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5)
敖奕丞憂心地看著他:鳳族與仙道的關(guān)系你應當清楚,即便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鳳族口頭上脫離了關(guān)系,可若是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你們二人的事,恐怕會對宮主 不會。話還未說完,一直沉默不語的風涅就將他打斷,他們憑什么碰我的人? 哦喲。敖奕丞笑得賤兮兮的,像是成功從朋友嘴里套出話的狡詐之徒,真的不會再被你娘氣得獨自跑到山谷無人的小角落,躲起來哭了? 風涅脾氣一上來,直接把手里沒動過的圣果塞進敖奕丞嘴里,強迫他咬下去,咬得他酸得流淚:你真幼稚。 那是他年幼時的事了。當時不過是瞧著幾歲大的孩子,對于族中長輩的命令無有反抗之力。他倒不是被他家里人給氣哭的,只是在氣自己的無能。 現(xiàn)在不會了。 倆人從圣果園出來時,恰巧碰上了熱鬧的場面。 兩名仙宮的護法不知因為何事,竟難看地在仙宮里大打出手,打得在地上打滾相互辱罵。瞧他們服飾上掛著的徽章,也算得上是宮中品階頗高的護法。周圍的小仙子和小護法根本不敢直接上去拉架,只能著急地在邊上勸說,又得時時提防著被他們斗法的靈力波及。 待風涅隨敖奕丞走入圍觀人群,才發(fā)現(xiàn)人群面前還有一道雪白色的修長身影,正一臉為難地勸說著扭打在一起的兩位護法。 是陸明義。 他身上的裝扮與剛?cè)胂蓪m那會兒相較似乎有了不同的變化,穿著一身素雅輕便的白衣,輕紗飄逸,款款而落的長發(fā)樸素地以一支簪子半束起,整個人顯得氣質(zhì)輕柔又清淡,宛如畫中降臨的上仙。 有熱鬧的地方,就少不了八卦的圍觀人群。 真難得,第一次在仙宮里見到有護法為了名男子大打出手,此事若傳到宮主耳中這倆人恐怕要遭罰,也不知他們怎么想的。 怪只能怪仙宮里的護法們責任心過重,聽說這兩位都曾在陸明義發(fā)作時替他你懂的,這不,他們都想對陸明義負責,誰也不肯退讓,吵著吵著就打起來了。 該說不說,被秘毒浸染過的人就是有十足的魅力。 是啊,初見時不覺得,如今認真觀察發(fā)現(xiàn)陸明義確實也挺好看的 風涅面不改色地把視線從陸明義身上收回。 確實,要說陸明義與剛被救回仙宮那會兒相較,變化最大的應該就是他身上的氣質(zhì)。從前或許就是老實單純的一名青年,現(xiàn)在卻多了一絲令人矚目的氣質(zhì)。 唯一不尋常的,就是那所謂的氣質(zhì)中帶著一點讓人難以察覺的妖魅般的誘惑。 風涅在腦海中苦思許久,只覺得妖魅二字最為貼切。 雖然一眼瞧著,并不適合用以形容裝扮清淡絲毫不妖艷的陸明義。 敖奕丞沒想那么多,他統(tǒng)領(lǐng)大軍習慣了,而且在仙宮里確實也有一定的身份與職位,見到內(nèi)斗的兩個護法立刻就沖出人群給他們一人狠狠來了一腳。 身為仙宮護法卻相互嫉恨斗毆,成何體統(tǒng)?!敖奕丞管事時,身上沒了吊兒郎當?shù)臉幼?,瞧著還是挺有威懾力的。 尤其他身為龍族,天生就有一股叫人敬畏的兇意。 打在一起的兩個人思緒似乎已經(jīng)不清醒,滿腦子都是憤怒,一開始都沒注意到來阻止的是敖奕丞。