 她的少年,回來了。 END 這篇番外是在《10.不要騙我,我會相信》和《16.緣瞻麗容,忽生愛慕》的基礎上擴充的,因為這兩章一月中旬的時候就寫好了,所以像是在寫自己的同人…… 結尾是我五月構思的,討論了整部作品里一直被我輕描淡寫沒有詳細展開的設定,那就是:在某個時間點重生回來的威士忌,到底和那個世界原來的威士忌是什么關系? 因為只有白井涼奈是有變化的,所以當威士忌重生回來前,沒有和白井涼奈產生交集,就像是普通的重生。但如果和白井涼奈已經有關系了,那么重生回來的那個威士忌,還是白井涼奈認識的那個人嗎? 我覺得不是。 十八歲那年,那個死了兩次重生回來的降谷零,就像是一個外來靈魂,進入了這個世界,和白井涼奈青梅竹馬的十八歲降谷零的身體里,即使他融合了十八歲降谷零前十八年的記憶,也并不能算做土生土長的降谷零。 所以在正文里,白井涼奈說:這是奪舍。 因此,在這篇番外的結局,那個重生回來的降谷零在爆炸中死了,去正文世界找那個純白的涼奈了,而十八歲的降谷零回來了。 希望你們不要打我(頂鍋蓋溜)。 從這篇番外目前的結尾來看,兩個人是he了。但我一向堅持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所以我不會說這個結尾是定死了,因為兩個人都沒有死,沒有死就有繼續(xù)發(fā)生故事的可能。所以他們兩個人之后怎么發(fā)展,涼奈會不會被抓,會不會翻車,零會不會恢復記憶(像旁觀者看電影一樣看著十八爍審的那些記憶),我都不知道。我的任務到這里就結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