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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在聽到他的問話后,老人嘴里的碎碎念突然戛然而止。 “怎,怎么了?” 老人用渾濁發(fā)黃的雙眼盯著蘇黎,喉嚨里忽然發(fā)出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你想救誰?”他一針見血地問道,但隨即又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算了,總之不關(guān)我事。你要找的東西,就在那邊。” 說著,他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橋?qū)γ媸^寶座的位置。 “只要坐上去,就會觸發(fā)機關(guān),你就能找到蛇毒了?!彼麛D眉弄眼道,“不過小妖怪,你敢坐嗎?” 這種陰陽怪氣的態(tài)度實在讓人惱火,聯(lián)想起他從前干的事情,蘇黎的臉也冷了下來。 他才不信這人有這么好心,會隨隨便便就給自己指了條明路。 但少年還是走了過去,他沒有坐,而是仔仔細(xì)細(xì)地檢查了一遍寶座。 就如它的外表一樣,這是由一整塊石頭雕刻而成的座椅,非常粗糙,但大氣渾樸,氣勢很足,倒也是美猴王的風(fēng)格。 除了扶手。 扶手的位置被硬生生地嵌上了一塊白色的硬/物,形狀規(guī)則不平,明顯和石座不是同時建造的。蘇黎看了一會兒,總覺得,這東西怎么那么像是某種動物的脊椎骨呢? 不過要真是脊椎骨的話,這生物也忒大了些,他想,這么粗的脊椎骨,估計得有個兩三米高吧。 ……等一下。 蘇黎忽然想到了在懸崖下方看到的夢魘頭骨,無數(shù)的蛛絲馬跡瞬間串聯(lián)起來—— 這難道,是夢魘的脊椎骨??? 這個猜測讓小狐貍的心臟呯呯直跳起來。他直勾勾地盯著那塊骨頭,像是著了迷似的,緩緩伸出手,摸上了扶手的位置—— 世界陡然黑暗下來。 四周一片喧鬧,蘇黎渾渾噩噩地醒來,只覺得頭疼欲裂,腦子跟快爆炸一樣難受。 ……還有點兒想吐。 事實上,他真的吐了。 因為任誰一睜眼就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堆腥臊糞便上,都是會這么做的。 撲鼻而來的刺激氣味讓他差點兒沒把苦膽給嘔出來,小狐貍就算從前貧窮交加,沒錢買新衣服睡大房子,但也都會努力把自己拾掇得干干凈凈,哪里遭過這等罪? 而等他好不容易適應(yīng)了這股讓妖升天的味道后,蘇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變回了原型,和一群瑟瑟發(fā)抖的小猴子一起,被關(guān)進(jìn)了骯臟狹窄的鐵籠里! 這些小猴子們小的只有貓崽子大小,大一點的倒是和成年猴的體型差不離。一個個都十分驚恐,瞪著大大的眼睛,盡可能的把自己縮成一團(tuán),互相取暖。 而正在拎著籠子往山下走的人,雖然年輕了不少,但那熟悉的眉眼還是讓蘇黎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 正是被孫老板囚禁在山洞多年、曾經(jīng)擔(dān)任金果山管理員卻監(jiān)守自盜的老徐! 而在看到年輕的老徐時,小狐貍也終于能夠冷靜下來思考了。 這一定是幻境,他懊惱地想,夢魘的尸骨居然還有能引人致幻的功效,自己實在是大意了。 他并不擅長破解幻境,但小狐貍曾經(jīng)聽說過,有兩種比較主流的方法可以一試: 第一,實力足夠,直接暴力破解,pass; 第二,順著幻境的發(fā)展,找到它的破綻,堅定心神沖出去。 幻境這種東西,歸根結(jié)底都是不存在的事物,只要呆在里面的人一直堅信它是虛假的,就不會對精神造成什么損害。 然而最難的,恰恰就是保持本心,不被幻境所動搖。 最終,小狐貍還是打算靜觀其變。 他也很好奇,當(dāng)年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老徐哼著小曲兒,顯然心情不錯,甚至在下山休息的時候,還故意拿了根樹枝戳了戳籠子里的小猴子們:“別怕啊,等下山了給你們吃果子?!?/br> 滿口胡言! 小狐貍怒瞪著這家伙,卻被樹枝連戳了好幾下。 “孫大圣,你不是很能耐嗎?”老徐笑嘻嘻道,“可惜啊,再能耐也翻不出我的五指山。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你呢,要不是你這么信任我,我也沒法把你這一家子都一網(wǎng)打盡???哈哈哈哈……放心吧,等我拿了好處,會記得給你燒支香的!” 原來,自己在幻境中扮演的角色是孫老板嗎? 小狐貍努力保持住自己的理智,但面前的人實在欠抽,那副厚顏無恥的模樣,實在是讓人看了就火大。 等出去之后一定要踹他一腳! 小狐貍感受著身上被樹枝戳得生疼的地方,恨恨地想。 過了一會兒,老徐站起來,繼續(xù)往山下走。他開始和人打電話,稱兄道弟的非常熱情:“喂,老李嗎?啊對對是我,老徐啊,對了,我這兒有個好東西,你要不要?哎呀,不要錢不要錢,咱們都是兄弟,談錢多俗氣……” 他哈哈大笑起來,籠子里的小猴子們聽到聲音,更加害怕了。 雖然知道這是假的,真正的小猴子早就已經(jīng)投胎轉(zhuǎn)世去了,小狐貍還是忍不住伸出爪子,摸了摸它們的小腦袋。 “沒事的,”他安慰道,“等我出去了,你們的兄弟姐妹……啊不,應(yīng)該是侄兒侄女,就都有救啦?!?/br> 剛長出細(xì)細(xì)絨毛的金色小猴子眼神怯怯地看著他,慢慢伸出手,抱住了他的大尾巴。 “嘰~” 它細(xì)細(xì)地叫了一聲,依戀地抱緊了手中的毛絨絨大尾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