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
沒想到結(jié)果還挺驚喜。 殊不知在風涅思考的短短時間里,路明遙額頭處已經(jīng)冒出了一層細汗。 這種毫無預警的闖入讓他的不適幾乎達到了臨界點,并不是一點的氣息就能夠安撫的程度。 他擱在被子上的手抓得指節(jié)發(fā)白,深呼吸幾次后,只能用力發(fā)出短短的兩個字:出去。 聲音沉冷得足以讓風涅察覺到異常。 風涅正覺得疑惑,房里的空氣忽的又開始泛起層層讓人不寒而栗的雷電氣息,威力比之前在路明遙書房那會兒還要強盛。 是能夠讓他受傷的程度。 他這才注意到路明遙的臉色難看得可怕,抬眸朝他看來的眼神混亂中夾雜著幾分嫌棄:給我出去! 看守在路明遙寢宮之外的護法們只覺得仙宮上方忽然聚集了黑壓壓的雷云,白紫色的雷電在云層里如同游龍般竄動。一道驚天動地雷電忽然闖破了路明遙的房門,從里面劈了出來,在院子石灰色的地板處劃出焦黑的長痕。 雷電化散之后,身著白衣的風涅站在院子內(nèi),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左手,看向重新閉上的房門,眸光凜冽而又復雜。 即使風涅反應極快地躲開了路明遙的攻擊,但左手還是不可免地被那道雷擊給擦傷,到現(xiàn)在整只手臂都還處于無知覺的麻痹狀態(tài),酥麻無力。 沒想到平時不管給添了什么麻煩都能鎮(zhèn)定處之的路明遙在這件事上,會有如此之大的反應。 寢宮外的那些護法在察覺到動靜的第一時間就想過去查探情況,奈何路明遙現(xiàn)在處于氣場大放的戒備狀態(tài),光是不斷往外擴散的雷霆之力就讓他們難以進入。 反倒始作俑者風涅尚能頂著那股氣勢,緩步又走到房門處。 眼前鑲著銀色雕花的大門看起來端莊而又森冷,就像房中之人,將除了自身之外的所有人都冷冷隔絕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他想起被驅(qū)逐出房間之前路明遙的眼神,終究是沒有發(fā)怒,只站在房外冷靜地對里面之人說:路明遙,只要你放我走,就什么都不會發(fā)生了。 我素來恩怨分明,你是上界來的新任宮主,雖為仙道之徒但亦與我無任何怨仇,我可以答應你離開之后不會找你和仙宮的麻煩。 短暫的靜默后,房里傳來了路明遙清冷又擲地有聲的回答 不放。 短短兩個字,帶上了他所有倔強。 風涅靠在冰涼的房門邊,心情神奇的沒有因為路明遙的拒絕而感到極度不快,反而氣笑了。 像是早已有所預料,又或是已開始習慣路明遙的硬氣。 房中之人逐漸冷靜了下來,周遭那形成了結(jié)界的雷霆之力也在慢慢消散。 風涅沒再說什么,只扣起右手指在房門的銀框上敲了兩下,轉(zhuǎn)身緩步離去。 原來還是個寧可委屈自己,都不愿向惡勢力低頭的脾性。 * 作者有話要說: #猶記得誰一開始說了委屈誰都不會委屈自己# 第十章 蠱惑人心者 自那一夜的事情之后,風涅就沒再去挑戰(zhàn)路明遙的底線,也沒與他打過照面。 甚至是后來他又在仙宮各個角落惹出了點小小意外,路明遙都沒讓人再管過他。他原以為這樣的異常是來自路明遙的另一類妥協(xié),直到他偶然遇見一臉發(fā)愁地向?qū)m內(nèi)護法交代事情的白松鶴,才知道路明遙在那一晚之后,人就從仙宮消失了。 唉,那你們這幾日外出做任務時,順道找一找,看看宮主有沒有在那附近。白松鶴愁得臉上皺紋都多了好幾道。 知道了,白長老您也不必擔憂,宮主既然留了書信就肯定會回來。宮主可能只是有點事要辦,又或是想散散心了罷。那些護法們還反過來安慰白松鶴。 白松鶴搖搖頭:你們也清楚下仙界如今的動蕩,就怕他被有心人盯上,在外邊出了事。 護法們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什么,只能拱了拱手告退,準備辦正事去。 白松鶴一轉(zhuǎn)身就見到風涅遙遙站在廊道的另一端,面色平靜地注視著他。他怎么也沒料到自己死沉沉的眼睛里再出現(xiàn)精神的亮光時,竟還是因為氣的。 他輕哼了一聲假裝沒看見這個像頑劣孩子總?cè)撬鷼獾募一?,正要與他擦身而過時,卻難得被他出聲叫住了。 白長老,宮主這幾日都沒在仙宮?風涅問道。 白松鶴沒好氣地回道:是啊,估計是被某些叛逆的家伙給氣著了,一天到晚正事不干,還敢擅闖宮主的寢宮。 