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倫吻了吻他的脖頸，不知道是安慰他還是安慰自己，聽見他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這是正常的嗎，亞倫？怎么看都不對，哪里都不對。就像是……就像是祂在嘲笑我、懲罰我、非要給我個教訓(xùn)不可……否則人為什么會那樣死掉？我在聯(lián)邦都沒見過這樣的——”

    “我見過?！眮唫愔貜?fù)了一遍，“我見過。我再說一遍，這種事很常見，米沙。所以我不希望你多想，米哈伊爾。如果太陽神只是太陽神，那么祂是在懲罰世上的每一個人?！?/br>
    米哈伊爾任性地抱著他，繼續(xù)小聲抽泣，好像什么也聽不見。亞倫也只好盡量忘記自己凍僵的膝蓋，盡量把軀干往米哈伊爾身上貼去，盡可能地偷走一點熱量。他一邊拍著米哈伊爾的背，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散落在地上的八份報紙，其中三份正好拼湊出一整條新聞：

    十二圣徒的首席女祭司、“紅月祭司”伊莎貝拉閣下，上周在烈陽城向信眾宣讀了一系列指令，并聲稱如果諾倫、伊里斯、艾登等國持續(xù)迫害太陽神的圣徒[注]，教會將枕戈待旦，不期待但隨時做好第四圣戰(zhàn)的準(zhǔn)備。她的這些行為受到了許多人的質(zhì)疑，尤其是在圣子已經(jīng)三年沒有出現(xiàn)在公眾視野中的情況下。

    原本教會還有點權(quán)威，但是隨著凡人技術(shù)的發(fā)展和魔法優(yōu)勢的下降，人們還是多多少少、在心里生出了懷疑的種子：這個時代的“圣子”究竟是經(jīng)書里的那位，還是一種新的贖罪券？

    亞倫看得想笑，因為他忽然覺得似乎無論是伊莎貝拉還是仇恨都已經(jīng)是離他非常遙遠的東西了。他抱著米哈伊爾，教會想要，凡人也想要，而米哈伊爾就在這里墮落，為一對母子的悲慘遭遇哭上幾十分鐘，然后就會站起來，拍拍褲子跟他回家，準(zhǔn)備平安夜的筵席。

    他也不覺得愧疚。他親吻著米哈伊爾的脖子，在米哈伊爾看不見也感受不到的地方愉快地笑著，覺得這是某種意義上的、太陽神給他的回報。古往今來，世界上本來就每時每刻都有許許多多形形色色餓死凍死病死累死的人，他占用他們的救主一小會兒不會影響祂拯救世界也不會影響他們活下去活不下去，能活下去的繼續(xù)茍活，活不下去的從米哈伊爾手里接過了面包都能死在米沙面前。

    就像南希，就像南希。他已經(jīng)感覺不到自己的膝蓋了，他想，就像南希。別人的偉大事業(yè)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只有這么一點時間，我只要這么一點東西。

    “米沙、米沙?！彼髦烂坠翣柨床灰姡瑓s還是沙啞著嗓音在他耳邊輕聲說，“閉上眼睛，不要看他了。我冷死了。我想回去了。今天晚上我給你唱搖籃曲。剛才看到莫妮卡我才想起來……你小時候一定沒人給你唱過，對不對？但是我mama給我唱過，父親也唱過。就算是在普通人家都是很難得的！我想回去。我給你唱搖籃曲?！?/br>
    作者有話說：

    上帝賜予你快樂：god rest ye merry gentlemen其實是16世紀(jì)左右的圣誕頌歌，以前似乎會有巡夜人為貴族們演唱用來賺錢。

    Jc守衛(wèi)工廠射殺工人的部分有參考歷史事件，不過不是眉毛子家的是阿肥家（勉強也算是一家人），20世紀(jì)的事情。嘛，反正本文的架空魔改歷史一直在加速，畢竟有魔法變量（喂）

    在某些場合，普通信眾也會被稱為“圣徒”，大多是為了彰顯一種集體力量，常見的禮帽稱呼。

    下節(jié)整點神秘網(wǎng)站終于可以本章進正題了！本章的廢話有點多，望天……雖然是給正片副本的鋪墊，但太多了ORZ

    第170章 31九份夢想（23）

    【SOS 反復(fù)橫跳地被鎖，刪了更多，拓展版本在凹3，不是本人！??！可能有點BUG或者不通順的地方，之后會改ORZ這里看會有一些不通順的地方，情緒也比較缺失，但劇情總體來說影響不大?！?/br>
    米哈伊爾聽到他說“我冷死了”就哭不下去了，急忙抱起他來，手忙腳亂地烘干他的衣服和鞋襪，正要繼續(xù)的時候被一把抓住手腕。醫(yī)生說：

    “別急，米沙。這樣就行了，再下去你又要頭痛的?！?/br>
    米哈伊爾抿著嘴唇，手掌在繃帶上留下的污漬像是一對烏黑的眼睛，不帶情緒地看著亞倫。忽然，他仰起頭，猛地朝太陽伸出手抓了一把。

    他又抓了一下，然后抱著腦袋慢慢地蹲了下去。亞倫推了推眼鏡抬起頭，感覺到溫暖的太陽照耀在自己身上。

    冬天的水汽慢慢地蒸騰，在陽光底下像千萬金色的靈魂，星星點點地向維克菲爾德陰郁的天空升去。

    亞倫一言不發(fā)地走過去，抓住少年的手腕，強硬地將它從他的腦袋上掰下來。隨后，醫(yī)生一手提著藥箱，一手抓著那截手腕，不算快速地大步向城外走去。

    地已經(jīng)干了。米哈伊爾從沒有像今天這么明確、強烈地意識到亞倫是一只比他殺死過的那些怪物更接近教會的“魔鬼”這一概念的吸血鬼。醫(yī)生的手像包裹著防刮傷皮革的鐵鉗，拖著他前行的力量絕不弱于任何一個烈陽城里那些他曾經(jīng)的弟兄姐妹。

    他的腦內(nèi)耳邊充滿激烈的銳鳴，每一次呼氣的熱流都像血從口鼻溢出，雙眼因疼痛而guntang。但是那只手只是冷酷地抓著他往前、往下、向著漆黑的嘈雜的人群里去，向著寂靜的漫長的荒野里去。事實上亞倫中途就把他丟上了馬車，還分心雇了個車夫，但他緊緊抱著腦袋，只覺得這條路沒有盡頭，為什么神要責(zé)怪在四十年的曠野路上放棄的人？他痛得想在地上打滾，沒有那么做不是因為教養(yǎng)也不是因為怕在亞倫面前丟臉，只是出于長久以來的戰(zhàn)斗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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