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墊背的,怎么都不嫌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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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月回到淑妃的蘭臺殿,將事情的經(jīng)過一五一十說了。 淑妃走到醉月跟前,目光中帶著幾分心疼:“辛苦你了?!?/br> 醉月福身道:“奴婢不辛苦,只要娘娘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奴婢受這點委屈不算什么?!?/br> 淑妃神情凝重,“想要安穩(wěn),談何容易,從進宮的那天開始,本宮就知道下半輩子都不可能有安穩(wěn)的日子過。” “娘娘……” 淑妃心中躁郁不已,“當初進宮的時候,父親千叮嚀萬囑咐,兄長也連連保證決不會虧待了本宮,事到如今,本宮倒是很想知道,他們會如何選擇。” “娘娘,手心手背都是rou,相爺一定會想出辦法的……” 淑妃聞言苦笑,心中難以釋懷:“當初本宮未出閣時,也是千嬌百寵著長大,但進了宮,便是許家的工具。再苦再難,都要為家族的利益著想。甚至為了取信皇后,每次被臨幸之后都要喝下避子湯!” 醉月聽了這話嚇得面如土色,“娘娘!” 淑妃冷笑:“這宮里,哪有一個好人,就說沅妃,她若一味愚蠢,又如何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不過是故意裝憨賣癡,讓人對她放下戒備罷了!更何況皇后?昨天還和顏悅色,轉(zhuǎn)眼便是雷霆之怒,笑面之下全是衡量。有朝一日本宮若是沒用了,皇后要棄了本宮,許家也要棄了本宮。” “娘娘!您快別說了!這宮中各處有多少眼睛耳朵,若是被人聽了去,長久以來的隱忍豈不白費?” 淑妃這幾年在宮里不知攢了多少委屈,一股腦全都冒了出來,“許琳瑯是本宮的侄女,本宮對她也一向疼愛有加,可本宮萬萬沒想到,她會將本宮推向萬劫不復的境地!” “娘娘,興許事情沒到那種地步……” 淑妃當然不希望事情發(fā)展道那種地步,但她凡是都要做最壞的打算,“立長立嫡都是正統(tǒng),先前許家靠攏皇后,起碼名正言順,閣老們雖然有些不滿,但看在父親盡心輔佐皇上有功的份上,也不會說三道四,可若與二皇子牽扯不清,以后許家還會太平嗎……” 淑妃看著醉月腫脹的臉頰,仿佛看見了將來被踩在腳底任人欺辱的自己,她道:“自古強臣弄權,最后都要落得凄慘下場,何況是卷入儲君之爭?!?/br> 醉月覺得淑妃太悲觀了,說道:“娘娘,這些您都能想到,相爺如何能想不到?您若是不放心,不如明日讓老夫人進宮一趟?” 淑妃沉默半晌,點點頭:“也好。” …………………… 天高云淡,涼風卷著微塵在天地間穿行,就像不知從何處起的小道消息,無孔不入,暢通無阻。 云楚忱沉眸坐在廊下,聽著蘅蘭細述外面的傳言,對許琳瑯的認識更近了一個層次。 “今兒一大早,小石子就急吼吼來找奴婢,說外面都在傳二皇子對姑娘有心!”蘅蘭氣的臉色發(fā)白,恨不得抓住亂嚼舌根的踹上幾腳,“之前二姑娘過來試探的時候,奴婢就覺得這事不妙,果不其然,這才過了一晚上的功夫,外面就傳的沸沸揚揚的!” 云楚忱捏緊了手里的帕子,說道:“許琳瑯的心思,我也能猜到幾分,二皇子的心思傳出去,旁人自然不敢跟二皇子搶人,之前上門提親的人家必定都歇了打算,魏家肯定也不例外,最后我被二皇子納為側妃,還是要被許琳瑯握在手里任由她揉圓捏扁。” “從前怎么半點看不出,她這么卑鄙?真是人心隔肚皮。” 春蕪也氣的夠嗆,“許琳瑯算計姑娘不成,把自己算了進去,如今不得不嫁給二皇子為皇子妃,便要拉上姑娘做墊背!” 云楚忱冷著臉道:“她自己嫁不成魏子修,當然也不甘心讓我得償所愿?!?/br> “姑娘,咱們得想想辦法!不能就這么看著許琳瑯使壞!眼下這件事若是不能解決,往后您的親事就難了!” “那是自然?!痹瞥赖哪抗庵型钢鴱毓堑睦?,別人都將巴掌伸到她眼前了,她難不成要伸著臉去接?就算要不了她的命,她也要斷了對方的手! “蘅蘭,你去趟王家,把我的話帶給知以?!?/br> 蘅蘭連忙附耳過去,聽云楚忱說了幾句便雙眼一亮,“是,奴婢這就去辦!” ……………………… 相府,夜色透過門窗將整個書房籠罩在黑暗之中,許相已經(jīng)在里面坐了不知多少時候,卻沒人敢來打攪他。 