被他踹開后不僅還想繼續(xù),甚至差點把勸架的敖奕丞給打了。 這樣導致的后果就是倆人各被敖奕丞狠狠揍了一頓,揍得回過神,渾身是傷后,才后知后覺地跪下:敖,敖將軍 醒了是吧?敖奕丞嘴邊燦爛的笑容,似乎還帶上了些許涼意,你們倆,跟我一起去見宮主! 給我想明白等會兒要怎么跟他解釋! 鬧了這么一件事,最后真正受到牽連的是無辜的風涅。 為了審問與處理這兩個人后續(xù)的懲罰,路明遙去藏書閣之前剩下的那點閑暇時間也被占據(jù)了。 風涅還挺氣悶。 雖然,就算真的給了他這個時間,他也只能陪同路明遙待在房里,什么也做不了。 不過今日路明遙在處理完公務,走出書房見到他時忽然朝他勾了勾手指。 風涅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竟毫無反抗就聽話地走了過去。 路明遙在他耳邊輕聲說:別再虐待我仙宮里的那些靈鳥了,大晚上不能休息還得被你罰站在書閣外頭。 風涅聞言沉默了一會兒,正想回懟,又聽見路明遙對他說:有本事,你就親自過來接我。 路明遙又習慣性揚起下頜,瞇眼道:看在你一臉委屈的份上,今晚我去平陵山陪你。 說著,他還往他鎖骨鳳印所在的位置點了點,語氣不明:想做什么都行。 風涅其實很想反駁他沒有一臉委屈,但他又擔心說了之后,路明遙會回他:那好吧,今晚就不去找你了。 所以他在沉靜地與路明遙對視許久后,低聲回了句:好。 好似在向路明遙妥協(xié),又像是在跟自己妥協(xié)。 風涅,你喜歡宮主嗎? 敖奕丞與他分開之前,隨口留下的一句疑問又在他腦中響起。 他被問過很多次相似的問題,每次也很明確地否認著。 可是這一回,他好像已無法再擁有同樣的底氣。 第四十八章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fā)幾枝 路明遙不過幾句話, 就成功安撫了心中積攢郁氣的風涅。 作為輕易就被人拿捏在手里的人,風涅覺得郁悶的同時,一想到那人是路明遙又覺得好像不是不能夠接受了。 他覺得自己糾結(jié)著, 似乎當真對路明遙動了心。只是對于情感與契約之事他并無任何經(jīng)驗,所以現(xiàn)在尚不能確定他對路明遙萌生的歡喜之情,是因鳳契影響所致的錯覺, 還是無意間動了真情。 但不可否認,他現(xiàn)在確實越發(fā)渴望著能夠擁有與路明遙更多的獨處時間。 哪怕什么都不做, 只安靜地與他待在同一處, 亦能夠得到滿足。 這倒也符合維持鳳契的條件。 風涅懷揣著等待的心情,無意間又走到了與路明遙在宮宴相遇的梨花園。 每次只要想著與路明遙有關(guān)的事情, 好像都會來到這個地方。 花樹間有翩翩彩蝶四處飛舞,唯獨不見那日故意來鬧事的戀幽蝶。仔細想想, 從那天之后他也不曾在別處見過, 仿佛真如仙道的人所言那般,它是非常罕見的。 天色漸晚,太陽橙紅色的余暉覆蓋著整片天空之際,梨花園里竟罕見地彌漫起一陣迷霧。 風涅在仙宮這么久,還沒見過這里會起霧,就連寒涼的清晨也不曾有過。仙宮就像是宮主的后花園, 這里是該雷鳴暴雨或是清風拂晴,該烈日沖天還是霜雪飛降,全都由他掌控。 從路明遙繼任以來, 這里一直都是春季般的晴日。 迷霧很快就變得濃烈,以普通人的雙目來看, 可視度大概只有幾尺。風涅的鳳眸很是銳利, 能夠透過重重霧氣大略看清遠處的障礙物。 