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抓緊了亞倫的手，悶悶地說：“……反正亞倫不會答應(yīng)你們的要求的。父神的心已經(jīng)離他而去了，他身體里的是真正的自己的心?！?/br>
    “啊，你看，”崔斯坦攤了攤手，“很明了了。亞倫為黑鬼東奔西走，卻看不起自己的族群，幾百年來只想兩件事：為人類的家族復(fù)仇、變回人類。而我，也許這座神殿里沒有人關(guān)心過，是個誠實的商人。在亞撒利亞折磨我們、逼迫我們生產(chǎn)同族的那十幾年間，我答應(yīng)阿什利——啊，這個亞倫也知道對不對？我答應(yīng)要為她建造屬于吸血鬼的地上天國，叫她做我們的女王陛下！然后，我們活下來，逃出來，一直在為此努力。可惜，因為你的不配合，我們有幾萬名族人死在礦井、沙漠、種植園還有齊格弗里德聯(lián)邦，幾千名族人瘋狂至今沒有自我意識。”

    “亞倫討厭我們?！卑⑹怖椭^說，“可是他們有時候叫我‘mama’，快要死掉的時候想要我抱一抱……你能理解的吧，亞倫？就像你在波托西的時候，覺得自己要死了，就去找米哈伊爾抱一抱……但你絕不會解放他們，有理智的吸血鬼還是吸血鬼，無論是誰遭受那樣的奴役和折磨都是要復(fù)仇的。你太虔誠了，為密特拉清除教會的害蟲還說那是復(fù)仇，真到了復(fù)仇的時候卻提前警惕我們?yōu)E殺無辜……”

    “你們沒有嗎？”崔斯坦模仿亞倫的語氣反問了一句，又回答道，“如果你一開始就來幫助我們，那么世上也許只有三個吸血鬼，你可以看住我們；如果你中途加入，那也只是吸血鬼和教會的戰(zhàn)爭；你什么都不做，反倒指責(zé)我們復(fù)仇！叫我怎么相信你呢，父親？”

    “至于‘很多傷害普通人的事’，庫帕拉殿下，雖然那是事實，但顯然，您是出于偏見說這話的?！卑⑹怖涞刂赋?，“看看諾倫是怎么壓迫自己的工人農(nóng)民的，看看伊里斯是怎么把紅月人逼死在叢林里的，看看教會是怎么抓來無辜的人強迫他們變成吸血鬼日夜勞作的——但凡沒有對吸血鬼的偏見，你也不會對我和崔斯坦的所作所為大驚小怪。真是好笑。你說你對亞倫沒有偏見，好像伊里斯駐紅月總督說對馬修沒有偏見，妓院常客說對伊莎貝拉沒有偏見。”

    米哈伊爾急了：“我不是，我絕沒有那么想！對不起，我只是——”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從小受了壞人的教導(dǎo)嘛。每個人長大之后都得不斷地糾正小時候被灌輸?shù)母鞣N偏見，能改就是好事?！眮唫惱碇睔鈮训鼐S護起米哈伊爾來，“更何況，我根本不希望他長大。唉，你看，我也有偏見，我殺了很多侵犯兒童的家伙，輪到自己卻又希望米沙永遠(yuǎn)不要長大……”

    米哈伊爾鼓起臉頰不說話了。

    兩只吸血鬼齊齊冷笑一聲，不再理他。

    第185章 34三個叛徒（3）

    約書亞低著頭玩弄在他身上游走的、彩色星河般的“智慧之靈”，那是比起康斯坦特的巨斧更出名、更危險的武器，咔咔地流動著，像一條龍的脊椎骨。

    亞倫還在說：“這座大殿里的除了米沙都是些不老不死的怪物，米沙也只是因為出生得晚。但是人類只活一百年是有道理的，人類是善變的，遲早有一天會后悔，死亡就是最好的反悔的方式?！裕萃?，當(dāng)你們認(rèn)識的‘亞倫’在三百年前死了不好嗎？五年前也行。我不在乎那么多！你們當(dāng)著米沙的面發(fā)動第四圣戰(zhàn)，不就是為了動搖他傷害他逼迫他嗎？我只在乎這個，他很傷心?！?/br>
    米哈伊爾閉著眼睛，輕緩地說：“不。我也不在乎那么多。在這之后，總有一天……我會告訴你。就和你告訴我一樣。”

    “你竟然有自己的秘密了嗎，米沙？”亞倫夸張地捂住了胸口，又哈哈大笑起來。

    米哈伊爾抓著他的手一動不動，轉(zhuǎn)過去問伊莎貝拉：“你叫加布里埃爾去光榮港口……”

    “加布里埃爾是我叫去的，他就是當(dāng)狗的命，可別冤枉了伊莎貝拉。”說到加布里埃爾，喬納森難得臉色陰沉、咬牙切齒起來，“我沒有想害死瑪利亞，但那時候她已經(jīng)不得不死了，沒有得到圣徒的位置之前我根本無法反抗……而加布里埃爾！真是一條好狗，為了繼承亞娜的位置，居然跑去追殺安娜！”

    崔斯坦嗤笑一聲：“庫帕拉殿下，您不如問問為什么不把你留在迦南大陸做好事，去紅月救救黑人也是不錯的選擇，卻偏偏要冒著被你發(fā)現(xiàn)吸血鬼陰謀的風(fēng)險派你去齊格弗里德聯(lián)邦打仗?！?/br>
    亞倫立刻說：“別問，米沙，我們等著密特拉的時辰到來，跟他們打一架就行了！”

    米哈伊爾乖巧地低頭安撫他：“我不感興趣。”

    但是喬納森夸張地臉色一變，來了精神，興致勃勃地嘆道：“哎呀，這您可問到點子上了！”

    “米哈伊爾。”伊莎貝拉沒有搭理喬納森，卻同樣克制而刻毒地微笑道，“今天是你的父親去世的日子。”

    米哈伊爾轉(zhuǎn)過頭去。

    女祭司冷漠地說：

    “神是很難徹底殺死的。除非徹底吞噬祂，只要還有一個人記念、以祂的名禱告，祂就不會死，這也是我們真正的父神承受數(shù)千年折磨、最終竟淪落到連自我了斷都無法做到之地步的主因?？扑固亓_瑪?shù)拿衷揪王r為人知，這些年她一直靠庫帕拉活著。在徹底馴服齊格弗里德聯(lián)邦之前，我們也無法將豐收之神存在過的種種痕跡徹底抹除。因此，你去了齊格弗里德聯(lián)邦?！?/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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