那晚的動靜畢竟鬧得有些大,待護法們趕過去時正好見到從里面出來的風涅,都紛紛愣住了。 都知道宮主的寢宮連白長老都不能輕易進去,很明顯方才那大動靜究竟是誰鬧出來的。他們差點就要把風涅當成入侵者處置了,但后來路明遙一聲令下讓他們當做無事發(fā)生,也不需要對風涅做什么,因而才作罷。 即使如此,只要在仙宮里的人都知道,路明遙那晚疑似發(fā)火是因為風涅。 哎,真愁人,萬一我們好不容易盼來的宮主就這樣打算撂攤子不干了該怎么辦吶。論陰陽怪氣,白松鶴在仙宮里認第二恐怕沒人敢認第一,我可憐的宮主,年紀輕輕怎么就要忍受這些痛苦。 現(xiàn)在的世道多么混亂啊,他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萬一在外邊出了事我這老頭子又該怎么辦! 風涅看著白松鶴摸了摸眼角不存在的眼淚,陷入沉默。 先不提以路明遙的道行會不會輕易出事,但他那晚的反應確實奇怪,是不是真的被他氣著離開仙宮可不一定。 本來這件事不管真相如何都與風涅無關(guān),奈何他如今與路明遙綁著鳳族的契約關(guān)系,白松鶴這番話倒是說得讓他心里泛起淡淡的不適與心虛。 他有些煩躁地隔著衣衫,在鎖骨烙下印記的位置按了按。 這就是為何他著急想要解除關(guān)系的原因,鳳族的契約帶著非常強烈的羈絆與情感共鳴。不論他怎么排斥,路明遙現(xiàn)在就是他名義上的道侶,是刻在他骨血里的責任。 直到內(nèi)心隱隱的不悅泛起,風涅才意識到他與路明遙意外綁定關(guān)系至今,都快一個月了。 他忽然感到有些焦躁。 倘若不趕緊解除這層關(guān)系,他們之間的羈絆只會越陷越深,更別提這鳳族的契約還有后續(xù)各種雜七雜八的條約 風涅。煩悶間,他們方才還談及之人的聲音,突然就從耳畔響起。 恍惚得像是錯覺。 實際上路明遙回來的時候,恰巧見到面對面站著在一起,好像隨時又要吵起來的兩個人,便順口出聲打了招呼:白長老,風涅。 你們在這里做什么?路明遙的心情看起來還不錯,并沒有白松鶴和風涅想象中的不快。 見到他們二人眼中截然不同的詫異時,他還淺淺地彎了一下眼睛,笑得猶如清風和月。 白松鶴這會兒倒是真的紅了眼眶,沖到路明遙面前沒敢直接碰他,只圍著他轉(zhuǎn)了一圈確認他的狀態(tài):宮主大人,您這幾日是上哪兒去了?只留下一封短短的書信便擅自離開,您這貼身護法都還沒確認下來呢,怎能獨自亂跑呢? 您若真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可以叫上我讓我陪您一起吶! 出門一趟回來,路明遙整個人瞧著似乎精神氣爽不少,身上還沾染了不少來自他方的新鮮靈氣,襯得他乍看下有幾分不真切。 路明遙回道:我出門找歲星草的種子去了,那些地方路途較遠也比較險峻,我想著自己一個人過去會比較快,就沒把你叫上。 他習慣了獨來獨往,自己一個人的時候辦事效率總會更高一些。 而且他這趟出門確實也抱著有點想出門透透氣的心思,倒是與風涅鬧他的事無關(guān),就是想感受感受下仙界的土地,與山河做個簡單的溝通。 目前而言,它們對他似乎還算滿意,想來之后的祭祀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 哎,這歲星草的事情也不著急,宮主您怎么白松鶴沒想到路明遙的出門竟還與他的事有關(guān),心里暖洋洋的。 路明遙說道:早點處理好,我也能早些安心。 剛說完,他眼角余光瞥見了另一道從頭到尾都沒說過話的人影正打算離開,便出聲把他叫?。猴L涅。 這回他倒是乖乖地停了下來。 路明遙又繞到他面前,習慣性地揚了揚下巴:你還想去哪兒呢?我說過,這歲星草你得幫我一起處理好,給白長老一個交代。 風涅張了張嘴,終究是沒有拒絕。 左手到現(xiàn)在都還有那么一絲絲的發(fā)麻。 白松鶴見路明遙安全歸來,一掃連日的陰霾,歡樂地給仙宮企圖人匯報好消息去了。風涅則是被路明遙抓到那半禿的藥田,手里接到了一包他丟過來的種子。 路明遙也沒有搭理他,拿著自己手里的那份就走進了藥田,似乎把這份本該枯燥乏味的工作當成新奇的樂子,抓起一把種子隨手一揚,那些子兒卻都乖乖地落在各自的位置,整整齊齊。 他看了眼小苗苗都已經(jīng)被清理干凈的藥田,正想開口,不遠處的路明遙突然道:你不是說你不喜歡之前白長老種的那些嗎? 所以我換了一個,你看看還能接受嗎? 風涅動作微頓,拉開了手里的小布袋,見到里面烏褐色的種子。