時至戌時,門外的管事終于聽見里面一聲長嘆,才讓人將廊下的燈籠亮了,然后謹慎的出聲問道:“相爺有何吩咐?!?/br> “讓琳瑯過來一趟。” “是,相爺?!?/br> 許琳瑯踏著廊下昏黃的光走近許相的書房,腳步頓在門口略微遲疑。 對于自己的祖父,許琳瑯還是有一絲懼怕的。 里面?zhèn)鱽硪宦暤偷偷妮p咳,許琳瑯驚了一跳,咬咬唇推開了書房的門走了進去。 “琳瑯見過祖父?!?/br> 許相沒有說話,垂老的目光看向一旁的燈燭,光亮刺目,他閉上眼睛,手指在案幾上不停敲動。 許琳瑯本就心中打鼓,這一聲聲的敲擊使她心中更覺不安,雙腿一軟便跪倒在地,“祖父,孫女知錯了……” 聞聲,許相睜開眼睛看向眼前的少女,往日的慈和消失了蹤影,剩下的是胸腔里如潮水般激蕩的怒意。 “你吃了熊心豹子膽。” 低低的一句陳述,卻讓許琳瑯渾身劇震,她俏臉煞白不敢直視許相的目光,聲音都有些發(fā)抖:“祖父,孫女真的知錯了!” 許相站起身,走到窗下負手而立,“早知如此,當初何必費盡周折,瞞著你父親斷了劉家的根!” 許琳瑯大駭,猛地抬頭朝許相看去,她圓睜著眼睛,目光中滿是驚恐?!白娓福@件事不能讓父親知道,他會打死我的!” 當初她不想嫁到敗落的劉家,苦求祖父相幫,于是便有了劉羽風得了急病這一說。 劉羽風是劉家獨子,他一走,劉家長房的香火便斷了。 但,這不關許琳瑯的事!她只想要自己風光體面,她堂堂相府嫡千金,為何要嫁到那種破落人家? 劉家本就不該有攀附她們相府的心思,當初若能主動提出退親,自然相安無事,但劉家沒有,所以劉羽風的死是自找的。 許相轉(zhuǎn)過身來望著許琳瑯的頭頂,目光中滿是失望,說道:“你母親心心念念要為你找一門好親事,作為你的祖父,自然也希望你能有個好歸宿,可你,太讓我失望了?!?/br> 許琳瑯不敢看許相的眼睛,顫聲說道:“琳瑯知道祖父不需要琳瑯光耀許家門楣,之前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琳瑯好,可……琳瑯從未想過事情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從未想過?”許相話里的失望更多了幾分?!澳闵頌樵S家的女兒,一言一行都關乎家族,你父親從小就教導你凡事三思而后行,你卻說你從未想過?” “不是……祖父,不是……”許琳瑯跪在許相面前,眼角眉梢滿是不甘:“祖父,孫女以為此事萬無一失,誰能想到云楚忱這般警惕陰險。” 許相面沉如水,看著這個手心里捧著長大的孫女氣的腦仁發(fā)脹。 “你用自己的腳趾頭想一想也知道!云楚忱身處那樣一個尷尬艱難的處境,卻能安安穩(wěn)穩(wěn)成長至今名滿長安,這能是一個簡單的丫頭?” 許琳瑯不服,“孫女并沒有覺得她聰明到哪里去?!?/br> “那是因為你父親與她二叔相交甚篤,你之前又與她沒有利益沖突,她這才對你少了些防備,上次你在洪福寺露出搶婚的意圖,她怎么可能還對你沒有防范?再者,就算你要算計她人,何須自己親自動手,露出行跡?” 許相越說越氣,“你現(xiàn)在翅膀硬了!敢自作主張了!” 許琳瑯承認,她之前壓根沒把云楚忱放在眼里。 一個過繼的侯府嫡女,爹不疼娘不愛,如何能與她相比? 她根本就不怕得罪云楚忱。 她認為,自己只要動動手指頭,云楚忱就必然被她捏的死死的。 然而,現(xiàn)實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祖父,您這么疼琳瑯,不會讓琳瑯去做姑子的對不對?” 許相沉眸看著她:“你不能嫁給二皇子?!?/br> 許琳瑯如遭雷擊,語不成聲,“祖父……您怎么能忍心?我是您的親孫女,是您從小疼愛著長大的親孫女?。 ?/br> 許相從沒有哪一刻如此厭煩過許琳瑯,他幾乎不想承認眼前這個愚蠢自大的人是自己的孫女,從前那個聰慧可人的許琳瑯到哪里去了? 他忍住怒氣,說道:“除了病亡和出家做姑子,你還有第三條路?!?/br> 許琳瑯一怔,“第三條路?”她神色乍驚乍喜,毫不猶豫的說道:“我選第三條!選第三條!” 許相不想再看許琳瑯一眼,轉(zhuǎn)頭對著門外說道:“來人?!?/br> 一個人影悄然閃身進來,垂頭站在燈影下恭敬道:“相爺?!?/br> 這個人許琳瑯見過,身手了得,常常替祖父去辦事,她不知道祖父為何要叫他來,有些狐疑,問:“祖父,讓他來做什么?” 許相頭也不回,“你既然不想死,也不想去庵里做姑子,為今之計,便只有一個辦法能擺脫這樁婚事。” 許琳瑯隱隱有了一個不好的預感,“什么……什么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