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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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清道人為她卜的這一卦,南月遙聽懂了。 桐最初就是誕生在一株梧桐樹下,他的名字也是由此而來。 正清道人所說的一線生機大概就是讓她趁著現(xiàn)在還有一口氣,趕緊過去找到他。 但沒有人比南月遙更清楚桐現(xiàn)在的情況。 只要他以高維生物的形態(tài)出現(xiàn)在了她的生活中,就會造成劇烈的蝴蝶效應加速她的死亡,而且在她因他而死后,系統(tǒng)也無法越過他的存在立即執(zhí)行重啟的指令。 為了最大程度上減少對她的影響同時縮減重啟流程,他無法被喚醒,如今已經(jīng)完全投入到了另一個世界。 南月遙知道自己即便過去找他了也活不成,所以在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只是安靜了很長的一段時間,然后慢慢地開口說了句話。 “能麻煩您……帶我去一個地方嗎?” 她還記得師弟以前總是獨自待在后山的那顆梧桐底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而現(xiàn)在她想死在他出生的那顆梧桐樹下。 - 南月遙直接說出了曾經(jīng)師父路過并且撿到桐的那片地界。 正清道人以為她要去試一試那條生路,雖然有些訝異她為何會對方位知道的如此清晰,卻也沒有多問她什么,給她喂了顆能暫時讓身體各方面都短暫回春的昂貴丹藥,就帶著她上路了。 根據(jù)小姑娘指出的位置與參照物,正清道人來到了一處她從未到過的地方。 那里是一片死氣沉沉的無人區(qū),很奇怪的景象,明明周遭的植物并未停止生長,但里面卻毫無生機,連動物都不曾出現(xiàn)。 陽光沒有照射到這里,仿佛藏在萬古長夜的一個秘密。 正清道人能感覺到那樹海里面蘊含著極其恐怖的力量,但察覺到它存在的前提是要先突破它表面的那層天塹。 或許等她得道飛升之后,才可以勉強看清這些東西的下面究竟隱藏著什么龐然大物,而普通修者即便終其一生,就連察覺到穹天界還有這么一處地方都很難做到。 “是這里嗎?”她問。 “就是這里?!蹦显逻b很真誠地看著正清道人,“謝謝。” 她的生命閉環(huán)正在一點點縮小,過去生命孕育之初是母親溫暖的羊水和zigong陪著她,如今臨死前也是這個女人送了她最后一程。 正清道人點點頭。 她什么也沒說。 南月遙收回了目光,徑直走入了那片看不穿深度的樹海。 從外面看這些樹干中間仿佛永遠彌漫著陰沉沉的霧氣,可當南月遙真的進入那層層深綠當中后,卻感覺眼前的路變得越來越透明。 未知的光線透過樹蔭,在她蒼白的后頸上印了一片淡淡的綠色,她以過去對付污染物的經(jīng)驗和認知推斷出來,這個地方并不是人隨意可以走入的,這是禁區(qū)。 因為這些樹并不是真正的樹,這些都是真真正正的污染物,是獨立于桐本體之外的、但卻圍繞著它而存在的污染物。 她走過的地方,那些濕潤的苔蘚像是活過來一樣,朝著她的前進步伐流動,暴露出了黑色的本體。 她每往前走上一步,都會沾上一些,那些黑黑的物質(zhì)本能地侵蝕起了她的身體,就像它們被系統(tǒng)發(fā)現(xiàn)后就一直都在做的事情一樣。 她的腳步越來越慢,和過去那些被污染的人完全沒有任何區(qū)別。 南月遙不知道自己的結(jié)局是什么,過去她從未想過自己會被污染,她穿越后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用來學會如何抵抗污染物的傷害,但她忽略了師弟本身就是污染物,或者應該說,她曾經(jīng)是那么抗拒以他的形態(tài)存在于這世上。 他的同類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所有痕跡都在告訴她,一旦被污染,就會失去一切,徹底被抹除自我。 可他又是如何存在的? 當黑色的污染進行到了她的腰部時,南月遙第一次思考起了這個問題。 他從沒有當過人,他從誕生之初就是污染物了。 如果他是以污染物的形態(tài)存在的,那為什么其余這些污染物沒有像他一樣獲得意志? 如果他是以意志的形態(tài)存在的,那他的意志究竟是從何處誕生的? 為什么是先有了現(xiàn)實世界的他,最終才誕生了穹天界的這個污染物? 