他拿起一顆看了眼,見到種子尖端上有道小金撇。 是真正的歲星草種子。 風涅捏著小種子沒有回話,等路明遙回頭再去看他時,他手上原本裝滿了種子的小袋子已經(jīng)空了,里面的小子兒都被種到了另一邊的藥田上。 不僅如此,風涅在他往回走時似乎又對大半山的藥田施了點術(shù)法,那些小種子立刻就發(fā)芽長成了小苗苗。 是鳳族專屬的生息之術(shù),這大概算是變相認可他新找回來的靈植了。 路明遙微微瞇起眼睛,心想風涅果然是看出了那些并非真正的歲星草。 風涅應該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并沒有回頭看他,只淡聲說:我只是不希望仙宮里的靈獸,需要為你們的無知付出代價。 其實這一趟出門,路明遙還想了不少有關(guān)風涅的事情。 這只白毛雞確實挺讓人頭疼,但冷靜后回顧他們相遇以來,到他離開平陵山后的作為,風涅的確是表現(xiàn)出了對仙道人員的不滿,實際上卻不曾對仙宮里的人造成任何實質(zhì)性的傷害。 或許他確實有他的顧慮比如被他反制一頭,但他到底是沒有真正殺害過仙宮里的護法。 最多,就是給他添點麻煩了罷。 路明遙看著那道背對他的白色身影,疑惑地問:風涅,你為何如此憎惡仙道之人? 畢竟鳳族早前也跟龍族一樣隸屬仙界,與仙道不至于是天敵關(guān)系。 這個問題顯然觸及了風涅的雷區(qū),周身氣壓可見地沉了下來。 但他終究還是沒有對他發(fā)脾氣,只冷聲回道:就像你不喜歡別人不經(jīng)允許闖入你房間,總有一個讓你永世都無法釋懷的理由。 路明遙點點頭沒有繼續(xù)追問,在風涅準備走人前又把他喊住了。 這回風涅終于忍不住回頭看他,眼神有那么點不耐煩,像是在無聲詢問:你又有什么事? 路明遙把一枚小珠子放到他手中:這是我從天界帶來的靈丹,送你了。那日的事情錯不在你,是我自己的疏忽。如果他沒有忘了把小奶兔召喚出來,應該也不會導致那樣的意外發(fā)生。 被天雷擊傷即便是鳳族也要耗損不少修為,它可以幫你將那些失去的修為快速補回。這一次是路明遙硬著頭皮主動握住了風涅的手腕,依然不會有讓他感到排斥或犯惡心的感覺。 他外出時也偶然遇見了幾位從獸族化身成人形態(tài)的對象,也曾經(jīng)試著想與他們接觸,只是不論男女,才剛靠近他就已經(jīng)感到不適了。 果然,風涅還是那個神奇的例外。 雖然還不清楚具體原因,但他很樂意接受這個事實。就是有些可惜,他們的立場注定了他們無法擁有很友好的關(guān)系。 在清醒地意識到風涅這只大鳳凰其實并沒有多壞的心思后,路明遙對他和善了許多:我想,如果你不是仙宮重犯的話,或許我們會成為挺好的朋友。 靈丹握在手心里的感覺,是恰到好處的清涼。 待風涅回過神時,路明遙反倒成了先離開的那一個。 他垂眸看了眼手里的靈丹,抿了抿嘴,眸中竟滑過一絲羞憤。 都說妖族最擅長便是蠱惑人心,依他看,明明這些道貌岸然的仙道修士才是最會誘人心魂的那個。鳳族已在這件事上吃過不少虧,路明遙別想三言兩語就能博取他的信任。 宮主,他這次敢闖入您寢宮,下一次就敢直接爬到你床上。依我看,此人絕對留不得,還是早點把他送離仙宮吧!美好的清晨,白松鶴依然在苦口婆心地勸著路明遙把風涅送走,并不知道他的假設其實早已成了事實。 他覺得自己現(xiàn)在像極了棒打鴛鴦的惡人,但為了路明遙的名譽,這個惡人他怎么都得當:他天天到處惹事引起你注意,就是故意想讓你在正事上分心,擾亂朝政! 路明遙聽著,總感覺白松鶴像是在控訴一個禍國殃民的妖妃,沒忍住把自己逗樂了。 他煞有其事地點點頭:他三天兩頭的亂跑四處鬧事,確實無法讓我安心。 白松鶴急忙附和:不錯不錯,他太不安分了。 嗯,我決定好了。路明遙輕輕敲了一下桌子,微笑著接道,既然不把他放眼皮子底下看著不能讓我心安,正好白長老前陣子不是讓我考慮找個貼身護法嗎? 那干脆讓他給我當護法,保護我之余正好還能盯著他,一舉兩得。 白松鶴慈藹的笑容突然就僵在了臉上:? * 作者有話要說: 路明遙:三言兩語不可以的話,六言四語是不是就行了? 風涅:。 #還有一章等會兒更# 第十一章 因為我與他結(jié)了天契 宮主,要不您再考慮一下?這,您說的那位叫做風涅的鳳凰,他瞧著就是頑劣難馴的性子,將他留在身邊恐怕會難以控制。白松鶴愁得白胡子好像又長了幾分。 他們談話的時候,正坐在仙宮的某座湖心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