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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車勞頓,江棠舟住了天字號上房,剛一寬了外衣,窗便被人給推開來,鼻尖一股很淡的檀香縈繞,江棠舟停了動作,頭也不回的道:“你還沒走?” “好歹相處了幾天,也算是有點感情了,你就這么想趕我走?”殷問崢手中玉笛輕點案幾,發(fā)出一聲輕響,他就跟進了自己的房間似的,一屁股坐下去,還抬手給自己倒了杯清茶,咂摸一口,“苦得很。” 還是那江棠舟最喜喝的茶。 “不過喝了幾日后,倒是嘗出點回甘來,”殷問崢緊跟著繼續(xù)說道,“咱們說好了的,我護你到京都,搭你這便車——這不是還沒到京都呢么?” 江棠舟扶額:“這恐怕是你單方面同我說好的?!?/br> “你那日沒說話,不就是默認了?”殷問崢手指輕點案幾,笑道,“我那日好歹救了你的性命,你的人卻連個上房都不給我安排,我睡慣了好的,自然不舒服,只好賴著你?!?/br> 江棠舟只好道:“原你還知道自己是在賴?!?/br> 殷問崢用玉笛輕點自己的掌心,旋即手一摸自己胸口,拿了個勞什子東西出來,朝江棠舟那邊扔去:“拿去,便當做我的房費?!?/br> 江棠舟接住了,在鼻尖一嗅,只聞得一陣暗香:“這是何物?” “玉肌膏?!币髥枍樥f,“你臉上那道痕跡,若是不好好養(yǎng)著,恐怕要落下疤?!?/br> 江棠舟動作一頓,捏緊了手中那玉肌膏,沉默片刻,才道:“不過一點疤痕而已,有或沒有,并無太大的區(qū)別?!?/br> “非也非也?!币髥枍樣竦淹?,抵住他的下顎,微微往上一抬。 江棠舟眉頭皺起,想躲開他的動作,殷問崢另一只手卻又抵住了他的腦側,細細端詳:“若有此疤,便如一塊上好佳玉多了一道劃痕?!?/br> “若無此疤……” 殷問崢的拇指自他疤痕上方拂過,江棠舟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上那玉肌膏不知何時已落到了他的手中。 暗香襲來,冰涼之物自他疤痕上抹過去,消減了幾分刺痛。 殷問崢摁住他的臉頰一側,笑聲清亮,將余下的話隱下了。 是夜。 殷問崢自問是個憐香惜玉之人,便將榻木留給了江棠舟,自己棲于一側的美人榻上。 雖說硌人了些,也總比下房中總縈繞著一股子酸臭味要好得多。 江棠舟雖說睡在軟榻之上,卻因耳側總是有呼吸聲起起伏伏,怎么也無法入眠——他自小慣了自己一人睡,從未有過和別人共眠一屋的時候。 更何況……這人還是個危險人物。 到了后半夜,殷問崢呼吸均勻,是睡熟了。 江棠舟這才摸索著起了身,去自己的衣物里尋了一粒藥喂入嘴中,入口即化,浸入身體四處,那刺骨的寒冷這才逐漸彌散掉,四肢恢復正常人該有的溫度,氣血翻涌,一股無法控制的血氣往上汩汩而冒,江棠舟倏地睜開了雙眼,鮮血自嘴角蜿蜒而下。 江棠舟一只手拍向自己的胸口,才覺那氣血翻涌之力逐漸被壓下。 黑暗之中,江棠舟什么也看不到。 他失明已然多年,有光亮時,倒是影影綽綽,可看個大概的模糊動向,可一到了黑夜中,便是徹底失去了光。 江棠舟只隱約感覺到殷問崢的呼吸仍是均勻的,想來睡得很熟。 他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放平身體躺了下去,閉上雙眼。 遠處黑夜將停,亮光已開始攀蜒而上,一夜竟是已然過去了。開了半側的窗戶因著微風而左右晃動著,偌大的房間中,殷問崢雙手抱胸,靠著美人榻,雙眼卻是眨也不眨的望著江棠舟的方向。 片刻后,聽到江棠舟熟睡的聲音,他才挑了挑眉,笑了:“有趣。有趣得很。” 第二日睜眼時,江棠舟卻發(fā)現(xiàn)房間里只他一人。 分明昨夜睡下時,殷問崢還在那里。 江棠舟其實沒怎么放在心上,直到推門而出,聞到空氣中所彌漫的血腥味,濃厚得如同死人漠上那堆砌數(shù)年尸體發(fā)出的腐朽之味。 眼前甚至全是血腥之色。 江棠舟攥緊成拳,剛要動作,一個身影卻猛地撲入他懷中:“爺!還好您無事!” “聽雨?”江棠舟握住她的手腕,低聲詢問,“這是怎么了?” “今日破曉之時,一群人突然殺了進來,”聽雨喘著粗氣解釋道,“統(tǒng)統(tǒng)穿著那日的夜行衣,看上去像是一群人——是為著那個姓殷的來的。” 江棠舟眉頭蹙緊:“他人呢?” “根本就沒瞅見!”聽雨氣極道,“那群人問我們要人,我們哪知道他跑哪里去了!那些人便二話不說直接屠了整個客棧,我們帶來的也不剩幾個了!連謝翼都受了重傷!” 聽雨攥他攥得死緊,江棠舟撫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掌背,道:“放心,既是沖著殷問崢來的,若找不到人,自不會拿我們怎么樣。” “既然知道,就趕緊把人交出來?!?/br> 劍聲破風,江棠舟抬了手,微一側身,剛剛好躲過那柄長劍,眉頭便皺了起來。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聽雨擋在江棠舟的前面,將他護住。 “我們只是來找人,”黑衣人緊盯著兩人方向,“把人交出來,我們自然饒你們不死?!?/br> “都說了多少遍了!我們跟他也不熟,哪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聽雨急得直跺腳,“若是可以,我也巴不得他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