南月遙眼前的畫面逐漸模糊,她后知后覺的察覺到,自己的雙手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黑色,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珠也被逐漸往上延伸的純黑給侵略了。 好在那顆梧桐樹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她的視野范圍里了。 南月遙獨自一人艱難地走了過去,她邁出的每一步都拖拽著長長的黑色軌跡,像是有什么絲狀物被她從地底里連帶著拔出來了一樣。 她來到了這顆梧桐樹前,只是癡癡地站了一小會兒,然后便徹底失去了對世界的感應。 ……她被污染了。 意識即將消散之際,南月遙突然感覺到了一陣莫名的燙意,有什么東西在填充她的身體。 或許這就是變成偽人的過程,但很快就連偽人的概念也在她的意識中消散掉了。 被污染物復制的人是沒有自我意識的,他們?nèi)慷甲裱廴疚锏谋灸埽瑥椭埔磺?,最后再自我分解成高純度能源?/br> 可那股guntang的感覺卻慢慢地變得越來越強烈了。 好像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了什么東西,那是一種能直接被感受到的東西,而且很明顯是指向她的,有什么在試圖與她溝通。 她覺得很燙、很燙、越來越燙了…… 終于,她不斷消散的意識被那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熱源給牢牢地固定鏈接上了,南月遙第一次體驗到這種微妙至極的感覺。 她有種靈魂都在震顫的窒息感,那熱度不停在往她的意識深處鉆,她想要逃跑,可是逃逸失敗,很快又一次被對方給追上并且侵略。 南月遙不安難堪到了極致,這種瘋狂的感覺讓她根本無法承受,可惜沒有rou體她不能準確用過往的經(jīng)驗來形容,但這分明是一種比高潮還要更為敏銳無數(shù)倍的快感。 對方像是融入了她的靈魂最深處,不停摩擦著她的意識,她的任何反應都無法藏匿。 南月遙想到了過去修仙時自己體內(nèi)的神識海,或許這種感覺就跟對方神識與自己神識交融到一塊的感覺是差不多的,親密到了極致,也敏感到了極致。 稍不留神,就有被對方直接破壞掉根基的可能。 在這近似折磨一般的反復糾纏中,南月遙終于被對方徹底包裹住,只有這個時候他們之間的那種逃逸與侵略才能相對穩(wěn)定下來。 可被完全入侵的感覺實在太難捱過來了,非要形容,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在高潮時被內(nèi)射了一樣,而且現(xiàn)在正無時無刻不處在那種被冒犯的狀態(tài)之下。 她嘗試了幾次逃逸,均失敗了,但好在以這種形態(tài)存在的時間久了之后,她也慢慢找回了自己的意識,對自己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有了一點點類似于本能般的認知。 南月遙很輕微地嘗試主動觸碰了一下剛才想要侵略她的那個guntang的東西,然后就發(fā)現(xiàn)對方在短暫愣怔過后,也慢吞吞地回應了她,他的溫度似乎都變低了一點。 很熟悉。 南月遙就在剛才,感應到了一種非常悲傷的情緒。 她覺得這像是她的師弟。 他明明沒有說話,但他們現(xiàn)在好像根本就不需要交談,他的執(zhí)念太過強烈,甚至讓她也無法控制地產(chǎn)生了劇烈痛苦。 他正在現(xiàn)實世界,他對她充滿了依戀,他想要讓她活過來,他不希望她在他的眼前死去。 …… 南月遙在這一刻才明白過來,她已經(jīng)變成了真正的污染物。 她變成了桐的同類。 這不僅是她的第一次陌生體驗,也是他的第一次。 她現(xiàn)在或許可以輕而易舉將他殺死,因為她已經(jīng)來到了他最核心最深層的領(lǐng)域,可一旦他消失了,那接下來就只會剩下她獨自存活在這個陌生的空間里。 這就是污染物的一切,她也可以留在這里繼續(xù)用污染物的身份探索新世界,但這樣一來,她就需要徹底舍棄掉自己那個屬于人類的身份了。 南月遙終于不再抗拒,任由他入侵了她的全部意識,兩者融為一體,她借由污染物不受位面限制的特性,被他帶走了。 這種感覺非常奇妙,她沒有任何阻礙的感受到了他,沒有任何語言,也沒有任何抗拒,他就只是單純的那么愛著她,依戀著她。 她像是在他的世界里死亡了,可是又在他的世界里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