只是這忽然升起的濃霧顯然來得突兀, 他不由得多了幾分警惕。 風涅。 正準備離開梨花園,附近忽然傳來一道有些熟悉呼喚聲,熟悉得像是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在此地的路明遙。 風涅聽出了聲音傳來的方向,疑惑地朝那處看去,于清霧中隱隱見到一道人影。僅從身高與身形判斷,乍看確實與路明遙有幾分相像。 風涅,我看不見路了,你快來幫幫我。 熟悉的聲音聽得風涅思緒恍惚了一瞬,下意識往那道人影所在之處走去。被清霧籠罩的人兒面容顯得有些虛幻不清,對方察覺到他的靠近后伸出手就要往他懷里撲,卻忽然被他后退著躲開。 風涅雙眼中些微渙散的目光忽然又開始焦距,神情一凜冷聲道:你不是路明遙。 聲音與被幻術(shù)遮掩的面容是熟悉的,但身上的氣息卻是令他反感又排斥,甚至還非常陌生。 路明遙已經(jīng)是與他神交過的關(guān)系,即使他討厭著他,也不可能會覺得陌生。更何況,他從來就沒有排斥過路明遙身上的氣息。 濃霧似乎在發(fā)現(xiàn)他術(shù)法無法輕易迷惑他后散開了不少,風涅也在清醒后看清站在他面前的人是陸明義。 此時此刻他終于明白,為何方才偶然見到人群中的陸明義時,心里莫名感到一陣說不清的不適。仔細一看,陸明義最近氣質(zhì)生變后的裝扮風格,都在模仿著路明遙。 你跟著我來到這里想做什么?是他大意了,方才腦中一直思考著與路明遙有關(guān)的事,沒注意到有人在跟蹤他。 陸明義被拆穿了身份也不覺得尷尬,微笑道:沒什么,主要是想為了白天的事來向你道謝。 我見到了,你當時和敖將軍一起過來的。 風涅態(tài)度疏離地回道:制止了那些人的是敖奕丞,與我沒有任何關(guān)系。 說完他就沒什么耐心地想要離開,沒想到陸明義直接對他道:風涅,我喜歡你。 小美人說著紅了眼眶,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從第一次見面你幫了我之后,我就對你動心了。 我已經(jīng)聽說了你和宮主的事。陸明義說著又朝他走近了一步,聲音似乎帶著奇怪的魔力,我知道你們之間只是協(xié)議關(guān)系,我愿意等,等你們解除契約。 風涅腦袋在他說話時有一瞬的發(fā)暈,但很快又被他自己控制著重新拉回。 這種奇怪的感覺是妖術(shù)。 意識到陸明義身上的不對勁后,風涅在他趁自己不備捉住他的手時,直接不客氣地攻擊了他,把人擊退得摔倒在地。 也不知是因為迷霧的影響還是錯覺,他覺得陸明義倒下的那一剎那,仿佛還有另一道白影從他身體里晃了出來??刹坏人辞?,那道白影似是又與陸明義身子重疊消失。 他想探測陸明義身上的情況,卻又不愿意與他在這個地方多待,省得他又做出什么冒犯的事情來。 所以他最終只是在陸明義起身前,俯視著他問:你憑什么認為若是連路明遙都看不上的我,會看得上你這個冒牌貨? 冒牌一詞似乎深深扎中了陸明義的心,他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間變得猙獰。手指憎恨地在草地上用力抓了抓,指尖沾上了泥濘。 風涅無情地給他留下這么一句話拒絕了他之后,便消失在梨花園里。 周圍迷霧散去,只留下跌坐在地,低頭不知思索著什么的白衣人。 藏書閣處 燭火在雕花的木質(zhì)燈盒里微微搖曳,將矮桌旁之人的輪廓分明的臉龐照得明滅。 跳躍著微光的墨眸被添上了一絲點睛般的淺笑,他手里握著雕刻刀,正在給桌上擺著的琉璃鳳鳥做最后的修飾。展翅飛舞的鳳鳥腹部之處,有一個正在泛光的小點。 玉靈珠安靜地在他周圍飄動,珠子上的銀龍好奇又驚嘆地看著逐漸在他手里活起來的雕刻。 路明遙輕笑:別那么驚訝,你不也是我當初一刀一刀刻出來的嗎? 銀龍呼啦啦地繞著碧玉色的靈珠轉(zhuǎn)了一圈。 做完最后的修飾,路明遙指尖輕點往上面施了點術(shù)法,使得那琉璃鳳凰變得更加晶亮后滿意道:我往里面放了點元神分出來的靈力,讓他帶在身上的話,以后就算沒時間見面應該也會好受點。 玉靈珠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誰,不高興地甩了甩龍尾巴,噴了口鼻息。 小家伙還想和小鳳凰爭寵呢?路明遙彎了彎眼睛,如實道,那你會很吃虧。 瞧著時辰差不多了,路明遙稍微整理好桌上的書與筆墨,起身拍了拍玉靈珠的頭目送它回到書閣深處,才打開藏書閣的房門走出去。 平時蹲著不同雀鳥的地方終于不再有可憐的小毛團蹲守,取而代之的是倚著石柱而坐的俊逸男子。 他微微仰頭盯著建筑外的月亮,琥珀色的眼睛里好像裝滿了心事。 風涅察覺了動靜才把頭轉(zhuǎn)過來。 路明遙笑著對他伸出了手,掌心里坐著一只做工精細的琉璃鳳鳥:我今天還想送你個東西 他邊說著邊朝他走近,卻在距離他僅有幾尺的時候停了下來,嘴邊笑容不知為何淡了些許。 還不等風涅接過他手中的物品,他就把東西收了回去,放在腰后沒再讓他看見:但是,我現(xiàn)在不想送了。 聲音聽著平常,辨不出喜怒,可又似有不悅。 路明遙看著風涅,見他仿佛是被受欺負的那方,淡聲對他說:你走吧,我討厭你身上現(xiàn)在的味道。 有的時候,他其實還挺任性與驕傲。 趕在他離開之前,風涅才喑啞著聲音開口:我也不喜歡,所以你能幫我洗掉嗎? 他抬眸與風涅對視著,那雙眼睛里神色平靜,可整個人看起來卻落寞得像被人丟棄的小動物,還帶著一絲憋屈。 心里的火還沒升起,就先被他給撲滅了。 平陵山頂,星垂月落。 滿山的月夜花,又悄然綻放。 路明遙背抵著粗壯的樹干,粗糙的樹皮隔著幾層絲薄的衣裳磨得他后背發(fā)癢,連同著身體傳來的陣陣顫栗感刺激著他全身的神經(jīng)。 他閉著眼睛,表情似是痛苦,卻又帶著些許舒暢。 瑤池清水嘩啦啦的響音遮掩住了輕輕消散于風中的聲息。 明明與山上的梧桐樹相隔千尺,他身上每一處卻都沾滿了木香。晚風如此清涼,他周身的溫度卻被另一人身上的guntang暖熱,即便身上的層層服飾都輕盈單薄,還是惹得他冒出了汗。 抹掉別人殘留氣息的最好方式,就是將自己給的蓋上。主要路明遙今天算了一下時間,覺得也該差不多到了他每個月該給風涅履行道侶義務的時候。 風涅來找他之前與其他人接觸過,而且明顯能察覺到陌生的氣息是對方故意往他身上留下。否則僅是短暫觸碰的話,不會有那么強的侵略意味。 這目的自然是想給他這個宮主下馬威。 路明遙生氣并非因為懷疑是風涅主動湊的過去,只是覺得他太不小心。 抓住他手臂的力道陡然加重,他下意識睜開了眼睛,眼中濕潤一覽無遺。 風涅元神的一部分就在他神府中,鳳眸微睜,沉靜地與他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